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火得有蹊蹺
著火了! 月黑風(fēng)高…… 火勢原本就來的突兀,又借助著大風(fēng),越燒越旺,眼瞧著一眨眼的功夫,暗黑的夜空就燃起了通紅的一片,整個院子被火光照的通亮,遠遠的看去,觸目驚心…… 丁紅豆的辦公室里本來就簡單,除了木桌木椅,還真沒有任何防火的東西……唯一可以算得上是有用的,就是門邊的一盆洗手水。 丁紅豆神智剛一恢復(fù),就先快步地跑到那里,預(yù)估了一下形勢,這小小的一盆水,根本就沒有希望澆滅窗口和門邊的火勢,也不夠開出一條沖出去的安全通道。。 她決斷快……這個時候了,必須決斷快。 一咬牙,把水兜頭澆到了自己的身上,這才頂著大火向門邊沖去……可推了兩下門板,門卻紋絲不動,仿佛被什么東西從外面頂住了。 與此同時…… 只聽得“轟”的一聲,辦公室本來就是年久的小平房,經(jīng)過大火這么一燒,再也扛不住了,房頂猛地坍塌下來……房梁正好砸到丁紅豆的頭上。 她只覺得頭一昏,整個人站立不穩(wěn),被壓在了火堆之下…… 熱! 熱的難受。 疼! 身上所有的肌膚仿佛都被烈火炙烤著…… 丁紅豆掙扎著想要爬起身。 可好像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人,無論多強,在水火和災(zāi)難面前,好像終究會落到無法抗衡的地步。 漸漸的…… 她的意識開始一點點煥然,全身酸疼,一口氣提不上來,正在將閉眼未閉眼之際,朦朦朧朧中,好像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在門口一閃,就毫不遲疑地向著火中的自己撲了過來。 丁紅豆環(huán)顧著四周的熊熊火焰,意識到了沖進來的危險,嘴里慌亂地低喊著,“南國?南國……不要!小心!” 這一聲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力量。 她的氣息就此一松,緩緩的閉上了雙眸。 眼里最后的影像,是滿目燃燒的火光……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丁紅豆仿佛做了個夢……夢里,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農(nóng)村的家里,躺在那張燒的火熱大炕上,窗外冰雪連天,屋里的炕席卻好似都要燒糊了,熱的她一刻也躺不住了,想要喝水,想要下地,想要趕緊快快的離開這座“煉獄”。 她輕輕地哼了一聲,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可即便不是在夢里了,還是覺得身上熱的難受……而且四肢身體都鉆心的疼。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呢。 耳邊就隱約聽見有人交談,聲音不大,可吐字非常清晰,語氣沉重而緩慢,“……所以,醫(yī)生,她大概的情況怎么樣了?” 竟然是馮庸。 丁紅豆費力地轉(zhuǎn)著脖子,抬眼四處一瞧,自己仿佛躺在醫(yī)院里……身邊掛著幕簾,床邊的小推車里,擺著各種紗布和針劑,瞧那個樣子,大概是還沒出急診室。 只聽得一聲簡單的介紹著,“馮臺長,傷者的情況不是太好啊,我們已經(jīng)檢查了,他倒是沒有什么內(nèi)傷,就是呼吸道有一點燒灼,不過,不影響正常的自主呼吸,主要是外傷,她身上有40%的燒傷,主要是頭臉和四肢這些裸露在外面的部位,幸好,她還算有一些急救常識,給自己澆過一盆水,所以,軀干上的傷稍微輕一些?!?/br> “燒傷?”馮庸的聲音里透著無奈,“40%是什么概念呢?會不會影響他的正常行動啊?” “當(dāng)然會影響了!