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親人拋棄的感覺怎么樣？你平時雖然不怎么喜歡周愛國，可到底養(yǎng)了他這么多年，也沒多苛待他。他就算對你不負全責，總不能完全撒手不管吧。周愛黨更是明著說，跟你斷絕關(guān)系。你是什么心情？

    “還有周愛軍。你當年多疼他，為了他，你把全部罪名都自己擔下了?？伤?？讓你住牛棚，這就是他的孝心？”

    “你知道什么！愛軍有沒有孝心我會不知道！我回來的時候，他還要接我跟他住呢。是我不想影響他上大學，自己要住牛棚的！”

    “那現(xiàn)在呢？周愛軍沒考上大學，你自然影響不到他。他沒接你回去？”

    向桂蓮臉色變了變，周愛軍來了好幾回，每次都問她知不知道被她調(diào)包出去的親三哥的情況，卻從沒有提讓她回去住。

    “周愛軍從小就會說話，每次都能哄得你心甘情愿為他付出。你仔細想想，這么多年來，他說的那些話，對你的所有承諾，有哪一回實現(xiàn)了的？哪怕是再小的一個承諾。他有做到嗎？”

    “怎么沒有！愛軍……”向桂蓮突然啞口，她本以為可以隨口說出一大堆，開了口才發(fā)現(xiàn)，她不知道要說什么。仔細想想，她竟然真的找不出一件！

    她臉色忽地又青又白，“不！不是這樣的！愛軍才不是你說的這樣！他是最孝順的孩子！”

    沈煦不與爭執(zhí)，接著說：“都說養(yǎng)兒防老。你一大把年紀了，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該是兒子們盡孝的時候了?？墒侵軔蹏⒅軔埸h、周愛軍沒有一個靠得住。你要怎么辦？你能靠的也就只有你三兒子了。你雖然跟他沒相處過，但他是因為你才得了那么好的日子，總不能現(xiàn)在反過來忘了你這個親娘?！?/br>
    向桂蓮咬牙堅持：“你別想挑撥我跟愛軍之間的關(guān)系！你今天不就是來看我笑話的嗎？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話？別說愛軍不會這么沒良心。就是愛國跟愛黨，他們也只是身不由己，自己沒能力，顧不上我而已?！?/br>
    行吧。對母親而言，兒子就算犯了錯，也都是可以被原諒的。周愛國周愛黨的行為即便讓向桂蓮心寒，可作為母親，向桂蓮也無法對他們真正狠心。

    她狠心的唯有周愛民。因為周愛民不是她的孩子。

    沈煦輕嘆一聲，再次替原身不值。

    他繼續(xù)說：“那不正好嗎？如果他們?nèi)齻€真像你說的那樣，念著你，只是自顧不暇，那你是不是該為他們考慮考慮？你的好兒子周愛軍，沒能考上大學，難道要一輩子窩在上水村當農(nóng)民？還有周光宗周耀祖，那可是你的心肝寶貝，他們現(xiàn)在過的是什么日子，你不想他們能做個萬事不愁的小少爺嗎？”

    向桂蓮怔愣。

    沈煦：“你親兒子，名叫沈向安，已經(jīng)結(jié)婚，娶的妻子叫盧玉珍。盧家家世不錯，底子豐厚。據(jù)說跟沈向安結(jié)婚，盧玉珍的嫁妝若用來蓋青磚大瓦房，夠把上水村全村家家戶戶都蓋上了?！?/br>
    若說盧玉珍的嫁妝都有些什么，價值幾何，向桂蓮肯定聽不懂。但這么一說，她必然明白！夠給全村蓋上青磚大瓦房，我的個天??！那得是多少錢！

    “至于沈向安。雖然沈家知道了他不是自家親兒子，但從前二十多年給他的不少。他手里的東西只會比盧玉珍多，不會比盧玉珍少?！?/br>
    向桂蓮雙手顫抖起來。

    沈煦再接再厲，“他手指縫里漏一點，都夠周愛軍他們?nèi)值艹源┎怀盍?。更何況，他在京城有名氣有人脈有勢力，給他們介紹個工作不成問題。”

