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觀塵一抬手，很別扭地攬了一下蕭贄的腰，往他懷里靠了靠。

    蕭贄幾不可見地笑了笑，放下橫在他身前的手臂，往后退了退，偏轉(zhuǎn)過身子，好放他出去。

    一直到了光亮處，他才看見許觀塵兩頰緋紅。

    小道士面皮好薄。

    飛揚(yáng)用衣袖給他扇風(fēng)，一個勁兒地問他是不是熱，許觀塵沒好意思說話，與他一齊他走下木梯。

    蕭贄跟在后頭，飛揚(yáng)時不時回頭看他，只要他稍一靠近，就拉著許觀塵加快腳步往前走。

    飛揚(yáng)拉著他，就差使出輕功，帶著許觀塵飛過宮墻去了。

    就這么競走似的，回了福寧殿。

    小成公公捧著熱茶來伺候，見飛揚(yáng)守著許觀塵寸步不離，還不讓蕭贄靠近，覺得奇怪，低聲問了飛揚(yáng)一句。

    飛揚(yáng)認(rèn)真道：“他會吃人?！?/br>
    許觀塵低下頭。

    蕭贄抿了口茶，幽幽道：“吃人，又不吃肥羊。”

    許觀塵愈發(fā)低了頭，借著桌案遮掩，輕輕地踢了踢蕭贄的腿。

    蕭贄卻仿佛渾然不覺，繼續(xù)道：“觀塵哥哥就是……”

    “不許你叫‘觀塵哥哥’！”

    許觀塵再踢了兩下蕭贄，不料卻驚動了飛揚(yáng)。飛揚(yáng)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觀塵哥哥竟然和那個“吃人的”攪和在一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小成公公追出去哄他，殿中只留許觀塵與蕭贄二人。

    果真如同小成公公從前所說，他二人在一處，從來不怎么說話。

    默了好一會兒，許觀塵道：“鐘遙難得進(jìn)京一趟，我下午想去鐘府見見他?！?/br>
    蕭贄點頭：“嗯。”

    許觀塵又輕聲道：“再過幾日除夕，我還想去何府看看老師?！?/br>
    蕭贄冷著臉道：“你愛去哪兒，又不用與朕報備?！?/br>
    “上回沒跟你說?！痹S觀塵抿了抿唇，“你就生氣了?！?/br>
    許觀塵的姑姑，定國公府的大姑娘，嫁的是老定國公從前的部下，戍守雁北的鐘將軍。

    姑姑姑父待他很好，表兄鐘遙與他的感情也很好。

    鐘家在金陵有幾處府邸，也有一些產(chǎn)業(yè)，只是他們不?；貋?，這些事情就都交給族人打理。

    今年鐘遙鐘小將軍回金陵過年，鐘家族人很早就接到消息，差人把府里上下打掃過一遍。

    鐘遙從雁北帶回來一小隊騎兵，都住在鐘府里。鐘府沒有其他侍從，事情都是他們在cao辦，就這么，還擋下去不少前來拜訪的權(quán)貴。

    從前在雁北時，飛揚(yáng)與軍中將士玩得好，久別重逢，很快就玩到了一處去。

    鐘遙屏退眾人，提著許觀塵的衣領(lǐng)，把他提回房里，把他丟在軟墊上，看著他念了一句詩：“‘得成比目何辭死，愿作鴛鴦不羨仙?！?/br>
    許觀塵抓住衣領(lǐng)，警惕地看著他：“你做什么？我可有人……”

    鐘遙抬腳踢他：“我倒要問問你，在信上寫這句詩是什么意思?！?/br>
    “什么？”

    “你自個兒寫過的信，忘記了？”鐘遙在他面前坐下，吟誦似的，繼續(xù)念道，“‘陛下待我極好，天地賜緣，理當(dāng)愛惜?！^塵有疾在身，所剩不過數(shù)年，意與陛下白首，當(dāng)是虛妄?！L輩苦心已知，然我意已決，叩謝姑姑姑父。’‘并非一時執(zhí)迷，我同陛下，互不相欠，互不耽誤?！?/br>
    許觀塵明白了，這又是自己忘記的一件事。

    他和蕭贄成婚之前，他寫了封信告知鐘家。

    現(xiàn)在再聽鐘遙念上邊的字句，那還真是……

    許觀塵心道，我果然很狂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