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云念還在思索著怎么開口，元照突然道，“好了，我人都在這了，要取什么，你們趕緊取吧?！?/br>
    端云念看看李莫萱，后者朝她微微點頭示意，端云念起身，站在元照面前，微微拱手道，“元姑娘，失禮了。”

    說著一揮衣袖，元照只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接著腦袋一沉，倒在桌上。

    何落定道，“還需要進入她的記憶中去嗎？”

    端云念輕聲道，“應(yīng)該不需要，花靈化成了什么，我大概知道了。”

    “元照還是元若水的時候，不是這副模樣?！崩钅_口。

    “你們什么時候認識的？”

    “很早之前了，那時候父親把她接來李氏，讓她隨我們一起學藝，莫芷那時候與她交好，可惜她后來變了，不僅是相貌，心性更是難測?！?/br>
    端云念道，“這么說來，是花靈給了她這副容貌，我若是取回花靈，她豈不是要變成從前那副樣子?！?/br>
    “花靈本就不是她的，容貌自然也不是她的?！?/br>
    端云念只心軟了一下，忽而揚起手來，但卻沒有前幾次那樣順利，一股力量從元照的身體里竄出，擊中端云念的手心，她的手掌被震了一下，麻木得幾乎沒有知覺了。

    “怎么回事？”何落定道，“難道取不出？”

    端云念護著自己的手心，“是不是不該騙她啊，我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呢。”

    李莫萱抓過她的手心查看，一會兒才緩緩嘆氣，“看來還是要進入她的記憶里面?！?/br>
    “為什么？”

    “你無需了解她的全部，但至少花靈選擇她的時候，你必須要看到。因為元照并沒有對你們敞開心扉，同樣的，花靈也是一樣?！?/br>
    何落定很懷疑的看她，“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我在凡憂谷的藏書閣里看過一本書，上面有花靈的記載?！?/br>
    “果然什么時候還是要多看書，好吧，去就去吧?！?/br>
    多年前的入云閣。

    “死丫頭，你磨磨蹭蹭干什么，我的洗臉水一早上怎么還沒瞧見，你睡昏頭啦！”

    一個打扮鮮麗的女子雙手叉腰叫罵道。

    而此刻小小的元照，不，應(yīng)該是元若水，她端著洗臉盆的手在微微顫抖，低頭順耳的進來后，聲音低低道，“隔壁的阿憐姑娘把水用去了，所以今天就······”

    一提起這個她就更來氣，一腳踹在若水的腰上，她手里的那盆水還沒放下，小小的膝蓋先著地，衣服也被水潑個濕透，若水痛得齜牙咧嘴，從地上慢慢爬起來，又把盆子撿起，垂首道，“我再去給姑娘打一盆?！?/br>
    那女子的怒氣卻絲毫沒消，她一把拎過若水的衣領(lǐng)，“我再怎么被mama責罵，也輪不到你個賤蹄子來輕視我，你們現(xiàn)在忙著去巴結(jié)阿憐是不是？覺得我沒用是不是？”

    “不是，不是······”她連連搖頭。

    “看見你就晦氣，趕緊把水打來，把這地也拖了，要是耽誤了我的時間，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入云閣每天都有姑娘被mama責罵，被手下的人管教，那些人只好向更弱者發(fā)泄自己的怒氣，若水就是他們最好的人選，她在這里地位最低，誰都可以欺她辱她，讓她干最臟最累的活。

    她在廚房打下手的時候，那些幫廚的老媽子也愛拿她取笑，“若水若水，倒是個好名字，可惜這臉蛋怎么也配不上，人家有的女孩子從小被賣到這里來，還是學這學那，將來長大了還有用處?？上闩?，一輩子也只能做個打雜的，誰會看上你哦。”

    “就是啊，不過這丫頭干活倒是挺利索的，不愛偷懶?！?/br>
    “她敢偷懶嗎，被挨打得還不夠啊?！?/br>
    眼下她一身濕淋淋的衣服，走進廚房時又是一頓嘲笑，有人擋在她面前，“若水，又被琪芳姑娘罵啦，她最近倒霉得很呦，病了一場之后，再沒有客人上她的門了，你做事可得小心點啊?！?/br>
    若水置若罔聞，拿起熱壺教熱水在盆里。

    那些人也不管她，若水本來就根木頭似的，nongnong的水汽中，那邊又有人道，“琪芳被罵也不知這個原因啊，聽說她手腳不干凈，之前有好幾位客人跟秦mama抱怨了?！?/br>
    “是了是了，最近秦mama也有東西丟了，不曉得是不是她做得啊?！?/br>
    若水端起盆子，走進她們時面無表情道，“讓一下?！?/br>
    幾人朝她努努嘴，也沒說什么，聚到一邊閑談去了。

    從琪芳的房間里出來，若水身上的衣服都快干了，但身上很不舒服。

    “若水，你來一下?！?/br>
    一個溫柔的聲音喚她進去，阿憐剛剛上完妝，春風滿面，看著她這個樣子，“小可憐的，又被那琪芳責罵了吧，放心，我晚上和mama說，她準倒霉。”

