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翻地覆
遙青微微變了臉色,“娘娘的意思,奴婢不太明白,奴婢只是照吩咐做事?!?/br> “那就無需明白,既然只是按吩咐做事,不夾著自己的私心,我說什么,遙女官便當沒聽見好了。” “是,謹遵娘娘教誨?!?/br> 樂憂慢條斯理的揉著額頭,“今日還需教導什么,遙女官請說吧?!?/br> “娘娘身體不適,還是早些休息得好,等那日娘娘休息好了,再傳奴婢過來即可。” 樂憂微笑,“若是這樣,就辛苦你了。” “不敢。” 她退下之后,樂憂才瞬間松弛下來,臉上感覺皺巴巴的。她輕嘆,從現在起,自己也要戴上面具了嗎? 遙青不知怎樣回到自己的屋子,想去倒茶喝,卻發(fā)現茶壺都是空的,她氣得擲丟了杯子,怒道,“一個個都是怎么做事的,懶骨頭!” 如福端著裝滿茶的茶壺進來,給她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又扶著她坐下,“姑姑怎么生了這樣大的氣?小心別氣壞了身子?!?/br> 遙青沒來由的感覺氣悶消減了些,她端起茶杯,“你今日也受了她的氣吧。” 如福微笑不語。 “我忘了你是個傻的,你師傅那樣的人你都能受著,何況這一位?反正在宮里做事啊,是免不了這些的,保住命,活下去才是最要緊?!?/br> “是,如福明白?!?/br> 遙青拍拍他的手,又道,“不過咱們這個王后,我現在竟有些看不透她了,原先還一直要死要活的,現在突然變得這么厲害,像是有高人在背后指點。真要像她今日這樣沉得住氣,我怕,你師傅對我的許諾,也不過是一場空了。” 如福淡淡道,“我倒覺得,王后娘娘很好看懂的?!?/br> 遙青不解的看向他。 如福道,“今日我替姑姑去照看,不小心沖撞了她,本以為免不了一頓打,誰知她發(fā)發(fā)脾氣,也就過去了。而且姑姑沒瞧見,她說著說著,不知是不是想起自己的傷心事,還哭了起來呢?!?/br> “她除了罵你,可還說了什么?” “我聽了個囫圇,好像是說她在洛明的事,就是想念雙親之類的吧。” 遙青哼的一聲,“還真當她是那個小公主嘛,這里是幽云,可沒人會寵著她。不過,她怎么會與你說這些?” 如福搖頭,起身給她捏著肩膀,“我也不清楚,倒把我嚇了一跳?!?/br> 遙青笑了一聲,“瞧你膽小的,她又不吃人?她呀,肯定也是看你是個沒什么心機的,所以才這么放心,別的不說,就你這么蠢笨的性子,幸好是遇到我,不然宮內其他的人,早把你欺負的不成人樣了?!?/br> 在她身后的如福,輕蔑的笑笑,聲音卻慢下來,“是啊,也是我運氣好,遇到了姑姑。” 遙青閉上眼睛,突然生出一計來,她嘴角一瞥,“不過,既然咱們的王后娘娘這么信任你,還是,不要浪費這信任才好?!?/br> 樂憂看著眼前站立的人,“你說什么?遙青讓你來守著門外?!?/br> “是,公主。臣旁邊那一位,也是可信之人。既然臣可以在公主身邊,不如就好好商量一下,公主要怎么出去,見到慶王才好?!?/br> 樂憂想了一下,“我有辦法?!?/br> 端云念雙手托著下巴看著騏烈,“將軍怎么不講下去了?這個元福,也是愛慕公主之人?” 他站起身,好像全世界的重量都壓在了他身上,“我不知道該怎么講,這個元福,他的確助樂憂很多,但也是因為他,樂憂才完全變了一個人。” “將軍指的是,樂憂學會了在宮內生存,這是好事吧,她必須要活下去,才會有更多可能?!?/br> 騏烈低著頭,“我知道,她必須要對現實妥協(xié),可是她不快樂?!?/br> 再見到樂憂,已是四年之后,騏烈從邊境歸來,宮內的情形已經完全顛覆。 高如海已經不見蹤影,如福代替了他的職位,遙青的女官之位也有了一個陌生的女子。這兩人的消失看起來不算什么,但底下盤枝錯節(jié)的勢力暗涌,不知變化了多少。 最讓騏烈驚訝的是樂憂,她又誕下了一位皇子,地位穩(wěn)固,容貌不僅未變,更愈發(fā)嫵媚,只是神色上再看不到往日的單純之色,臉上的那副面具,只有在看到騏烈時,才稍稍松動了一下。 “將軍,似乎變了許多?!睒窇n看著他道。 是啊,他也變了,大概比正常年紀再多上五歲,但心智未改,倒比其他人活得更加從容。 騏烈微笑不語。 樂憂道,“邊境寒苦,將軍這些年遭了不少罪吧,我們這些常年在宮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面對將軍,真是要愧疚幾分?!?/br> 雖然環(huán)境艱苦,但騏烈卻是不想回來的,他過得很好,愈是艱難的處境,那人在心底的影子就更淡了些,日子也更加自在。