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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者不該輕視,盡管不會相讓,也該尊重。 東方勝挺直的脊梁輕輕顫抖了一下,他微微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同意,隨后卻又將唇緊閉,搖了搖頭。 “真不要嗎?你這一去,恐怕今生也難回來了。”天香有些驚奇,她以為東方勝一定會同意和馮素貞說說話,無論什么,他都應(yīng)該有滿腔的話語想跟她說。 “不用?!睎|方勝依然拒絕,但是他抬起頭,看向天香,“但末將有一事想問公主?!?/br> 見東方勝眼神堅定,堅定的有些決絕,天香下了馬車,隨著東方勝走至其他人聽不見的地方,才停下。 “馮紹民,真的是馮素貞?” 這個問題的問出,讓天香知道面前陰沉的男人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男人,至情至性又偏執(zhí)成狂的男人,一如他們東方家其他男子。 “是,來馳將軍說的都是真的。”天香的目光帶了些憐憫。 東方勝用力咬了咬后牙槽,又問道:“車上那人,真的是馮素貞?” “是的?!?/br> 平靜的語調(diào)令東方勝一瞬暴怒,抽出身邊佩劍,砍向了一邊的大樹,幾欲將粗壯的樹干砍斷。 “你們騙的我好苦!”東方勝喘著粗氣,語氣中的憤怒有如實質(zhì)。 嘆了口氣,天香只能道一聲:“對不起,我們也不想的?!?/br> 在聞聲望來的劉長贏等人的眼神里,東方勝將佩劍放回劍鞘中,依然滿腔憤懣,“若是我們東方都這樣,大成國的皇位就得落到異姓人手中了!” “我與來馳將軍見得次數(shù)不多,但看的出來他對你是真心的,至于我們百年以后的事,自有他人cao心,我們要做的是活下當下啊?!?/br> “可是,我本來不該這樣!是你們的隱瞞讓我以為自己不正常!”東方勝低吼著,雙眼里的血絲都冒了出來。 天香確實是同情東方勝的,好好一個七尺男兒…… “你若不愿隨來馳將軍去戍邊,我可以向皇兄求情?!?/br> 這句話奇異的讓東方勝平息了所有火氣,他收住面上的猙獰,重新將脊梁挺得筆直,道:“不必,我東方勝從來都是言而有信之人。而且,只要馮素貞還在大成國,我必然不會讓戰(zhàn)亂禍及與她?!?/br> 天香點了點頭,若是東方勝心甘情愿,她也沒必要阻止。 “馮素貞是我唯一喜歡過的女人,雖然現(xiàn)在才看見她的樣子,我一樣會將她珍藏在心底,免得讓人以為本將軍天性喜歡男人。” 天香有些惱怒,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人都要走了,留個念想就留一個吧,反正也見不著了。 “本將軍走了,以后沒有人會時時護著她了。公主,我把她交給你了,若是讓我知道她再次出事,我必率鐵騎回京報仇!” 鏗鏘有力的話語落地,讓天香有些感慨。 馮素貞多么幸運,有這么多人默默守護著她;馮素貞又多么不幸,她想守護的總是想方設(shè)想傷害她。 “放心,這次就算是天塌下來,我也先為她頂著?!?/br> 東方勝帶著滿意離去,猩紅的披風(fēng)在黑色的馬上飛揚,馮素貞出來看了一眼,又無多大表情的進了馬車。 與東方勝來說,“馮素貞”三個字其實是一種信仰。他對她的追求源于對方的外貌,又被她的性情所折服,他對她的情感里除了些許“愛”,更多的是“慕”。 “羨慕”、“欽慕”、“信慕”…… 她是他的光,所以他會用盡一切守護她,以保永世不熄。 所以天香是祝福東方勝的,因為他愿意放手,去追求真正的愛戀,而不是守著鏡花水月蹉跎一生。 “走吧?!碧煜闵狭笋R車,對等著她的劉長贏道。 馬車“轱轆轱轆”的繼續(xù)往前走,少了提槍拿劍的侍衛(wèi)護送,顯得有些單薄,而未知的前路又如何坎坷,無人知曉。 原本一入宮,天香應(yīng)和馮素貞等人先覲見皇上,不巧的是皇上正與其他大人在宣政殿,而以馮素貞如今的樣貌,還不能在朝堂公開亮相,于是幾人將馮素貞打扮成天香的婢女,送她們二人先去面見太上皇。 不管是出于何種原因,天香都不愿父皇和馮素貞再次相見。讓馮素貞在外殿與其他伺候太上皇的宮女太監(jiān)一起等著自己,天香一人進了內(nèi)殿。 歷史上有很多詩句是描寫久別重逢,描寫在外多年,描寫父慈子孝……可是當場景再現(xiàn)時,才知道,語言是多么蒼白。情感已經(jīng)不是那么純粹,中間夾雜著的東西太多,以致四目相對,竟不敢再上前一步。 形容枯槁的昔日帝王,費勁了氣力才聚起全部精神,看清了幾步開外的白色人影,他又瞇著眼確認了半晌,以證明那不是自己日復(fù)一日出現(xiàn)的幻覺。 “香兒?”聲音的干啞無力,表明著面前的老者已是茍延殘喘,隨時會駕鶴西去。 天香快步上前,毫不猶豫的跪在了床前,握住老者干枯的雙手,哽咽的喊了一聲“父皇”。 “真的是香兒嗎?”太上皇顫顫巍巍的想去摸天香的臉,想要進一步證實這不是幻覺。 “是香兒,是香兒,父皇,香兒回來看您了?!碧煜銓⒛樕爝M老者手掌中,讓他摸著自己的五官,安下心。 太上皇似乎是想笑,但是他低下頭,有氣無力的咳嗽了半天,天香慌忙起身去找熱水遞給他。 揮揮手拒絕了,太上皇看向天香道:“只有朕要死了,你才會回來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