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愛而死
李軒的聲音里都夾雜著哭腔了,“大人,我并非是有意的啊,我每次歸家,那婆娘都不給我好臉色看,但凡她能說句軟話,我也不會犯這樣的混兒。昨晚我真的是喝得太醉了,又聽她絮絮叨叨個不休,我,我不知怎地就摸到了她最喜歡的玉石人像,我只是想嚇嚇她讓她閉嘴,誰知道她與我爭執(zhí)不休,我便胡亂砸了下去······她,她便不省人事了,我并非存心害人啊大人?!?/br> 李軒撲通一聲跪下,扯著他的衣擺,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開口,“大人,你也知道,李家就我這一根獨苗,若是我因此入獄,我那雙親該怎么辦,他們肯定是痛不欲生啊······陳大人,你說得道理我都明白,可,可若是這玉面小賊沒來認罪也就罷了,如今時機這樣湊巧,反正他身上已經(jīng)背了一條人命,已是死罪,再多加一條,結(jié)果也不會變的,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啊大人。” 陳大人沒有回應(yīng),千渙斗膽朝里面看了一眼,只瞧陳大人微微彎腰,將李軒從地上拉了起來,問道,“以后,你可還過這糊涂日子?” 李軒眼淚一抹,斬釘截鐵道,“侄兒定懺悔改過,永記大人恩德,絕不敢再揮霍光陰?!?/br> 在衙門做事這些年,要說官場的黑暗和勾結(jié),千渙也見過,聽過不少,但沒有任何一刻,能比得此刻的無心和無力。 端云念轉(zhuǎn)眼間便去了地牢,來的路上已經(jīng)看到了告示,估計上面的人擔心玉面小賊會在半道逃脫,所以便在朝明街就地正法。 行刑定在了三日后。 十六在牢中頗為悠然自在,看到她來,只是微笑,“端姑娘不是已經(jīng)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還來找我做什么?” 端云念把那尾戒遞給他,“花靈已經(jīng)取了,這個······” 他漠然接過,卻又丟在一旁,“既然這靈力都沒了,我又是將死之人,何必要這個?” 端云念閉了閉眼,輕嘆,“無方,你現(xiàn)在可有半分后悔?” “端姑娘看我的樣子可像嗎?”他笑,“為愛而死,不是這世上最值得之事嗎?” “愛一個人不是你這樣的!”端云念突然怒道,“無論是,你對那夫人的愛情,還是你對千燈的友誼,愛一個人都不是這樣的。你根本不是為愛而死,而是你的執(zhí)念,殘忍和無知?!?/br> “是嗎?!彼袜溃拔覐奈吹玫竭^,所以不太清楚。端姑娘,那你說,愛一個人,該是怎樣的?” 端云念突然語塞,她這樣理直氣壯的教訓無方,有憤怒有無可奈何,也有惋惜。但這不僅僅是為他,也是為著自己。 他愛的方式縱然是荒謬的,可怕的,但剝開這一層外衣,端云念覺得自己很渺小,因為她從來都不勇敢,從來都不敢承認,自身對愛的渴求。 行刑這日,早上還春光明媚,下午便落了微雨,陰沉沉的,有些發(fā)悶。 朝明街幾乎所有的百姓都來圍觀,而其中一些多愁善感的女子,在看到這玉面小賊如傳聞中的俊俏容貌,不由得發(fā)出整齊的嘆息聲。 千渙背著千燈走在街頭,千燈手里撐著油紙傘,千渙不想讓千燈看到這樣的場面,路過這里時,只帶著她快步離開。 油紙傘下,千燈朝行刑臺遙遙一望,只看到一團朦朧的霧氣,和一個蒼白的影子。 “哥哥。” “什么事?” “我那個朋友十六,我好久沒有瞧見他了,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哦,上次你說你看得那些書,也是他送的,是嗎?” “嗯,他總喜歡送我東西,雖然不愛說話,模樣也和我們不太一樣,但他是個好人,是我最好的朋友。” “好,等下次有時間,你請他來家里吃頓飯,哥哥要好好謝謝他?!?/br> 千燈點點頭,“他一定會出現(xiàn)的,我等著。” 端云念他們離開這日,幾人在門口話別。 過幾日便是千燈上學堂的日子,她整個人都歡歡喜喜的,眸子里的光越發(fā)亮堂。 端云念問道,“千公子,你不做捕快了,往后有什么打算?” “我已經(jīng)盤下了一間鋪子,準備做點小生意,陪千燈的時間也可以長些。這都是多虧了你們,不然我還不知到何時才能······” “好了,我們既然都住你家,哪有白住的道理。這些日子,我們住得都很愉快,還要謝謝你才是?!?/br> 千燈抱住玉兒的腿,“jiejie,你們下次什么時候再來我家?” “嗯,那時候千燈估計都長成大姑娘了,也學到許多知識,肯定成為了一個很厲害的人?!?/br> “千燈會變得很厲害,那時候,就換我來保護哥哥。” 千渙憐愛的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端云念蹲下身,對千燈道,“你知道,你那個朋友十六去哪了嗎?” “jiejie看到他了?” “嗯。