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人海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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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燈光散落到了觀眾席上。 這原本是舞臺設計的一部分,算是演員跟觀眾的互動項目,把觀眾也連帶進劇情內(nèi),依照劇本走向,演員眼里的觀眾此刻不再是觀眾,他們成了故事里那些冷漠的村民,圍觀著精怪桑榆跟書生男主的故事。 冰冷的語調(diào)從觀眾席的方向傳來,這是原本錄制好的臺詞。 “你既然知曉自己身為山鬼精怪,如何能招惹這個人類?” “難道你不知道人妖殊途嗎?” “他不知你身份,尚且無辜,可你知法犯法,當是罪加一等。” 這來自天庭的聲音冰冷而不近人情,像是有冷面的天官手持笏板,從抿緊的嘴唇里一字一頓地讀出判詞,宣告著她行至窮途末路的余生。 桑榆慢慢地抬起眼睛,此刻她痛失愛人,正心神俱疲,又被天道所詰問,內(nèi)心自然是難掩悲憤:“若罪責在我,你罰我便是,如何要殃及他?!” 她慢慢開口,緩緩抬頭,目光正對追光燈所在的觀眾席。 ——那人便是本次表演所選定的“天官”。 觀眾席上的蘇落瑾隨著桑榆的動作坐直了身體:要來了! “你若是天,不分好歹,你又如何做得好清明蒼天……”桑榆的眼神冰冷,帶著刻骨的恨意,冷冷注視著“天官”。 陸景瑜?! 她像是倉皇觸電的人,又或者是上身路人的小鬼,如今被法師從天靈蓋上重重擊打了一下,險些要跌出這個宿主。 陸景瑜怎么會在這里?他怎么回來,還坐在觀眾席上,看她的話劇表演?為什么是他? 這個沖擊來得猛烈又突然,而她的腦海里一片蒼白,只剩下“陸景瑜”三個字,她幾乎要念不下去。 明明隔得那么遠,為什么她還能看清他的眼睛?她不是演員嗎,不該深深沉浸在這個故事里嗎?為什么就因為一個他,被瞬間喚醒,重新現(xiàn)出原型,露出那個蒼白虛弱、對陸景瑜幾無免疫力的桑榆? 陸景瑜冷冷地注視著桑榆,他雙眼目光冷峻,仔細分辨他此刻的神態(tài),不難發(fā)現(xiàn)這個倨傲的男人壓根沒有跟桑榆對視,他的目光落在桑榆的眼睛上方。男人樣貌英俊,神色疏離,高貴華美又處處冰冷。 陸景瑜瞬間就成了“天官”本身,融入到這個故事中。 天官陸景瑜之所以前來,是為著懲罰這個不知好歹的小精怪。他是高高在上的,站立云端、遙不可及,他吝嗇于給這個小精怪一個眼神。 后方的燈光師搖動機位,緊緊跟住陸景瑜,從監(jiān)視器里他能看清陸景瑜的一舉一動,燈光師也忍不住發(fā)出干他:“這場戲演過那么多次,從觀眾里選了那么多人擔任‘天官’,還真沒人趕得上現(xiàn)在這個,這神態(tài)這眼神真是絕了!” “太厲害了吧?!彼滩蛔M口贊美,連他自己都沒留意,他已經(jīng)被這名演技精湛的觀眾所吸引,甚至忘記了本該是女主角的桑榆。 桑榆還在失神,突然出現(xiàn)的陸景瑜占據(jù)著她整個視線和心魂。 陸景瑜從來便是這樣的,他是掌控的一方,不僅掌控他們的情感,還掌控她的喜怒哀樂,而她對他從來都是仰望。 這樣的陸景瑜,跟能主宰人的天官又有何區(qū)別呢? 雖說如今她還在戲里,但戲里戲外,都有一個陸景瑜,是她越不過的高山。 所以桑榆愴然一笑,她的笑容寂寥又無奈,像是混合自己的血淚咽下去。 “你不會懂的,”小妖怪搖搖頭,她如同一片風中飄零的落葉,細細顫抖著自己的身子,“你怎么會懂呢,對于你這樣的人來說,情一字,從不可解?!?/br> “我也忒傻,竟妄圖對你費口舌。天若覺得我有罪,盡管罰我便是,左右我不過山識一縷,要散便散了,但我散作露珠,也能照見他,化作野花,也能重逢他。大千世界不過須臾。他是人類魂靈,可入輪回生生不息,而我立在大椿梢頭,也總在一瞬中得一睜眼,同他相見……便是這,我也滿足了?!?/br> 小妖怪念完這句,便不再抬頭,她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只是沉默卻不順從,倔強像是融進她每一寸骨血,縱使天官再怎么折辱她,再怎么奚落她,她都是堅定不移的磐石,要同這不公的天道斗到底。 “好?!睌U音器里送出這樣一個判詞,這便是故事里天官的臺詞,然后便是陰云滾滾、電閃雷鳴的特效。故事里的小妖怪迎來了天對自己的懲罰,要經(jīng)受九十九道滾雷。 她終究只是小小一只妖怪,靠修為硬抗,也只能經(jīng)九十九道。 舞臺后的導演終于松了一口氣,他額頭上滲出汗珠,此刻才來得及擦拭,導演回頭跟身邊的工作人員念叨:“好,好,小榆這次表現(xiàn)得不錯,很不錯。” 那工作人員也正順著自己的心口:“是啊,嚇死我了,這算是轉(zhuǎn)危為安吧,我剛才還以為桑姐忘詞了,要舞臺事故了?!?/br> “差一點,”導演也是一副虎口逃生的驚魂未定,“多虧這次‘天官’選得不錯,眼神里都帶著戲,能把小榆身上的戲勁兒重新激發(fā)出來……” 工作人員一邊點頭應和導演,一邊忍不住在心底嘀咕:那桑姐之所以忘詞,似乎也是因為被那名“天官”嚇到吧?那天官不會是桑姐認識的人吧?這可,巧了。 后臺的人正感嘆,就看到舞臺中場的幕布緩緩拉上,而隨后是遙遠的地方掌聲如同潮水如同雷鳴一般響起。 話劇再次結(jié)束了。 幕后厚重,隔音效果不錯,像是從天際傳來一般,但也能忠實地落到她耳朵里,告訴她:你做得不錯。 桑榆重新睜開眼睛,努力適應眼前的黑暗,她身上還穿著華美精致的戲服,臉上也是古典裝扮,知覺慢慢從身體里蘇醒。她聽得見其它演員簇擁上來對她道賀,也嗅得到略顯渾濁的味道:人的汗水、脂粉味、香水味、舞臺潮濕沉悶的灰塵味…… 她的注意力應該被這些紛紜復雜的東西占據(jù)才對,但她的心里始終只有一個名字:陸景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