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梳妝鏡，再次確認(rèn)自己妝容沒有問題后，穿上間時喜歡的小白鞋。

    走到一家咖啡館門前，白色木門前和露天茶座四周堆滿的色彩繽紛紙鷂令我雞皮疙瘩。

    小時候mama經(jīng)常教我摺紙鷂，掛滿整個客廳、房間，有白色的，有金色的，五顏綠色樣樣皆在，導(dǎo)致我長時間厭惡色彩鮮艷的東西。

    推開白色木門，林仲笙翹起二郎腿，坐在楬色皮長椅上慢條斯理地攪拌咖啡，他依然穿著一身西裝，修長的手指，夾著茶匙柄，往邊緣敲兩下，才放在底碟上。

    他看見我，勾起兩邊嘴角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我坐下，然后我點(diǎn)了杯洛神花茶。

    「我還以為你不打算過來見我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顾腴_玩笑道。

    「為什么會約這個地方？」

    「你不喜歡？」他斂下笑意，有點(diǎn)驚訝地望著我。

    「......也不是?！?/br>
    他一怔，然后輕笑：「唉，是我魯莽，都搞不懂時下年輕人的喜好?！?/br>
    他打量四周，靦懷道：「這家咖啡館，是我當(dāng)年買給你mama的禮物，有著許多回憶?！?/br>
    「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她找人把咖啡館轉(zhuǎn)讓，想不到多年過去，這里還是原來的樣子?！?/br>
    「你和mama從前的關(guān)係...似乎很好？」我試探道。

    林仲笙摸著杯柄，食指輕敲杯緣：「你mama當(dāng)年是個大美人，有一個那么漂亮的繼妹當(dāng)自己家人，作為男人無法不心動?！?/br>
    他深深地看著我，目光不曾游離過，這種不熟悉的深情勾起我的好奇心，如果他看見我mama現(xiàn)時的模樣，不知道會不會破壞在他心中的美好回憶。

    我進(jìn)一進(jìn)大膽問：「你們是不是.......」

    他大方承認(rèn)：「我們也許相愛過，也互相傷害過，但到最后我們不過是彼此孤獨(dú)而湊合在一起的可憐人?！?/br>
    「你mama，是一隻難以捉住的小鳥，所以我放開了?！?/br>
    他眼底蒙上一層陰影，彷彿想起一段不快的回憶。

    「mama她.......談過很多次戀愛？」

    他搖搖頭：「她很有魅力，兩次足以冠上小妖精的名號，對了，她懷了你以后，有和其他人交往嗎？」

    我搖搖頭。

    原以為，他會因我的回答變得舒坦，誰料林仲笙聽了后反而變得更沉重，眼睛落向升起白霧的咖啡杯。

    「她最近......過得好嗎？」他把頭調(diào)向別處。

    好也算不上好，壞也看不出來，她每天寫散文集、寫兒童小說，活在自己世界里。

    我琢磨了一秒鐘，還是決定答道：「很好?！?/br>
    「也許不問彼此的生活著才是對對方最大的溫柔吧，況且你也有家里要承擔(dān)的責(zé)任。」我暗示地瞄向他的銀色婚戒。

    他眨眨眼，垂下眼把臉調(diào)回來，回復(fù)笑容：「雖然你個性有些地方跟悠希不相似，不過看來你比我想中很了解她呢。」

    「也許，你真的是我的女兒?！?/br>
    我瞬間愣住，他終于吐出我一直沉在心中一星期的疑問。

    「可以告訴我你和mama以前的事嗎？」

    我捂著暖烘烘的花茶聽著，明明外面陽光明媚，咖啡館里在不太耀眼的黃色燈光下，四周景和人被黑暗蒙罩，只集中與我對坐著的林仲笙和我，如同聽著一千零一夜的故事，直到茶包見底。

    「然后呢？」聽到他只說到其中一部分，我追問后話。

    他抿著嘴，疲倦地合上眼睛：「你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見他為難的樣子，我也不好意思再問，只好作罷。

    眼見時候不早，我和林仲笙道別，他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叫服務(wù)生續(xù)了杯咖啡。

    我站起身的時候，身體僵住，低頭看著他，原來林仲笙捉住我的手腕。

    「我......對不起?！顾Z帶哽咽。

    「這句話，是對mama說的吧？」

    林仲笙深深吸了口氣：「那時我們太年輕，愈想守護(hù)自己珍視的東西，愈害怕失去，偏偏這份以不想傷害對方的方式傷了對方?！?/br>
    「但，你還愛著她，是嗎？」

    到我離開咖啡館的時候，仍然沒有得到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