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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頭卸下來,她細(xì)細(xì)想著那日的情形,他剛從延禧宮出來,親手處置了貴妃,心里肯定不大爽快,自己撞在槍口上,難免要受氣,可她不也是好心么,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說的就是阮瀾夜這樣的人。 她坐在案邊,撐手托住下頜,苦惱道:“那怎么辦?” 碧蓉湊上前來,朝著錦玉干笑,嘻哈道:“主子,要不您去求求情,沒準(zhǔn)掌印他老人家一發(fā)慈悲,咱們可就發(fā)跡啦!” 她轉(zhuǎn)過頭,甩帕子負(fù)氣道:“我又沒錯,憑什么要我去求情,我也是很要面子的,好歹我也是皇后,低聲下氣跟太監(jiān)求情,這算什么!” 碧蓉端起身嗤道:“得,您是當(dāng)了和尚頭就熱。掌印是什么人,在刀子尖兒上賭氣,受累的還不是自個兒?!?/br> 這話說的沒錯,這宮里有誰當(dāng)她是皇后。鬼門關(guān)里走一遭的皇后,她大概是大郢朝頭一個。 連自己這條命都是人家救的,旁的還計較些什么呢? 正想著,明間門上傳來拍門聲,碧蓉一驚,從塌上跳下來,納罕道:“都這會子了,誰還上咱冷宮來?” 錦玉早上塌上躺著了,天冷,連開口說話都哆嗦,背朝里打了個呵欠:“管他呢,估摸著是斂禧門上的小太監(jiān),咱們?nèi)缃穸甲陨黼y保了,你去打發(fā)了,我困了。”說著施施然朝里閉著眼準(zhǔn)備入睡。 自從發(fā)跡后,總是有小太監(jiān)來巴耀,以前也就算了,可如今殿里什么都沒有,誰還去管那些閑事。 迷糊間聽見門吱呀一聲,沒聽見碧蓉的聲音,她嘟囔了聲,含糊不清閉眼哼道:“碧蓉,我腰疼,你替我按按?!?/br> 阮瀾夜站在床前,釘子似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屋內(nèi)只有一盞油燈,映襯的有些昏暗,朦朧間勾勒出她的肩頭,她窩在那兒,身形嶙峋很瘦弱,和她第一次見她時一樣。 不是讓尚膳局多添伙食么,怎的半個月過去了,還是這般瘦弱? 錦玉閉眼昏昏欲睡,身后人遲遲沒有動作,她有些著急,不耐煩皺眉道:“碧蓉,我腰疼……” 一變天就渾身不自在,她身子骨一向不怎么利索,自從到了郢都,吃住和建甌完全不一樣,她不大適應(yīng),因此身子一直不大爽快。 有手從被窩里摸進(jìn)來,被褥角一掀就有涼意透進(jìn)來,她渾身帶起戰(zhàn)栗,肩頭微微縮了下。那雙手在腰間使力,力度大小很合適。 錦玉覺得很舒服,直說碧蓉的手法越來越好了。 人一飄忽就開始犯糊涂,錦玉就是這樣的人。 兩手折疊墊在左頰下,閉著眼溫吞道:“碧蓉,你說我明兒去跟阮瀾夜道歉,該怎么說?” 腰間的手一頓,力道變得柔和起來,她能感受到青蔥手指捏在腰間的觸感。 甫一松口,還是覺得沒面子,錦玉又道:“不行!憑什么我去道歉,做錯了的人是他,錯了就是錯了,他若是能低個頭,我也還是很好說話的?!?/br> 腰間的手終于停下了。 阮瀾夜停住手,細(xì)細(xì)描摹她那半張臉,未施粉黛清清麗麗,看久了就覺得極有味道。 高皇帝要立皇后的時候就傳聞,新皇后是個江南人,從建甌來的,是建甌城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宮里美人無數(shù),看多了有時候會忘了自己也身處美人堆里。 她的手?jǐn)R在她的腰上,正好扣住她的腰肢,有種盈盈一握的感覺。 阮瀾夜輕笑,她倒還真往自個兒臉上貼金,讓她低個頭?哪里來的派頭! 原想著那日話說的重了,往后一道兒相處起來有些不便,遂冒著雪來看她。誰知連睡覺也不踏實,竟然差遣起人來,要她給她捏腰。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也裝傻充愣的陪她演戲。 錦玉良久沒聽見碧蓉回應(yīng)她,照她那個性子,嘰喳的像個麻雀。剛要回頭,又聽見明間門上傳來敲門聲音,以為又是斂禧門上的小太監(jiān),她有些惱,低聲咒罵了句:“還上臉了!沒完沒了!” 跳起來就要起身,回臉裝了個正著,四眼相對的瞬間,錦玉嚇得魂都沒了,咽了下喉頭結(jié)巴道:“公公,怎……怎么來了?” 阮瀾夜漾著唇角朝她微笑,開口道:“怎么,臣伺候的不好么?” 說著又要伸手上前,錦玉駭?shù)冒胨溃瑥乃熘C處溜出來,赤腳踩在地上,欲哭無淚道:“公公,你作什么?” 錦玉總覺得阮瀾夜不正常,她和貴妃的事情,向來也只聽人說過,可無風(fēng)不起浪,若是沒點糾纏,旁人怎的偏偏就置喙他? 沒準(zhǔn)兒就是有點那種癖好! 僵持著不知怎么辦才好,門上又傳來聲音,錦玉呵呵笑道:“我……我去開門。” 人還沒走出去就被扯回來,阮瀾夜低頭瞥見她露在外邊的腳背,光滑細(xì)膩,她有些不適,偏過頭道:“娘娘歇著,臣去開?!?/br> 外頭的人是扶順和王平,端著紅羅炭來的。扶順看見自家干爹從屋里出來,有些驚訝,訕訕地問:“干爹,您吩咐送給噦鸞宮的薪炭,這會送進(jìn)去么?” 言下之意,干爹您里頭方便不? 阮瀾夜皺了皺眉頭,接過熏籠,沉聲道:“一早兒就吩咐的,怎么這會才送來?” 扶順道:“干爹不是吩咐兒子去了一趟東廠么?事情忙完才想起來?!?/br> 阮瀾夜不耐煩,揮了揮手道:“行了,下去罷。” 扶順帶著王平退下,冒雪走在東長街宮道上,王平哈哈道:“奴才頭一回見掌印,瞧著挺面善的。公公走運,能認(rèn)掌印做干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