人體的每一個部位看似無關(guān)輕重,實際上呢,都在精準的發(fā)揮著自己的功能,皮膚具有伸縮性,它在支撐著人的每一個行動步驟,皮膚組織燒傷了,就像燒斷了一個中轉(zhuǎn)鏈,盡管你中樞神經(jīng)指揮肢體去運動,可是缺少了那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恐怕也動不了!” “你的意思是……會永遠癱瘓?” “當(dāng)然不是。只不過,這是需要一個漫長的治療過程,也許要幾年,要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的換皮手術(shù)和復(fù)健,當(dāng)然了,這個還要在家庭經(jīng)濟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畢竟這是一筆大費用,而且在國內(nèi)還沒有成熟的醫(yī)療體系做這個換皮。所以,以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既便恢復(fù)的不錯,她的身上也會留下難看的疤,也許日常生活也會受一些影響的?!?/br> 丁紅豆聽到這里,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 全身留疤? 甚至行動不便? 這對一個青春正茂的女孩子來說,是多么殘酷的現(xiàn)實。 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想摸摸自己的臉……然而,胳膊上纏滿了紗布,一動就鉆心的疼,這還不算,正像醫(yī)生說的:腦子在指揮胳膊行動,而四肢卻不聽使喚,胳膊壓根兒就抬不起來。 馮庸的聲音更加緩慢而低沉了,隱隱的痛著難過,“那……她的臉?現(xiàn)在纏滿了紗布,我也看不到具體的情況,醫(yī)生,她是個空姐,而且還不到20歲,這張臉對她來說……太重要了?!?/br> 醫(yī)生輕輕的搖了搖頭,“我也無能為力,在疾病和災(zāi)難面前,每個人都是同等的。她的臉恐怕……” 他停下不說了。 深深的嘆了口氣。 靜默了好一會,才忍不住悄聲地提醒,“那就這樣吧,情況我已經(jīng)介紹的差不多了,現(xiàn)在,我剛給她打了麻藥,等到她清醒之后,恐怕情緒上會有波動,而且皮膚也會很疼,這疼痛會持續(xù)很長一段時間的,至少要幾個月,這就需要你們家屬精心而漫長的照料了?!?/br> “……” “還有,馮臺長,你自己也受傷,小心傷口別沾水。要不然,容易感染的,到時候治療起來就費勁了。” “我知道!” “那我一會兒就把她轉(zhuǎn)出急救室?” 馮庸想了想,“王醫(yī)生,能不能請你想辦法,給她找一個安靜的單間?。磕悴挥脫?dān)心費用,我先可以墊付的?!?/br> “那好吧,我盡量想想辦法?!贬t(yī)生邊往外走,邊輕聲的囑咐了馮庸幾句,最后快到門口了,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馮臺長,我能問問嗎?你和傷者是什么關(guān)系???” “嗯?她就是我的一個……朋友?!?/br> 醫(yī)生趕忙解釋道,“我沒有打聽你們隱私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說一聲,丁紅豆懷孕了!按照她現(xiàn)在的情況,這個孩子不一定能留得住,如果……反正,你還是要通知她的家屬早做打算吧!即便胎兒現(xiàn)在情況穩(wěn)定,將來肚子越來越大了,也會給她的復(fù)健增加難度和痛苦的!那就這樣吧,我去做一下善后安排?!?/br> 不再多說了。 腳步快速地離開了急診室。 馮庸好像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這才又緩步的轉(zhuǎn)回來,站在墓簾外停頓了,才輕輕的探進了頭……大概是想看看丁紅豆有沒有蘇醒。 一對上她的雙眸,馮庸倒有點愣了,連忙轉(zhuǎn)身叫護士,“麻煩你去通知一下醫(yī)生,就說……丁紅豆醒了!” 囑咐完之后,才走到丁紅豆的面前,略微彎下了腰,“你感覺怎么樣?” 