    向桂蓮臉上透出喜氣。

    “都是你的兒子。怎么說也是親兄弟，血脈相連，打斷骨頭連著筋。又不是讓他上刀山下火海，只是讓他抬抬手幫一把而已，對他來說，不算什么。難道他也不愿意？”

    向桂蓮陷入深思。是啊，只是讓他抬手幫一把而已，又不會對他怎么樣，是吧！

    “只要他肯幫忙，你們?nèi)叶伎梢匀サ骄┏?，過好日子。”

    向桂蓮心動了，但她還存留了點疑惑，“你為什么跟我說這些，你會這么好心？”

    沈煦微笑，“我有我的家人，他有他的家人。我只是想各歸各位而已?！?/br>
    這是不想沈向安再纏上沈家？

    哼！倒是會打小算盤。向桂蓮嗤了一聲。

    沈煦沒再廢話，他將一張紙放在桌上，“這是沈向安的地址。你不識字，但周愛軍認識。即便不論其他，作為母親，你總也想去看看他過得好不好吧？如果不想影響他的生活，看一眼也是好的?！?/br>
    一旦周愛軍知道沈向安的下落，就算向桂蓮還有猶豫，周愛軍也會讓她變得立場堅定。

    沈煦嘴角上揚，站起身，離去。

    不料，一走出去就看到沈向陽站在門外，兩人四目相對。

    沈煦沈向陽：……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已經(jīng)連續(xù)三個晚上沒怎么睡了。崽崽折騰得我心力交瘁。

    用滴管，用注射器奶嘴這類喂藥，每次一兩毫升，都要吐。每天晚上睡二十分鐘就要苦醒。哄一陣，也就只能再睡個二十分鐘左右。超過半個小時的時候都少。

    沒辦法，帶她去輸液，然后用中藥泡澡。

    白天看起來好些了。但晚上也就折騰。哎！

    這章如果要把想好的劇情點內(nèi)容想完，應(yīng)該至少有六千字的。沒時間寫了。算了，分兩章吧。明天繼續(xù)。希望明天能讓我有時間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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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6章

    “你都聽到了？”

    沈向陽點頭，“你想讓向桂蓮去找沈向安？”

    “對！”既然被聽到, 沈煦也不否認, 他一邊與沈向陽并肩往回走，一邊問, “你比我了解沈向安，你覺得沈向安會認向桂蓮這一家子嗎？他看到這一家子會是什么反應(yīng)？”

    沈向陽眼中劃過一抹嘲諷，“反應(yīng)？他怕是恨不得周家人從來都不存在?！?/br>
    說完, 頓了片刻, 抬頭看向沈煦：“大哥, 你是故意留下向桂蓮，想要用她去對付沈向安的？”

    沈煦笑而不語，沉默既是默認。

    沈向陽回望牛棚，“爸媽知道你的打算嗎？”

    “你會告訴他們嗎？”

    這也便是說不知道了。沈向陽腳步停頓下來, “你不想讓爸媽知道？”

    他微微蹙眉, “其實爸媽都很疼你，他們未必不會支持你。”

    沈煦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說：“爸媽以前疼沈向安嗎？”

    沈向陽張了張嘴, 又閉上。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沒有向桂蓮調(diào)包之事，如果沈向安依舊是爸媽的親兒子, 即便沈向安為了前程背叛爸媽, 爸媽失望痛心在所難免，但他們會完全放棄沈向安嗎？”

    沈向陽怔住。試想一下，如果沒有這場身世糾紛，沈向安就算做錯了, 爸媽怕是也不會不給他任何改錯的機會。畢竟在得知身世真相之前，爸媽再傷心，對沈向安還是牽掛著的。

    他囁嚅著，好半天才說：“可是沒有如果，現(xiàn)在一切都不同了。沈向安不是爸媽親生的，你才是。而且你們不是意外抱錯，是向桂蓮有意為之。向桂蓮對你還很不好。爸媽眼明心亮，不至于看不清是非曲直，也不至于糊涂到依舊拿仇人的兒子當親骨rou?！?/br>
    沈煦嘆氣，“你說的都對。但到底養(yǎng)了二十多年，這些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說沒就沒。爸媽平反這么久，他們可有主動跟你提過沈向安，可有說過，要怎么處置他？”

