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丑聞
再聯(lián)想到今日若華的話,端云念道,“趙王肯定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而這件事一旦被人揭發(fā),他就無地自容了,我猜,是他的罪證之類的吧。可是,江璃瑛的父親為什么在下獄之前,不把那信交出來呢,或許可以免他的罪過?!?/br> “可能是來不及,也可能,是那封信交出去,也不能免掉他被人誣陷,倒不如,拿來換自己女兒的平安?!?/br> “我猜這肯定是周寧懷的陰謀,他知道江乘手里有這個東西,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再用這個東西來要挾他,真是可惡。” 何落定看端云念氣得跳腳,頓覺莞爾,輕輕道,“若華不想讓我們知道的東西,不如,你去親自問問他?!?/br> “我?” “嗯,私下和他聊聊,說不定他會回轉(zhuǎn)心意?!?/br> 想到他今日那么傲慢的態(tài)度,端云念心里可沒那么把握。 單獨和他談談,第二日清晨便逮到一個機會,若華在院子里踱步,似乎在沉思什么,看他這樣子根本沒辦法清閑下來啊。 “若華兄,早啊。”端云念笑臉相對,好似昨日的不愉快已經(jīng)沒了。 他頓了一下,繼而有些輕松道,“端姑娘也起這么早?” “我一向是勤奮之人。”端云念大咧咧的在石桌前坐下,桌上小茶壺里的水還是guntang的,想來這玉兒起得更早。 她美美的喝了幾口熱茶,待若華坐下后,又給他倒了一杯,“請吧?!?/br> 若華拿著茶杯,眼神卻看向她,慢悠悠道,“昨日我的態(tài)度不好,冒犯姑娘了?!?/br> 這種話不常說,還真是不太習慣。 端云念揮揮手,“沒什么啦,本姑娘寬容大量,不與你這凡人計較?!?/br> 若華臉一黑,他雖是凡人,好歹也是個有身份地位的凡人吧,怎被這樣看輕? “不過若華兄,和江先生是什么關(guān)系?還要派人暗中保護她?!?/br> 若華放下茶杯,“她是我老師。” 他竟然也是江先生的學生?端云念不由得吃驚,然后點頭道,“怪不得?!?/br> “什么怪不得?” “怪不得你這樣護著她呀,真是個好學生啊?!倍嗽颇钤掝^一轉(zhuǎn),“你到底擔心我們知道什么?” 他臉色一僵。 “若華兄啊,你真是多慮了,你難道害怕我們知道之后,就天下皆知嗎?我可沒那么心思到處散播,再說了,除了取靈,我對凡間的事也沒什么興趣的。” 他咬著牙道,“我曾發(fā)誓,這個秘密永藏于心,將來隨我一起入土?!?/br> “這么嚴重啊?!倍嗽颇钕肓讼耄安贿^,你不用告訴我啊,我可以自己看。” 他忽然道,“我才不要你進入我記憶里!” 我才懶得進呢,很費靈力的好不好?端云念嘀咕道。 面前的若華一臉緊繃,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抗拒端云念的接近。 端云念微笑道,“我不用進去,你只要把你的手給我,我就可以看到了?!?/br> 若華搖頭。 端云念嘆氣,若有持靈者,不用搭手,只要站在稍近的距離也可以,但這個人······ 過了一會兒,他遲疑道,“你發(fā)誓不會看其他的?” 端云念心想,就算看了也不會告訴你啊。 她微笑,“放心吧,我只要弄明白我知道的就行了?!?/br> 他皺眉看著她,似乎在考量她說這話的真實度,端云念猜測自己一臉單純無邪的笑容取得了他的一點信任,最終他把手伸出來,手腕搭在石桌上。 “放心,我不會看太多?!倍嗽颇罡糁渥永∷氖滞?,吸氣凝神,然后眼前就浮現(xiàn)了另一番的景象。 大概有半炷香的時間,若華已經(jīng)有些不耐了,正要抽回自己的手,端云念突然睜開眼,大口的呼氣,為自己剛剛看到的景象震驚不已。 若華冷漠道,“怎么樣,看全了嗎?” “我當然信守承諾只看了那一部分?!倍嗽颇盍ⅠR道,也頓時又有些心虛,除了趙王那一部分,她還多看了一點。 “這下你知道原因了吧?!?/br> “知道了?!倍嗽颇羁翱盎卮?,原來那趙王,不是正統(tǒng)的皇家血脈,也就是說,他不是太子的親叔叔。他的真實身世,居然是太后和朝中某位大臣······ 果然是丑聞一件,怪不得若華不愿意讓他們知道。而當時江乘那封信的內(nèi)容,就是關(guān)于趙王身世的秘密,最重要的一個證據(jù),就是當時太后身邊貼身婢女的證詞,那個婢女因為犯錯已經(jīng)被趕出宮,在宮外的生活很艱難。 