而且在那種地方,人人皆求生存,不會有更多的欲望茲生,反而可以坦誠相處,倒更合他的心意。 “王后娘娘言重了,臣未感覺辛苦,此次回來見娘娘一切都好,心里更是安定?!?/br> “是啊,我一切都好,再好不過了。” 這時,有宮女進來上茶,樂憂看了一眼,淡淡道,“將軍喜歡喝麥茶,另備了來?!?/br> “是?!?/br> “謝娘娘?!?/br> 樂憂頓了一下,看著一邊道,“將軍看到我這副樣子,一定覺得陌生吧?!?/br> “臣不敢?!?/br> “在你面前,有什么不能說的?幾年前,我誕下公主后背軟禁的事,將軍知曉嗎?” 他知曉,當時他甚至心急的要趕回,可是沒等到請令下來,卻又聽說軟禁撤銷了。邊境偏遠,消息很久才會送來,又只能送個大概,所以這其中的詳細,他并不知曉。 他點頭。 “將軍不知道我是怎么出來的吧,還好身邊是如福,不然現在的我,只怕被旁人當做瘋子了。”她輕聲細語,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其實也沒做什么,我給慶王寫了一封信,信的內容,是懷念過去我們通信時的情誼,還有在路上遇上劫匪,馬車被燒,我完整保留下的信件全部付之一炬,我稍稍說了點謊話,說我如何心疼那些信,不惜冒險跑到火中去取,還是沒能挽回。最后我寫的是,他睡眠太淺,極易驚醒,只有我自制的安神香可以讓他睡得安穩(wěn),本想附上一些,可身邊的材料不全,無法制作,不知慶王身邊,可有多余。” 對慶王說得是,讓王后調理身體,也好好反省自身,學會一些規(guī)矩,可如今連制香的材料都無法弄全,不是軟禁是什么? 騏烈微然一笑,“娘娘聰慧,慶王自然懂得。” “將軍似乎還有疑問?” 騏烈:“娘娘,自然有辦法可以留住慶王的心,為何還要用上多余的手段?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道理,娘娘應該比臣明白。” “不知將軍是不是在外面待久了,性情竟如此簡單。我為何被囚禁,將軍難道沒想過嗎?不鏟除那些人,下一次我在哪里,將軍能猜到嗎?” “臣······” “哦,將軍想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高如海和遙青,應該在陰間做了一對夫妻吧,也有可能不是,因為他們倆個在臨死前,都在反咬對方,說不定到了地底下,還是一對仇人呢?!?/br> “公主!”騏烈忍不住叫出聲,桌下的手死死的握著。 樂憂臉上有些殘忍的笑容漸漸消失,“將軍這是在叫誰?” 騏烈心里翻滾的情緒漸漸撫平,緊握的手慢慢松開,低頭,“是臣逾越了。” “若是當年將軍是做我的兄長,自然什么都能教訓的,可是將軍不愿。如今我這副模樣,將軍定是厭惡我了吧。” “不會。” 樂憂微怔了一下,隨即苦笑道,“將軍一向不會掩藏情緒,不妨直說吧,失了你這個朋友雖然是損失,但也不至于讓我倒下?!?/br> “臣只是訝異。在幽云多年,我雖沒有參與過,也多少知道那些人的手段,娘娘為了自保,臣可以理解,只是希望,娘娘不要被那些人蒙蔽了雙眼和心智,最后連自己的模樣也認不得了?!?/br> 騏烈出來的時候,遇到了如福,仿佛和多年前的情景一樣,如福身后也跟著一個小徒弟,怯生生的低著頭,看不清模樣。 雖是隔了這幾年,但騏烈一眼就想起來此人是誰,許是現在的如福春風得意,不需要隱藏,像是故意讓人想起似的。 他恭著身子道,“騏烈將軍,能否借一步說話?” 騏烈點點頭。 騏烈看了一眼在遠處等候的小內侍,又把目光轉回到如福身上,“雖然一眼就認出了,可是當年在洛明看到元福侍衛(wèi),好像已經消失了。” “將軍好眼力?!?/br> “你活下來了,還到了幽云,是為了公主?” “受洛明王后之托,不管有何變故,誓死保衛(wèi)公主,我不敢忘?!?/br> “倒是忠心?!?/br> “公主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如果有誰欺負她,我會擋在她前面?!?/br> 此人雖是心機頗深,但對樂憂,他真是無話可說,騏烈微微嘆氣,“無人比得過你對公主的忠心,只是,你護她要緊,但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陷入泥潭,你要讓她······” “騏烈將軍,”如福冷冷的打斷他的話,“請你以后,離王后娘娘遠一些。你離她近一步,她便多了一分危險。” ※※※※※※※※※※※※※※※※※※※※ 我來晚了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