    “爸媽雖然沒提過，但我知道他們的意思。往后沈向安是沈向安，我們是我們。他不會跟沈家再有任何關(guān)系?！?/br>
    沈煦神色閃動，與他想得一樣。他勾起唇角，“可我若是說，我要的不是再無關(guān)系呢？”

    沈向陽張了張嘴，沒太多猶豫，“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不告訴爸媽?！?/br>
    沈煦歪頭看他，眼中帶著好奇。

    沈向陽皺眉，“其實我跟沈向安的關(guān)系不太好?！?/br>
    停頓了下，他加了一句：“家里出事前，就不太好?！?/br>
    沈煦眉毛跳了跳，并沒有感到太過意外。這些年沈向陽雖然沒有說過，但從他對沈向安的態(tài)度也能猜出一二。

    沈向陽望向遠方，開始回憶過往。

    “我們倒也不是從小就關(guān)系不好的。我跟他相差九歲，年齡間隔比較大。我懂事的時候，他已經(jīng)十幾歲，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一邊讀書，一邊在接受爺爺跟爸爸的培養(yǎng)了。我記得那會兒，他對我還是不錯的。每天放學回來都會逗我玩。

    “等我開始上學后，因為記憶好，每逢考試都是第一，還跳了兩次級。家里上上下下都說我聰明，不論爺爺還是爸媽jiejie，甚至警務(wù)員和勤務(wù)兵都很喜歡我。他對我的態(tài)度就慢慢淡了些。但也僅僅如此。

    “我能感覺到，他雖然覺得我搶走了他的部分寵愛，但對我并沒有太過嫉妒和不滿。最多算是心里稍微有那么點吃味。也是光明正大的吃。算是少年人的心性。平時待我雖沒以前親密，卻也會時不時給我買好吃的。

    “情況真正開始轉(zhuǎn)變，是在他十九歲那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突然間，他就變了個人。他開始對我耍心機。當著家里人的面，他對我特別好。但私下里，他看我的眼神，總讓我不舒服。

    “他會用言語刺激我，讓我去跟別人打架；有時候會被爸媽知道。可爸爸覺得男孩子哪有不淘氣的，尤其小孩子間打打鬧鬧是常事。何況我也不是平白無故欺負人，各有對錯，各有勝負。爺爺更是說，沒打過架，就不是男孩子了。

    “這般幾次之后，沒有達到他想要的結(jié)果，他就不刺激我了。十四歲的時候，我上了高中，周圍同學都比我大，很驚訝我這么小居然能跟他們坐在一個班，還比他們成績好。他們很挫敗。我就特別驕傲，覺得讀書其實也沒啥意思。因為這并沒有什么難，一點挑戰(zhàn)都沒有。

    “沈向安察覺到，開始教我玩各種好玩的東西，他一次次告訴我，以我們家的情況，我不用這么努力學習，吃吃喝喝玩玩鬧鬧一輩子，不成問題。這樣豈不更開心？”

    沈煦心一跳，沈向安這是擺明了要把沈向陽帶偏，將他養(yǎng)成一個紈绔。

    “你沒有跟爸媽說？”

    沈向陽搖頭，“我那會兒年紀小，不懂事。有的玩，我當然想玩。誰會不去玩，抱著書本啃？而且有沈向安幫我打掩護，我每天可以玩?zhèn)€夠，還不用擔心長輩知道會教訓我。我當時別提多感激他。怎么可能去跟爸媽說？”

    說到此處，沈向陽有些不好意思，“后來……后來我把想玩的都玩了個夠本，就覺得沒意思了，不想玩了。尤其是沈向安就算平時能給我打掩護，但考試還是要我自己去考的。我考砸了，退步太多。爸爸很生氣，把我丟進了軍營。

    “我那時也只是單純覺得是自己做錯，沒把沈向安的心思往深處想。自然沒有跟爸媽說。我在軍營吃了很多苦，但也學到很多東西，漸漸地玩心就消減了。他再來跟我說讓我去玩，我就不去了，只說要好好學習。

    “他還問我軍營是什么樣子，喜不喜歡軍營，以后要不要進部隊，做一名軍人。我說我不知道，我暫時沒想那么多。我隨口說，如果以后真要去軍營也不錯。爺爺在軍中權(quán)力大，真要進去，沒人敢給我使絆子。有爺爺給我鋪路，說不準我還能找到機會立功，指不定能跟爺爺一樣當將軍。