丁紅豆雖然身上疼的難受,可腦子卻是清醒的,剛才把馮庸和醫(yī)生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自己飛快的思索了一番,已經(jīng)有了主意。 她說話的聲音異常沉穩(wěn),除了聲帶處因為灼傷而略帶沙啞之外,仿佛根本就聽不出她是一個大難不死,正面對人生巨大轉(zhuǎn)折的傷者,“馮臺長,是你救了我?” 馮庸的聲音壓得低柔,“嗯!你先別說話。醫(yī)生馬上就來了?!?/br> 丁紅豆仿佛沒聽到他這句話,依舊執(zhí)拗地接著問,“你怎么會到我的服裝廠來?又怎么會趕上這場大火?” 馮庸輕描淡寫的一笑,“湊巧了唄,我去那邊辦事?!?/br> 趕忙又補了一句,“你不會以為你們失火跟我有關(guān)系吧?我跟你沒冤沒仇的,干嘛到你們服裝廠去放火?再說了,那我還救你干嘛?” 丁紅豆沒說話。 可腦子里卻清楚的記得馮庸一腳踹開辦公室的門,沖進火災(zāi)現(xiàn)場時的情景……人家也是冒著生命危險救人的,說句不好聽的話,弄不好,就有可能和自己一起死在服裝廠,馮庸如果防火,又何必做這種作繭自縛的事兒? 目光再一溜……見他的胳膊上也都纏著厚厚的紗布。 顯而易見。 在救自己的時候,他也受傷了。 丁紅豆也夠堅強的了。 在傷重的時候,還能虛弱的笑出來,“我沒說是你放的火,我只是覺得這場火災(zāi)有點蹊蹺,警察怎么說?” “我也不知道!”馮庸抱歉地一笑,“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把你救出來之后,救火車剛到,我也沒下車跟他們說話,急著忙慌的就把你送進醫(yī)院來了,又怕出任何意外,需要人簽字,就一直守在這兒,半步都沒敢離開。還有,我沒有你家人的電話號碼,所以,也沒來得及通知他們。想著……那就先看看情況,等你稍微穩(wěn)定了再說?!?/br> 他是一個見過大世面的人,處理事情有條不紊,“正好,既然你現(xiàn)在醒了,那我把你的傷勢簡單介紹一下?你沒有什么生命危險,不過呢?皮膚肯定是灼傷了,既便我不說,你自己也知道……嗯,總之是需要靜養(yǎng)治療,慢慢就會好的?!?/br> 他沒提懷孕的事兒。 大概這個時候不想攪亂丁紅豆的心緒。 極為體貼的問了一句,“你家楚南國在城里吧?把他的號碼給我!我給他打電話,讓他馬上來?!?/br> 丁紅豆輕輕的搖了搖頭,“先不急?!?/br> “啊?”馮庸有點兒愣了,“你什么意思啊,你傷成這樣,不通知你未婚夫?” “先不告訴他!”丁紅豆的聲音里透著堅強和倔犟,“我現(xiàn)在的情況……不想拖累他!” 馮庸難以相信的瞪著她,“你說什么?你現(xiàn)在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你未婚夫不照顧你?誰照顧你?他應(yīng)該照顧你一輩子!他之前要癱瘓的時候,你不是也去日本了嗎?” “那不一樣!那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沒打算讓他回報!馮臺長,你也用不著瞞我了。我剛才已經(jīng)聽見醫(yī)生說我的傷勢了。我也想好了,如果我會毀容,如果我的存在,會變成他長期的拖累和痛苦,如果讓他后半輩子,都要面對著我的傷痛和全身的疤……我寧可不見他?!?/br> “你這……你這是打算自己承擔(dān)一切?你就沒有想過,也許楚南國愿意幫你分擔(dān)?” “他愿意,我也不愿意!” 丁紅豆此刻的心情很簡單……在她的心里,楚南國是個優(yōu)秀的男人,作為他的伴侶,丁紅豆想和他站在同等的高度上,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生。而不是每天面對著他同情和難過的眼神,那對她也是一種無形的煎熬,她更不希望把自己的痛苦和丑陋,都展現(xiàn)在愛人的面前! 