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利用
“那個,騏烈將軍?” 大約在馬車上坐了大半日的時間,樂憂身旁的元樹,掀開了車簾,輕聲喚道。 騏烈在隊伍的最前方,掉轉(zhuǎn)馬頭到了馬車前,“公主有何事?” 元樹看到他那冰冷的臉,不由得心里一顫,還是壯著膽子道,“可以在前方休息一下嗎?我家公主不太舒服,想下車透透氣?!?/br> 剛剛離開洛明時,他仿佛都能聽到馬車內(nèi)隱隱約約的哭聲,不知為何心里也跟著不痛快,但等那哭聲漸漸停止,車內(nèi)安靜下來,只有隊伍整齊劃一的馬蹄聲,他更是有些煩躁起來。 眼下聽到這樣的要求,他幾乎是忙不迭的答應(yīng)下來,“當然可以,一切以公主的意愿為先。前方不遠便有水源,那時候就休息吧。” “多謝將軍?!痹獦浒衍嚭煼帕讼聛?。 隊伍圍著河邊安札下來,元樹扶著樂憂從轎子里出來時,騏烈有意無意的掃過一眼,還好,臉色還不算差。 樂憂的確已經(jīng)沒那么難過了,一路上看著映在車簾上的影子變來變?nèi)ィ约号c家國的距離也是越來越遠,她從傷心到慢慢冷靜下來?;蛟S母后說得對,事情已成定局,既然無法改變,那就應(yīng)該要努力的活下去。 可究竟要怎么開始呢?她知道要好好生存,可要具體做些什么,她根本毫無頭緒。 先要抱著這樣積極的心態(tài)開始嗎? 樂憂從馬車上下來起,就已經(jīng)對著河面站了許久了,可她毫無察覺,從騏烈這邊看去,只能猜測出她情緒低落。 算了,還是先不想了,肩膀好酸啊。樂憂伸長手臂,準備活動一下身體,卻突然打到什么東西,還發(fā)出悶哼的聲音。 她扭頭一看,騏烈正用手捂著自己的半邊臉。 樂憂:“不好意思啊,騏烈將軍,我沒發(fā)現(xiàn)你在旁邊?!?/br> 騏烈揉了揉眼圈,“公主真厲害,臣上次被人暗襲,都忘了是什么時候了?!?/br> 樂憂揉了揉自己的手,“將軍沒事吧?!?/br> “無事。臣過來是想問公主,可需要吃些東西,補充體力。” “不,不用了,我還不餓,喝點水就好了?!?/br> “公主,水來了?!?/br> 元樹慢吞吞的跑了過來,臉上有抹詭異的紅,把水壺遞給她。 樂憂朝騏烈微微一點頭,兩人走到那邊鋪了毯子的樹邊坐下,樂憂仰頭喝了水,輕聲問道,“你做什么去了?” “奴,奴婢去取水啊?!?/br> “還騙我,臉這么紅,定是去見元福了吧?!?/br> “公主······”元樹低聲懇求,“您別說了?!?/br> “這有什么?你們情投意合是好事,不過元福也太含蓄了些,他若早些向我提,在洛明就該先把你們的婚事辦了。” “奴婢可沒說要嫁他呢。” “不嫁他呀?!睒窇n狡黠一笑,“那我給元福安排別的女子好了,他那張小白臉,應(yīng)該怪討女孩子喜歡的?!?/br> “哎,不行!” 樂憂正拿她打趣,元福卻走了過來,畢恭畢敬的開口,“公主,今夜是要在此處歇息還是先趕路,將軍讓屬下問您的意見?!?/br> “眼瞧著太陽要落山了,夜里趕路不便,就先在這里過夜吧。” “是。” 他退下去,樂憂對元樹笑道,“我還從未在野外過夜呢,肯定特別好玩。” 元樹:“夜里天涼,蚊蟲又多,奴婢可看不出有什么好玩的?!?/br> “總要嘗試些新的東西嘛,往后的選擇,只怕越來越少了?!睒窇n看著夕陽的最后一抹光,漸漸消失在樹林深處。 夜半,樂憂突然驚醒了,馬車內(nèi)只有她一人,身上蓋著棉被,旁邊依靠的玉樹卻不見蹤影,去哪兒了? 她掀開車簾,看到騏烈在馬車周圍巡邏,她披上斗篷從車上下來,“騏烈將軍?!?/br> “公主怎么醒了?是睡得不好嗎?” “不是。”她想了想開口道,“我身邊的元樹,說是肚子疼出去了,現(xiàn)在還沒回來,將軍可看到她往哪個方向去了?” “臣是后半夜才來值守的,未曾看到。公主不如先回去休息,臣派人去尋找?!?/br> 還不知她是為何事,若是和元福在一處······樂憂趕緊道,“女孩子家臉皮薄,我自己去找,可能會好些。想著應(yīng)該在樹林那邊,我去瞧瞧,若是尋不到,再勞煩將軍幫忙了?!?/br> “臣陪公主一起?!?/br> “騏烈將軍,我剛剛已經(jīng)說了······” “臣的任務(wù),就是護公主安全。眼下公主為了一個小侍女便不顧危險,臣不阻攔,是大概了解這侍女對公主很重要。也請公主允許臣陪同?!?/br> 樂憂想了想,“那好,你不許離得太近?!?/br> “是?!?