    “不用了。”若水木訥道。

    “你怕什么？她現(xiàn)在也只能對你裝腔作勢了，在這入云閣，如今的頭牌是誰，秦mama又最聽誰的話，就在你面前呢?！彼隽朔鲎约旱陌l(fā)髻，滿意的對著銅鏡微笑了一下，“下次她再對你不好，我便告了秦mama去，用不了多久，就該從這入云閣滾蛋了?！?/br>
    若水的眼睛里有什么光閃動了一下，隨機又暗淡下來，琪芳走了自然是好事，她是脾氣最差的，可這入云閣有好人嗎？下一個，說不定比她更狠。

    阿憐抬起若水的小臉，“瞧瞧，蒼白成什么樣了，你這孩子做事也不靈活，只會悶聲受委屈，可我還是喜歡你。就因你這普通相貌，我永遠也不用提防著你，要是再大一些，說不定我們還能做朋友?！?/br>
    “姑娘，有什么事嗎？”

    “哦，瞧我都忘了。今個我休息，秦mama準我上街，還要采辦幾樣東西回來，你陪著我?！彼呐氯羲募绨?，“知道該怎么做吧。”

    “知道?！?/br>
    要說琪芳有偷竊的惡習，在入云閣還算不上什么大事，可阿憐犯得卻是秦mama的大忌，足以趕她出門的。

    她在外面有情人。

    若水見過，是個眉清目秀的書生，一窮二白，家徒四壁，有時還要靠琪芳接濟。要說琪芳那么精明的女子，客人碰一下摸一下都有不同的價錢，秦mama在她身上也克扣不到什么銀子，但對那書生，她蒙了心，失了智。

    若水拿著單子慢吞吞的買好幾樣東西，就開始在街上閑晃。

    其實她對阿憐的秘密不感興趣，她養(yǎng)多少個男人也和她無關(guān)，她喜歡和她出來，就是因為這一段悠閑的時光，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不用提心吊膽，讓她覺得自己是自由的。

    也想過逃跑的，但她知道自己跑不遠，秦mama背后的勢力很大，而且又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女人，她見過逃跑又被抓回來的。跑得時間越長，回來受得苦越大。其中有一個廚房丫頭花了半年時間才找到，回來后是被活活打死的。

    若水正低頭在街上走著，突然被一陣香味拉回了現(xiàn)實，肚子咕咕叫起來，從早上到現(xiàn)在，她還沒吃過飯呢，而阿憐給她的銀兩是正好的，現(xiàn)在一分也沒了。

    她循著香味來到了這家包子鋪，有人來買包子，伙計吆喝著把蒸籠打開，香味更濃了，若水感覺自己要溺死在這香味里。

    可她不敢站太久，她害怕伙計呵斥她讓她走，她會覺得丟人。

    而正當她轉(zhuǎn)身時，荷葉包著的熱騰騰的的包子卻遞到了她眼前。

    “給你的?！?/br>
    這樣的好心人卻冷著一張臉，“快接著。”

    她想也沒想的就接過來，那人轉(zhuǎn)身要走，她急忙道，“謝謝公子?！?/br>
    那人微微皺了皺眉，然后忽地笑了，那笑容比她面前美食的吸引力還大，接著又點點頭，“恩，你慢慢吃吧。”

    離開的身影有些雀躍。

    和我差不多年紀，只比我高一點點。她心里默念道。

    關(guān)鍵是那衣飾，多么特別，路遙城內(nèi)，無人不認得。

    若水在約定好的地點等阿憐，她已經(jīng)吃完了包子，肚子飽飽的，頭腦也清晰了很多。沒一會兒，阿憐笑吟吟的出現(xiàn)，她這時候每次心情都是極好的，她問若水，“東西都買齊了？”

    “齊了?！?/br>
    “那走吧?！?/br>
    若水跟在她身后，突然問了一句，“姑娘下次什么時候出來？”

    “啊？”她沒料到若水會問這樣的問題，不由得臉色一紅，“胡說什么呢你。”

    若水不問了。

    阿憐又帶著笑轉(zhuǎn)頭，“你也喜歡出來吧，這么長時間沒人管你，等于也是休息了?！?/br>
    若水點點頭，“是這樣。”

    “所以啊，你替我保密，還是有好處的，往后只要休息，你也有休息的時候?！闭f著她又哀嘆一聲，“不過下一次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秦mama哪有這么大方的?！?/br>
    若水頓了頓，突然問道，“姑娘只有出來，才是真正開心的吧?！?/br>
    “開心？我哪日不開心了？”

    “但，還是不一樣?！?/br>
    “當然不一樣?！卑z突然停下來看她，“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開心，比什么都重要。要是沒有這個，我和那個潑婦樣的琪芳，又有什么區(qū)別啊?！?/br>
    不一樣，若水心里想，其實，她也可以選擇不一樣。

    ※※※※※※※※※※※※※※※※※※※※

    昨天偷懶了一天，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