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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墨在同一時間,等來的不僅是依舊面容寒霜的左謹(jǐn),還有此前剛見過的男子,開著的依舊是同一輛車。 二人見面氣氛輕松、融洽,連那覆蓋寒霜的臉也漸漸融化,飄起三月的酥雨和風(fēng)。 左謹(jǐn)同氣宇軒昂的男子輕聲交談著,并肩進(jìn)入旋轉(zhuǎn)門,只在空氣里留下一抹淺淺的體香,縈繞在抱著素雅鮮花的人的鼻間。 溫墨尋著清香帶甜的氣味轉(zhuǎn)身,視線穿過透亮的玻璃瞧郎才女貌的二人,冷眸微瞇,里頭細(xì)碎的亮光變黯淡,最后歸于寂滅,茶色的瞳仁又恢復(fù)成從前那般漠然。 垂首瞧瞧手里道歉用的花,鴉羽的長睫上下輕掃一回,瑩白的指尖捏出那一枝勿忘我,慢踱幾步,棄于銀黑色的垃圾桶,和那些煙頭、碎紙合為一處。 就在這時,目睹一切的溫爸爸推開車門走來,“默默,生日快樂!”說著話,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正拎著一盒小蛋糕。 語氣心疼中,夾雜著小心翼翼,顯然父女二人的關(guān)系并不好。 “嗯!”見到已快六十歲的爸爸,溫墨只是冷淡地應(yīng)一聲,視線在他發(fā)白的兩鬢稍稍停留一瞬,便不著痕跡地移開。 “陪爸爸到旁邊坐坐?”早年馳騁商場的男子,到現(xiàn)在這年紀(jì),人是愈發(fā)地珍惜身邊的每一位親人,對唯一的女兒也是更為愧疚,想著能彌補一些便是一些。 像是又怕被女兒拒絕,忙補著:“不要多久,爸爸只是想陪著你過個生日,看著你吃一塊蛋糕,水果的,你最愛吃的?!?/br> 溫墨盯著那圓圓的小蛋糕盒子有些出神,茶色的眸底帶著幾絲懷念,懷念的不是這簡單的水果蛋糕,而是曾經(jīng)一家三口都在的場景。 在溫爸爸期待的目光中,溫墨點點頭,隨后轉(zhuǎn)身步入酒店,將自己手中的鮮花放置前臺,發(fā)一條微信讓助理下來取,轉(zhuǎn)交給左謹(jǐn)表達(dá)歉意,才和溫爸爸來到街邊的一家小餐廳。 鋪面不大,裝修也一般般,可店老板夫妻二人很恩愛、熱情。 不大的面積里,擺著五六張桌子,每張桌子上都整齊地擺著瓶瓶罐罐的調(diào)料,算上溫墨父女,此刻店里一共兩桌客人。 溫爸爸在簡陋的椅子上坐下,離著另一桌客人不遠(yuǎn),那是一個穿著校服的小姑娘,滿臉稚氣,猜來應(yīng)該是十四五歲的樣子。 也不知,女兒在她的這個年紀(jì),是不是也經(jīng)常一個人在外頭孤零零地吃飯? 他從前錯失女兒太多的人生,可如今想要彌補了,卻又來不及,況且,長大的女兒也不再需要哪些遲來的父愛。 店夫妻老板端上幾道家常菜,瞧著桌上的小蛋糕,便主動給送一碗荷包蛋面,點綴幾顆青白的細(xì)碎蔥花,熱氣騰騰地讓人食欲大增。 “謝謝老板!”溫墨薄唇彎起,面上染笑的模樣晃得人驚艷。 男老板笑呵呵地擺擺手,“過生日嘛,哪能少得了荷包蛋面。”接著又補道:“你嘗嘗,可好吃了,俺家孩子從小到大每年過生日,都會吃俺給做的荷包蛋面,雙面金黃,皮脆里嫩,面條賊筋道爽口。” 溫墨各嘗了一點,笑著點頭,“您的孩子真幸福,這小小一碗面里,都是滿滿的愛,好久沒吃過,這么有味道的荷包蛋面,謝謝老板!” “甭客氣,兩位先吃著,有啥需要招呼一聲,俺就不打擾了?!?/br> 熱情的店老板轉(zhuǎn)身去忙活,溫爸爸因他幾句話而更為慚愧,看向女兒的目光里滿滿都是歉意、愧疚。 人活到他這個年紀(jì),對從前的事情都會有不同的看法、做法。有時候,他就在想啊,若是能重新來過,他一定會好好地做一名合格的丈夫、一名合格的父親。 拆了蛋糕,點上標(biāo)志26歲的蠟燭,將卡通少女粉的蛋糕往女兒面前推了推,“墨墨,快許愿?!?/br> “許愿啊———”溫墨從mama離開后,許的愿望都沒有成真過,她也就知道,所謂的愿望,是因不能實現(xiàn),才會奢求地許下,“我早已沒有什么愿望?!?/br> 剛剛升起的一絲牽掛,也陡然消失不見,原以為接連相遇是一種遲來的緣分,可若細(xì)細(xì)一想呢,好像這緣分的后續(xù)還是自己“強迫”的。 父女二人默默地吃著家常菜,胃口不佳的溫墨隨意地吃一些,便停下筷子。而溫爸爸呢,他好不容才能和女兒多待一些時間,便刻意地慢慢吃著、慢慢地喝著。 他就這樣慢騰騰地拖著,對面坐著的溫墨也不急,不就是一頓飯的功夫,再久還能又多久。 挑起一點水果蛋糕細(xì)細(xì)品嘗,舌尖上屬于小時候的味道,是越來越淡。 幾口之后,便覺得膩味不愿再動,放下小叉子,擦擦唇邊因走神而沾上的奶油,氣定神閑地坐著歇息。 等飯菜都涼透,溫爸爸也沒有再繼續(xù)拖著的下酒菜,手有點兒發(fā)抖地差點握不住酒杯,年輕的時候酒喝得太多,這手啊,老了也不聽使喚嘍。 “女兒啊,你還是不能原諒爸爸嗎?”溫爸爸老眼含淚,想從前、想以后,怎能又不淚眼濛濛。 溫墨瞧著對面有七分醉意的溫爸爸,茶色眸子淡淡然然,里頭沒什么溫溫?zé)釤岬母星?,“mama能原諒你,我就能原諒你。” 就這一句話,讓溫爸爸仿佛又老了幾歲,端著酒杯的手,顫抖的弧度更大,剛倒入的酒水也被晃出,透亮的酒液滴落在木桌上,揉碎的光影悉數(shù)盡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