她雖然聽話去睡覺了，但是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跑到阮悠然那屋了。

    正直害怕大人攆她，就在旁邊跟陪著楚念那會一樣，不聲不響的搭玩具。

    阮秋和楚青過來看了幾次，叫了她幾次，正直都置若罔聞，倆人知道這孩子人小有主意，除了幽幽的嘆息，不忍心再去說什么。

    正直偷偷看過好幾次阮悠然，她吃飯的時候，還小聲跟mama說：“mama，媽咪長得好漂亮?！?/br>
    楚念笑了，笑得有點(diǎn)心酸。

    阮秋不想要讓氣氛搞得太僵硬，她逗著正直：“她跟奶奶像不像？”

    正直平時不是特別愛理除了楚念之外的人，這時候，她倒是反應(yīng)的極快：“不像，媽咪年輕，皮膚好！”

    阮秋：………………

    敢往阮總這種老年人心口上插刀的，現(xiàn)在也就只有她的寶貝孫女了。

    阮悠然是后半夜醒來的，她的精神清醒了，能聽見身邊的人說話，可是身體還像是被什么捆住了一樣動不了，她也不想動。

    她太累了。

    現(xiàn)在的她什么都不想聽，什么都不想想。

    大家知道她需要時間都不強(qiáng)迫，除了正直和每天送飯進(jìn)去之外，基本不會去打擾。

    阮悠然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在睡著，她甚至不去看正直，有時候正直扒著床腳過來墊著腳尖想要看一看她是否醒著，她都會閉上眼睛把頭蒙進(jìn)被子里，任眼淚打濕床單。

    中途，阮秋親自跟牛導(dǎo)溝通了一下，說了一下家里的基本情況，并且非常霸道的讓牛導(dǎo)隨便開彌補(bǔ)條件，她都可以答應(yīng)。

    雖然索亞什么都沒有和牛導(dǎo)說，但是牛導(dǎo)也感覺出來有些不對勁兒了，她笑了笑：“不急于這一時，我還可以等一等?！?/br>
    等一等……

    是啊，所有人都在等一等。

    等阮悠然，等她走出來。

    楚念有些失眠，她晚上睡不著覺，心里翻來覆去的總是有很多種念頭。

    后來阮秋找她深談了一次。

    阮秋平日里雖然頑皮，楚念嫁進(jìn)去的時候，她天天和賤賤斗嘴，現(xiàn)在又天天鬧正直，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才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有著不可忤逆的權(quán)威和力量。

    “你和賤賤的事兒，我和你媽不會怪你，感情的事兒，說不清。只是念念，你舍得賤賤么？舍得正直么？你要是再這么下去……連一個挽回的機(jī)會都沒有了。對于現(xiàn)在的你來說，活著就是最大的希望?！?/br>
    ——活著就是最大的希望。

    是啊。

    那些年，離開阮悠然的時候，楚念能夠創(chuàng)造奇跡產(chǎn)子活了下來，能夠看著正直一次又一次的接受治療，能夠一次又一次的從鬼門關(guān)回來，不都是因?yàn)橛邢Ｍ?？她要自己振作，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比之前好多了不是么？有生之年，楚念終究是看到她們母女在一起了。

    第四天早上。

    阮悠然起來了，她起的很早，天還沒有亮，在所有人還沉睡的時候一個人起來了。

    她安靜的穿好衣服，在床上躺了這么多天，她的四肢都像是退化了一樣，沒有什么力氣。

    洗漱完畢，在離開前，阮悠然低頭看著地上正直搭的玩具沉默了片刻，逼回眼中的淚，她出門了。

    這樣早的出門，就只有在以前忙著拍戲的時候或者是送楚念去機(jī)場才會有，那時候，阮悠然和楚念聚少離多，雖然楚念說過很多次，讓她好好睡覺自己去就行，但是阮悠然就是不管。

    她想要粘著楚念，珍惜她們在一起的一分一秒，哪怕是不說話，哪怕是在車上短暫的擁抱，她也知足。

    如今……

    阮悠然有些茫然，她都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該如何，又該要什么。

    她一路往山上走，到了靈光寺的門口，慧果師父雙手合十在那站著，看著她微微一笑：“阿彌陀佛。”

    阮悠然也想笑，可是還沒有來得及，滾熱的淚先落了下來。

    慧果師父看了看她，沒有多說，帶著她去寺廟里禮拜。

    小的時候，阮悠然就跟著mama來過寺廟，慧果師父曾經(jīng)說過她與佛有緣。后來大了一些，她自己有煩惱無法開解的時候也會過來。站在寺廟的正中，她看著浩瀚的愿望，看著來來往往無比虔誠的信徒，那一刻，她的心是安靜的。

    信仰的力量，有時候會讓一個人堅(jiān)強(qiáng)。

    站在煙霧飄渺的山頂，阮悠然緩緩的跟慧果師父說著這些年的經(jīng)歷，慧果師父默默的聽著，沒有打算，手里的佛珠一顆一顆的撥動。

    等阮悠然說完，慧果師父抬頭看著她，就問了一句話。

    “悠然，你還愛她么？”

    也僅僅是這一句話，讓阮悠然愣住了，她以為……慧果師父會像是別人一樣，問許許多多關(guān)于她的心情的問題，或者是直接的開導(dǎo)。

    可是，都沒有。

    她卻問了這一句阮悠然無法回答的話。

    慧果師父等待了片刻，她看著阮悠然微微一笑：“世人總是糾結(jié)于愛恨情仇之間，殊不知一切最終都會歸于浮云，人生數(shù)十載，不過是如白駒過隙，最終化為白骨塵土。這一世，再親近的愛人到了下一世也可能只是陌路?！?/br>
    阮悠然感覺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她和楚念曾經(jīng)跪在佛前發(fā)誓，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生生世世相愛無疑。

    慧果師父看著她的眼睛：“這世間，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你既能與她生死相許，為何又無法原諒？你想要的答案，我不能給你，卻都在你心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