/br> 月色意外的好,但也顯得這樹林更加空曠,徒增凄涼之感。樂憂一邊撥開眼前的樹枝和已經(jīng)長到腰間高的雜草,一邊想著,她今日雖打趣元樹和元福的關(guān)系,但用晚飯時,這小妮子的眼睛明顯是紅紅的,特別是元福過來的時候,她更恨不得腦袋長在后面一般躲著他。 樂憂不懂這男女之事,她心中對那位慶王的了解,也只是那高高一摞的書信,像寶貝一般的帶在身邊。用飯過后,她照例拿出來解悶,元樹卻沒頭沒腦的冒一句,“公主萬一發(fā)現(xiàn)他不一樣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她像是突然清醒過來,“奴婢瞎說的,奴婢的意思是說,再怎么樣,都沒辦法完全了解一個人吧?!?/br> 不知走了多久,似乎來到了樹林深處,樂憂突然聽到了某種聲音,嚇得止住了腳。 那是她最叛逆的年紀時,不耐煩母后教她的繁瑣禮儀和規(guī)矩,又不敢明目張膽的頂撞,便想到裝病的法子,等身邊的人看管松懈時,便和元樹一起,喬裝打扮,扮成貴公子的模樣,溜出宮去。那時候他們誤打誤撞進了一家青樓,當時只覺得里面的美人好多啊,在被熱情的老鴇迎上樓時,路過一個未關(guān)嚴門的房間,里面?zhèn)鱽淼膵纱偷鸵髀暎寴窇n的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 那位和善的老鴇體貼的關(guān)上門,還給她普及了新的知識,那是男女之間歡好時最愉悅的時候。 而此刻,這荒郊野外再次出現(xiàn)這種聲音,樂憂感覺頭皮發(fā)麻,她和初次聽到的表現(xiàn)一樣,轉(zhuǎn)身便跑。 跑著跑著便撞到了一堵人墻,樂憂抬頭,撞進他迷惑不解的眼神里,急忙退開,卻聽見他用關(guān)心的口吻道,“公主怎么了,是看到什么了?臣聽說這夜里會有野獸呢?!?/br> 不,不,比野獸更可怕,樂憂的直覺是他沒有聽到,他可不能聽到,不然元樹的名聲就毀了。 她拉著他的衣袖,盡量鎮(zhèn)定道,“還是回去吧,我想她會自己回來的。” “公主不是很擔心嗎?臣回去多派人手來找?!?/br> “不必不必,不用驚擾其他人······” 樂憂正要推著他往回走,他卻突然凜聲道,“小心!” 他拉著她飛快的蹲下身,一只手護著她的腦袋,樂憂的眼前一片黑暗,但她清晰的聽到“咻”的一聲,一支利箭穿過她的上空,射在了身后的樹干上。 騏烈低聲咒罵一聲,樂憂沒聽見他罵得是什么,但很快那邊傳來的女子的凄厲的慘叫,讓樂憂心底猛然一墜,元樹! 她想起身,卻被騏烈死死的按住,一會兒只聽到他低沉嚴厲的聲音道,“無論發(fā)生什么,公主千萬不能出來!” 樂憂開口,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是,是什么人?元樹死了嗎?” 騏烈沒空和她解釋,“公主,你要記住,你要是有個好歹,不僅這個隊伍的人都要陪葬,還會死更多的人?!?/br> “我,我知道。” 他的手放在她眼睛上,“閉眼,我叫你的時候,再出來?!?/br> 樂憂順從的閉上眼睛,感覺到他粗糲的手指在她眼皮上一劃,而兩只手抓住的衣擺,也隨著他的起身而落空。 樂憂一直閉著眼睛,蹲在原地,四周茂密的草叢給了她很好的防護,她抱著自己的雙肩,耳邊不時的傳來激烈的打斗聲,還有刀劍相撞的刺耳,最可怕的,是不斷有人發(fā)出的慘叫,代表著一個又一個生命的完結(jié)。 到底有多少殺手?騏烈將軍會輸嗎?這里面的慘叫會不會馬上有他的,她識得他的聲音,有些粗獷,發(fā)音干脆利落,和他的行事一樣,充滿自信的,幾乎不給人反駁的余地。 值得人信任,值得把任何一件事都托付給他,樂憂覺得自己原本的判斷沒有錯,他是好人。如果,如果還能活著的話,她不能聽母后的話,利用這樣的人,她心里會不安的。 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那邊的聲音卻戛然而止了,樂憂心里慌得厲害,這一刻,樹林從來沒有這樣靜過。 她感覺有腳步聲朝這里走來,一步一步,堅定有力,樂憂像是聽到了某種呼喚,忽然從草叢中站起身,朝腳步聲的方向望去。 月光下,他神色嚴峻而冷漠,沾著了半身的血,利劍泛著寒光,朝她一步步走來。 ※※※※※※※※※※※※※※※※※※※※ 提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