他已經(jīng)回到他該回的地方了,因為走得太匆忙,所以拜托我和你說聲對不起,他還說,你永遠是他最好的朋友,希望你不會忘了他?!?/br> “我不會忘記的!”千燈肯定的開口,“我會一直記得他,我的好朋友。十六?!?/br> 在三人離開的路上,何落定忍不住問道,“這次的持靈者究竟怎么回事,你不打算和我們說說嗎?” “又是一個悲劇故事,你確定你聽了不會傷心嗎?” 玉兒道,“我只知道,千燈的朋友,就是那個玉面小賊。” 何落定嘆息,“說起來也真是可怕,玉面那樣的人,再怎么看,都猜不到他是賊,而且,還是會取他人性命的殺手,人間的險惡,真是太多了?!?/br> 玉兒的聲音波瀾不驚,“這便是人的可怕之處,善于偽裝。雖然披著人皮,可是你永遠也猜不透,那顆心究竟有多黑暗?!?/br> “想不到咱們的玉兒小小年紀,也會有如此之深的感慨啊?!逼鋵嵤撬F(xiàn)在的模樣有些嚇人,端云念不敢直問,只好打趣。 “是啊,跟著師兄和云念jiejie,我好像是學到了不少呢?!庇駜壕徍瓦^來,又恢復了往日的無害模樣。 何落定也注意到這些,他淡淡一笑道,“不過玉兒,你走了這么長時間,不知道江先生有多想你呢?!?/br> “先生早就習慣一人了,我在她身邊也只是多余。莫不是,師兄想趕我回去了?” “沒有沒有!”何落定趕緊擺手,“我只是隨口一說,害怕你想家而已?!?/br> “別聽他的,盡會瞎cao心?!倍嗽颇钭擦艘幌滤募绨颍中πΦ?,“說來也真是太快了,如今花靈已有九片,再有兩片我便完成任務(wù)。咱們在一起的時間也沒有太多了,你們兩位,可想好去處了嗎?” 何落定掩去眼中的失落,故作精神道,“我的去處可多了,來這塵世一遭,多少秀麗風光還未欣賞呢,自然哪里都行?!?/br> 玉兒也道,“我也想好了?!?/br> “是回江先生處?” “不,先生待我雖親,但那里終究不是我的歸處。玉兒只想回到,我本要回去的地方?!?/br> 端云念雖不懂這深意,也只點頭笑笑,“你有可去處,自然是好的?!?/br> “這種語氣是什么意思?端云念,你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回凡憂谷嗎?你的可去處,不是比我們二人的更加確定?”何落定癟癟嘴道。 “凡憂谷?!倍嗽颇钤谛睦飮@息一聲,是啊,那么好的地方,她不是一直篤定要回去的嗎?救出青藤,再在谷內(nèi)長長久久的留下來,跟著竹隱好好的修煉,偶爾偷偷懶,不用煩心世間的生老病死,哀愁悲痛。 不憂離別,不嘆昨日。 那里是凡人所向往之地,亦是她想要的,從前一想到要回去,便是歡心的歡喜和期待,但為何現(xiàn)在,卻多了幾分不確定?是她體內(nèi)的花靈在作祟嗎? “喂,端云念,云念!” 何落定拉回她的魂兒,端云念猛然清醒過來,“怎,怎么了?” “你發(fā)什么呆呢,一想到凡憂谷,你就這么開心,魂兒都不在這兒了?” “我當然開心了,我肯定是要回去了嘛,凡憂谷多好啊,我雖無多大志向和毅力去升仙,但那是修煉的最佳之地,總會學習到東西,我當然要好好······” 胸口處突然一陣火灼似的疼,端云念臉色驟變,猛然彎下腰來,何落定正在鄙夷她,此刻立馬察覺到她的異樣,急忙抓住她的手腕,扶她在原地休息。 “又開始疼了?” “這群小混蛋,簡直不讓我好過!” “別說話,靜心凝神?!?/br> 看著何落定低聲念著佛經(jīng),而端云念的臉色也跟著慢慢緩和,玉兒在一旁靜靜的站著。 “我發(fā)現(xiàn),你情緒不能過大,一旦過于激動或者傷心,就會導致花靈作亂。” “我心態(tài)平和著呢,就是這寶貝太厲害了,我駕馭不了?!?/br> “只是其中一種原因,并不是全部,可你也要好好聽著,別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好好好,我記下了,你別再念叨了就行,你這念叨和花靈對我摧殘相比,也不相上下。” “端云念,你······” 玉兒在一旁終于是忍不住笑出來。 另外兩人齊聲問道,“有什么好笑的?” “沒什么,”玉兒道,“就是覺得師兄和云念jiejie,你們,和我從前看到的一些人很像?!?/br> “什么人?” “就是住在一個屋檐下,看起來不和,實際上心卻拴在一塊兒的人?!?/br> “那是什么人?”何落定問道。 端云念卻有些不自在了,板著臉對他道,“喂,我已經(jīng)好了,手拿開吧。” 何落定急忙撇開了,看著玉兒已經(jīng)往前走了,急忙追上去,不屈不撓的問,“玉兒,你說的,到底是什么人?” “真是個呆子?!倍嗽颇钚χ驼Z。 ※※※※※※※※※※※※※※※※※※※※ 今天算是早更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