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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著玄色滾金邊大袖禮服,肌膚欺霜賽雪,面如春華, 艷如桃李, 唇角天然帶笑。 可睜眼后, 眸中一點凜冽寒星, 生生殺盡桃杏芳菲,徒留肅殺美感。 外頭隱隱飄來大樂合奏,應(yīng)是到了承天門外。 車輦止步。 繼而是男子朗聲:“吾代皇兄親迎,請?zhí)渝螺??!?/br> 封家只能送她至此。 封月閑冷淡揚眉,依禮制下了車輦,外頭是如今大黎唯一一個能站出來的皇子,二皇子宋渠。 宋渠面容俊朗,著同色禮服,見封月閑盛妝而來,綺顏靡麗,心魂一蕩,把禮制忘在腦后,朝她伸出手去: “太子妃,吾——” 封月閑昂首向前而去,徑自越過他,玄色大袖向后一甩,將宋渠的手狠狠打落,竟是眼角都未給他一個。 宋渠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周遭隨他親迎的官屬半點聲音不敢吭,佯裝無知,心里卻道,封家果真權(quán)勢極重,連二皇子的臉面也不給。 太子孱弱,原本朝中是二皇子得勢,畢竟說不準哪天太子就沒了,活得漂亮也要能活得久嘛。 可封月閑當了太子妃,說不定以后—— 這場婚事一辦,朝中局勢……怕要跟著變一變了。 雖是太子大婚,但東宮卻毫無人氣,也無喜氣,分外頹靡,連隨處可見的紅燈籠紅綢緞,都縈繞著衰敗味道。 宋翩躚隨雪青去了西側(cè)殿,西側(cè)殿門外站著兩個格外沉默的侍衛(wèi)模樣的人,見是雪青才讓開了路。 宋翩躚坐在鏡前的黃梨木雕花圓凳上,見雪青打開個紫檀木匣,開始調(diào)配起東西來。 她瞟一眼,見辨認不出,便就不看了。她佯裝困乏,打了個泛淚的哈欠,撐著頭闔上眼,立刻開始接收信息。 如今是元辰八年,黎國皇權(quán)動蕩,宋翩躚的身份是黎國唯一一位嫡出公主,與太子宋裕為龍鳳雙胎,出自先皇后膝下。 皇帝昏聵無能,耳根子軟,盲信胞弟楚王。楚王狼子野心,先是蓄謀毒害皇后,使得太子公主自娘胎起便先天不足、體虛多病,皇后纏綿病榻半年后撒手離去。 鎮(zhèn)國將軍府祖上是開國功臣,歷代鎮(zhèn)守國門,說是大黎定海神針也不為過。在楚王挑撥下,皇帝忌憚將軍府,逼迫老將軍解甲榮養(yǎng),自己為楚王所害,中風在床。 老將軍銳氣減退,但嫡女封月閑心機深沉,手腕卓絕,拉攏鞏固軍中勢力,如隱在叢中的另一頭狼蟲虎豹,伺機而動。 太子本就身體孱弱,強撐著監(jiān)國,處理政務(wù),楚王虎視眈眈,他處處受制,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一旬前,太子不顧朝中阻攔,執(zhí)意納鎮(zhèn)國將軍府嫡女封月閑為正妃,卻不想成親當日,油盡燈枯。 在原本的發(fā)展歷程中,太子病逝后,公主被捉過來頂替,可她未能獲取封月閑的信任,雙方滋生嫌隙。 前朝后宮一系列變動不贅述了,總之兩個人沒組隊,配合度基本為0,全靠封月閑獨自carry全場,運籌帷幄,楚王事敗。 眾人都以為,就算大黎自此以后不改姓封,皇帝也會是封月閑膝下所出之時,她卻扶持旁支皇嗣宋子逸登上皇位,還特意避開了自家連襟,自此,忠臣之名又回到將軍府身上。 但宋子逸的野心和身高一起長得飛快,初初長成便忌憚封家,封月閑對他有撫養(yǎng)之情,一時未察,為宋子逸毒害。 宋子逸謀害封月閑后,即刻火燒鎮(zhèn)國將軍府,除卻心腹大患。 但他有本事下黑手沒本事接盤,以致民憤四起,藩王造亂,大黎四分五裂,陷入連綿不絕的戰(zhàn)亂中。 “大黎皇朝氣數(shù)未盡,您的任務(wù)是保留皇族正統(tǒng)血脈,穩(wěn)固皇權(quán)。” “更細致的資料已傳輸給您,為您開啟輔助功能。特別提醒,為幫助您達成易容效果,在易容后,您的聲音可切換為男聲?!?/br> “嗯?!?/br> 宋翩躚心里快速過了遍劇情,找到自己目前最需要的—— 首先,是東宮是否真如宋裕所說,是絕對安全的。 其次,她將要見到封月閑,卻不知自己和她的關(guān)系如何,這對她能否順利與封家結(jié)盟至關(guān)重要。 第一個問題的結(jié)果,她看完后心中有了計較。 第二個問題…… 公主深居淺出,但有至交好友二三,其中清靈郡主曾在外頭道,公主自幼不喜刀槍棍棒的,多次叱責封月閑毫無規(guī)矩。 更在得知封月閑要成為太子正妃時,當場被驚得一口氣沒上來,幾欲暈厥,悠悠轉(zhuǎn)醒后,為皇兄委屈得當庭落淚。 消息經(jīng)清靈郡主的口,傳遍了上京。 宋翩躚:“……” 怪不得沒能結(jié)盟,以封月閑的性子,沒結(jié)仇就不錯了。 雖然太子大婚是一國大事,但太子的情況已支撐不起繁復(fù)禮節(jié),禮不成禮。 尤其成婚當日,太子病得下不了榻,只好讓皇弟宋渠代為親迎,此時宋翩躚扮作太子,便也只需在東宮等候。 雪青不愧是暗衛(wèi)出身,一手絕活出神入化,也不知如何做到的,眉眼間已無宋翩躚的嬌柔,多了些宋裕的堅韌溫潤。 思及剛見一面便永不能再見的宋裕,宋翩躚難免輕嘆聲。 雪青道:“公主可是何處不滿意?” “倒無,走罷,去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