丁紅豆不容置疑的強調(diào)了一遍,“反正這是我自己的事兒,我沒必要跟你解釋,你只要按照我的話做就行,請你尊重我的選擇,暫時不要把我的情況通知楚家的人,先讓我靜一靜再說??梢詥??” 馮庸有點震驚了。 在他的觀念里……以為女人出事兒了,會馬上緊緊的抓住男人,讓男人替自己頂起這片天,會和男人撒嬌,會又哭又叫,會拖著男人不放手,陪她一起走完這最艱難的一段。 而丁紅豆恰恰相反。 無論未來的路多苦,她都要自獨立去承擔(dān),驕傲的不想牽絆任何人。 馮庸不說話了。 心底佩服和贊賞她這份傲氣。 丁紅豆見他不再堅持了。 就把聲音放低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沒有人能夠確定我在那場大火里,我加班的事情,除了我表姐,沒人知道,可我表姐也不確定,我到底幾點回的家?我還能夠瞞楚家一陣子的,在那之前,馮臺長,我能求你件事兒吧?” “說!” “我現(xiàn)在行動不方便,所以沒法知道這次火災(zāi)的情況,你能不能幫我去消防大隊問一問?這火……有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你是說……這不是意外?” 丁紅豆搖了搖頭。 意外的幾率太小了! 別的不說,至少有兩個點不正常! 一,自己為什么會昏昏沉沉的睡過去?而且睡得那么死,連發(fā)生火災(zāi)都不知道? 即便是真累了,她平時也是一個覺輕的人,無論如何,不會發(fā)生“昏睡不醒”這種情況的。 二,是誰用什么堵住了辦公室的門?試圖阻斷她逃生的去路。 她記得很清楚……自己在辦公室畫圖紙的時候,門只是虛掩的,可到了大火的時候,卻意外地推不開了。 馮庸知道她是個聰明人,絕對不會無的放矢……所以也非常認真的對待,“那好吧,等把你安排到病房之后,我馬上就去查這件事?!?/br> 丁紅豆低低的說了一聲“謝謝”,不再說話了。 不大一會兒,護士來了,把他推到了單間病房一切都安置妥當(dāng)以后,就低頭小聲的,問了一句,“丁紅豆,醫(yī)生交代過了,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很強的痛感,如果覺得難受呢,你就和我說,我再給你打一針止疼藥。不過我可提醒你,止疼藥打多了,對身體不好,尤其是你現(xiàn)在還懷有身孕?!?/br> 丁紅豆淡淡的搖了搖頭,“我不打針。” 轉(zhuǎn)向了馮庸,“馮臺長,我這邊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了,還要麻煩你,幫我去消防隊問問情況?” 馮庸可以清楚地感到自己被燙傷的手臂疼得揪心……可想而知,丁紅豆全身40%的燒傷,會是多么強烈的疼。 然而,對方卻輕描淡寫地一聲不吭,甚至不打止疼針…… 馮庸真是服了。 也不再多說了。 尊重對方的選擇,“那我馬上去幫你查一下,你先休息休息,等我一有消息,馬上就回來告訴你?” 轉(zhuǎn)身除了病房。 他在電視臺工作。 人脈當(dāng)然廣了。 出去沒有兩個小時,人就回來了。 丁紅豆閉著眼睛假寐……根本睡不著,雖然身上火辣辣疼,腦子卻沒法休息,不停的在想很多事。 一聽到他的聲音,緩緩的睜開了雙眸,聲音依舊虛弱,“馮臺長?情況怎么樣?” 馮庸的面色陰晴不定,“別的先不說啊,我告訴你一件奇怪的事兒……” “什么?” “我去打聽了一下,可有件事我就沒想明白……消防隊在清理現(xiàn)場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句燒焦的女尸!” “什么?”丁紅豆也不敢相信的瞪圓了眼睛,“怎么可能?” 她是最后一個留在服裝廠的人,在她進辦公室畫圖之前,還特意四處尋查了一圈,廠里根本沒有其他人! 丁紅豆急促地追著問,“那女人的身份核查出來了嗎?” “就是奇怪呢!你們服裝廠著火,員工都已經(jīng)得到消息了,也自檢了一下,廠子里根本就沒有失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