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陶響球，六博棋，都是古時(shí)玩具。漢代很多皇帝喜歡六博。

    再度抱歉，少有時(shí)間寫文。

    海外疫情日益嚴(yán)重，每日關(guān)注各種新聞，心情真是……

    第30章 心緒

    是夜，沈潯獨(dú)坐案前，就著那盞飛鹿銅燈，手托木刺，低眉凝神。

    面對趙珚重生的事實(shí)，沈潯心緒難寧。

    侍女珞兒喚了沈潯幾回，勸她用些夕食，沈潯雙眸都未抬一下，只道無甚胃口。珞兒最后一回進(jìn)屋，沈潯忍不住抬首，嗓音沙?。骸扮髢?，今夜莫再擾我?！?/br>
    珞兒應(yīng)聲了“諾”，施禮退去，可心中擔(dān)憂。她不明白為何自家小娘離了逐月閣，便不言不語，雙目微紅，眼角泛淚。瞧小娘面色，透著凝重，卻又似激動難抑。不過小娘不說，她也不敢問。雖說小娘平日待她親密，未將她當(dāng)作尋常侍女，可作為婢子，何事能問，何事不能問，珞兒侍奉沈潯多年，這點(diǎn)眼色自是有。珞兒暗暗嘆了口氣，她只是心疼小娘，不忍見她傷懷，惟愿小娘莫將心事悶在心頭，熬壞身子。

    沈潯靜坐，依舊沉浸在尋得真相的心緒中，她輕撫木刺，喃聲輕言：“珚，真的是你啊……”

    沈潯心內(nèi)慶幸、歡喜，自是難以言喻。她與趙珚幼年相識，一同長大。溱國上下，無人不曉這君臣二人情誼深厚，非比尋常。趙珚離世那日，沈潯傷心欲絕，將自己鎖于房中，整整哭了一夜……現(xiàn)下，無論重生之事多么驚世駭俗聞所未聞，沈潯歡喜難抑，這種失而復(fù)得，甚至劫后余生般的驚喜與開懷是旁人無法體會的。

    可沈潯亦覺彷徨。趙瑗所言時(shí)時(shí)在耳畔回響……沈潯腦海，亦回憶著“幼帝”醒后，與自己的每一回相處。那只在自己面前才會顯露出的乖巧依賴、那人前人后對自己無微不至的愛護(hù)關(guān)懷……原來，皆因?qū)ψ约簮壑钋?，愛得赤誠。即便是，重活一世，重來一生。正如少時(shí)，趙珚將自己攬?jiān)趹阎校手Z的那般：“有孤在，孤，會一直護(hù)著阿潯?！?/br>
    深愛至此，自己當(dāng)如何回應(yīng)，這厚重的愛意？

    沈潯想著，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起身步至窗前，輕輕推開窗格。此刻的沈潯，帶著幾分居家的慵散，一襲月白中衣，外披淡青色廣袖外袍，發(fā)簪脫去，長發(fā)如瀑，垂落肩頭。月華從窗外灑了進(jìn)來，映在沈潯面龐，襯得她如月宮仙子，淡雅出塵。

    沈潯望月靜思，理著自己的心緒，許久，唇角微彎。

    珚，活著真好。

    樂央宮，趙珚亦未能入眠。

    多日來，趙珚早已習(xí)慣沈潯居于宮中的日子。沈潯回府才剛第一天，對著空空的偏殿，趙珚便覺悵然若失。

    趙珚思索，或許，是時(shí)候同沈潯坦白。可心內(nèi)又有些猶豫。若知自己重生，阿潯定會歡喜開懷，可是，如若將自己藏了這么多年的愛意相告，阿潯可會接受自己，與自己相戀？上一世，便是怕阿潯氣惱，直至托孤離世，都未敢將深藏的愛戀坦言。

    趙珚想著，頓覺煩擾難安。她披上外袍，步至殿外，對月興嘆。

    阿潯，愛你已久，永難釋懷。

    此時(shí)的二人，竟一個(gè)在尚書府靜思，一個(gè)在樂央宮興嘆。

    真應(yīng)了那句：此時(shí)相望不相聞，愿逐月華流照君。

    翌日，尚書衙署。

    沈潯身著墨色官袍，一手托腮，一手執(zhí)著一卷奏疏細(xì)讀。案幾上，已堆著一疊批完的奏疏。因著一夜未眠，沈潯頭內(nèi)作痛，時(shí)不時(shí)擱下奏疏，微蹙眉頭，抬手輕輕揉著額角。

    “令君？”左仆射崔寧之見狀，步至沈潯案前，輕聲喚道。

    沈潯聞聲抬眸：“左仆射何事？”

    “令君看似憊倦，可要回府小憩？”

    “無妨?！鄙驖∥⑽⒁恍?，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轉(zhuǎn)而問道：“趙珚一案，廷尉可有結(jié)案奏疏呈上？”

    “令君稍后?！贝迣幹f著，在自己案牘上尋來廷尉奏疏，遞于沈潯。

    沈潯看著，頷首道：“很是詳盡。三日后大朝，還請左仆射讀與眾臣聽。此外，皇族王親觸犯刑法，按例，行刑前，還須由尚書衙署寫成文書，昭告天下百姓知曉?！?/br>
    “令君放心，屬下定當(dāng)妥善辦理?！?/br>
    “令君！”右仆射薛崇手持一絹書，上前稟道：“令君，屬下接到豫王書信，還請令君過目?！?/br>
    “哦？”沈潯眉梢微微挑起，“豫王他，竟還有書信呈上？”

    沈潯一面說，一面接過絹書閱來，看罷，不動聲色道：“豫王請罪，道是欲與趙瑗一同伏誅?！?/br>
    薛崇覷著沈潯神色，小聲問道：“那，令君決意如何處置豫王？”

    沈潯未答，只端起茶盞，又抿了幾口茶水，半晌方道：“吾染恙時(shí)，陛下曾與吾言，朝中有幾位臣僚為豫王求情，陛下曾將臣僚名諱記錄在冊呈于吾看?！?/br>
    薛崇與崔寧之相互看了一眼，薛崇不由問道：“令君的意思是？”

    沈潯輕笑：“豫王已是花甲之年，掀不起大浪。趙瑗所犯，雖說是滅族大罪，可一則，豫王乃先帝從父，少時(shí)與文帝亦情誼深厚。二則，各種罪狀，皆趙瑗一人所謀。若將豫王一并誅殺，未免顯得朝堂不近人情，況且新帝尚幼，根基不穩(wěn)，此時(shí)若能寬恕皇族祖輩，幼帝必能獲得皇親之心，民間亦會贊頌皇帝心仁。”

    崔寧之聽言，面色略過一絲驚詫，正欲細(xì)問，卻見沈潯已然轉(zhuǎn)了話題：“趙瑗案已了。春耕播種在即，各郡不少奏疏與此相關(guān)。此事關(guān)乎民生，二位仆射務(wù)必多加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