端云念道,“知道了這個,可以解開很多迷惑,但我還不知道,你如何與江先生遇上的?是她去找你的嗎?” 若華淡淡看她一眼,“你準備從我這里聽故事了?” “這不正合你意嗎,你看,你擔心的秘密我已經(jīng)知道了。那你又擔心江先生的身體,她一回憶那些事就難受得很,不妨有你來告訴我嘍?!?/br> 若華正思索著,何落定走了過來,“兩位,吃早飯了?!?/br> “就來?!倍嗽颇畲饝宦?,“好了,你好好想清楚吧?!?/br> 她從板凳上跳下來,朝何落定走去,何落定對她使眼色,問她談得怎樣,端云念對他點點頭,意思是一切順利。 江璃瑛的身體還是有些不適,沒有起來用早飯,看管學生們上完早課,又送他們依次離開,回來的時候,身后還跟著一位背著藥箱的頭發(fā)花白的老大夫。 “玉兒,先生身體怎樣?”端云念快速解決完早飯,跟著她身后進屋來。 大夫看完之后,開了幾副調(diào)理身體的藥方,他經(jīng)常來給江璃瑛看病的,對她的身體還算了解,只說最近有什么勞心的事,還是暫且放一放,眼下只能進一些溫補的藥材,慢慢休養(yǎng)。 聽完這些,端云念霎時有些愧疚。 送走大夫進來時,若華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他看也不看端云念,“跟我來吧。” 端云念卻好像聽到了另外一層意思:你的提議,朕批準了。 她拉著何落定一起,低聲對他道,“江先生的身體不太好?!?/br> 他瞧著走在前面的若華,“所以從他身上下手?” 是這個意思吧,但端云念總感覺這樣說好沒良心呢。 上完早課的學生離開了,幾人占用了這間屋子,看到端云念身旁多了一人,若華皺眉,“他也來?” 端云念剛想說我們是同伙,轉(zhuǎn)而又道,“我們是一起的?!?/br> 何落定對他拱拱手,“你只管說,我們洗耳恭聽?!?/br> 若華卻擺起架子來了,他一手撐在身后的桌子上,慢悠悠道,“你們洗耳恭聽,我卻沒那么多時間,最遲明日,我就該回去了,所以,最好簡明了說吧?!?/br> “好,一切隨你便?!倍嗽颇钤谀澄粚W生的位置上盤腿坐下,“只要讓我們找到花靈的蹤影就行了?!?/br> 他皺著眉,“你們口中的花靈,到底是什么寶貝?出現(xiàn)在某人身上,會有什么特別的跡象嗎?” “嗯,怎么說呢,當花靈降落在一個人身上,就會完成那個人最大的心愿,比如,那個人想要無邊容貌,就會讓她美貌動人,那個人想要躲起來,那么誰也就找不到他?;`的持有者不會根據(jù)他的品行來挑選,許是善人,也可能是惡霸,這其中的緣由我們誰也猜不透。花靈也可能化作實物,比如配飾什么的,也可能是成為持靈者身體的某一部分。若華兄,你不妨想一想,你有沒有遇到什么讓人你特別訝異的,感覺非常人所能做到的事情,或人?” 若華一開始還聽得有些迷糊,后來慢慢理清些思緒,低頭想著什么。 何落定道,“雖然現(xiàn)在持靈者是江先生,但說不定之前是另外一人,比如周寧懷,我覺得他的運氣好得就有點過分,說不定是他贈予江璃瑛的某件物品。端云念,你可還記得之前那位山中女醫(yī)?” “你說寧合歡?”端云念想起來,花靈就附在宇文瑄贈予她的那枚玉簪上,但后來取走花靈后,玉簪又歸還舊主。 “是,說不定江先生這一次也是差不多?!?/br> 兩人正談得熱鬧,若華突然輕輕開口道,“我的確見過這樣一個人?!?/br> “誰?” “是周寧懷,還是江璃瑛本人?” 若華道,“是我自己。” 另外兩人沉默了,若華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道,“從小到大,我一直覺得自己是被天神眷顧的人,做什么事都很順利,好像沒有任何我做不到的事。自小被封為太子,我對皇位沒什么興趣,那之后不久,我就知道趙王一心渴求的是我的位置,廢太子不成,他就妄圖在父皇病重時,企圖謀反篡位。在郊外打獵,我身邊跟隨的侍衛(wèi)大部分都換成了趙王的心腹,那么多人要除掉我,我還是逃走了,那時候我才下決心要復仇。 逃亡的路上我遇到了江璃瑛,她把我藏了起來,我們又設(shè)法去江府,取了她父親留下的信件。后來的事你們大致都知道了吧,我知曉了趙王的身世,秘密夜會了幾位朝中的大臣,包括那位宣誓效忠趙王的路相,這幾位老臣有忠于我的,有如路相有其他立場的,還有只顧自己利益的,但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忠于,或者說固執(zhí)于血脈的純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