    “其實我壓根沒想進軍營，真的就是隨便說說。但我還記得他聽完后的反應(yīng)，他臉都快黑了，說軍營有什么好，又苦又累。我說，雖然是苦是累，最初我也鬧過很多次脾氣，但堅持下來后，覺得受益匪淺。他臉色就更難看了，轉(zhuǎn)頭就走。

    “自那以后，他就總會暗地里跟我別苗頭。久而久之，我才恍然發(fā)現(xiàn)，他對我有很重的敵意。他最初刺激我，帶我玩，幫我打掩護，似乎都是故意為之。但那時距離事情發(fā)生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再拿出來說，還是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誰會信？

    “更何況，當時時局已經(jīng)很緊張了。爺爺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我是爸媽的兒子，他也是爸媽的兒子。說出來，豈不是讓長輩難過傷心？我本就沒能力，幫不上他們。這種情況下，自然不想再給他們多添負擔。所以就都自己忍了下來?？晌覜]想到，他居然那么狠心，說斷絕關(guān)系就斷絕關(guān)系，打了我們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br>
    沈煦聽完，發(fā)現(xiàn)此事恐沒這么簡單。

    “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么這么對你？”

    沈向陽一嗤，“還能為什么！他是爸媽培養(yǎng)的繼承人，可不論是記憶力，還是聰明勁，他都比不上我。我一天天長大，得所有人的疼愛。學東西又快。他怎么會沒有危機感？尤其是我去了一趟軍營后，成長了不少。他就更擔心了。

    “以前爺爺跟爸爸也想過讓他從軍，但他不愿意，爸爸便為他鋪路，讓他進了政府機關(guān)，從政?？蔂敔斒擒姽ζ鸺?，他從政雖然也能掌握一部分沈家的力量跟人脈，但到底不如直接從軍來得便宜妥當。我如果進了部隊，這些東西，只怕往后都會是我的。他繼承人的位子就堪憂了?！?/br>
    沈煦搖頭，“不對。雖說在你進軍營后，他的心思更突出了些。但是在你進軍營之前，他就開始對你下手，想把你往廢物的方向引。如果說這些僅僅是因為你聰明，家里人都疼你寵你重視你?？赡阋膊皇峭蝗蛔兟斆鞯摹Ｄ闶且恢倍悸斆?，家里人也一直喜歡你。

    “如果沈向安嫉妒，甚至是忌憚你，為什么之前沒對你出手？你也說，最初他只是稍微有點吃味，對你還可以。并無別的動作。他的轉(zhuǎn)變是突然發(fā)生的?！?/br>
    “誒？”沈向陽有點懵，仔細想想，似乎確實如此。

    那么，沈向安為什么會這樣呢？

    沈煦又問：“他的轉(zhuǎn)變是在十九歲？那一年有沒有發(fā)生過什么特別的事？”

    沈向陽沉思，良久，他腦子里叮一下，“對了，我想起來了。那一年，他跟圈子里幾個朋友約好出京玩。長輩們知道后，覺得這樣也好，可以鍛煉鍛煉他們。便給他們布置了一些任務(wù)，讓他們?nèi)プ稣{(diào)查。

    “也不知道沈向安是不是運氣不好。他們到達目的地后的第二天，他一大早去山上看日出，不小心摔進了溝里，身上傷了好幾處，還撞到了頭，被送去了醫(yī)院。爸爸得到消息，立馬把手里的事情安排下去，騰出時間，第二天就同mama一起趕過去。只是路上耗費了兩天，等他們到的時候，沈向安已經(jīng)出院了。

    “據(jù)說是他自己強烈要求出院的。他跟爸媽信誓旦旦說，他沒什么事，是身邊的朋友被嚇著了，打電話說得嚴重。爸媽想讓他在醫(yī)院多住兩天，穩(wěn)妥些。

    “他說不想利用權(quán)勢關(guān)系，占用醫(yī)院資源。這邊的醫(yī)院床位有限，病患不少。他的傷情輕微，自己養(yǎng)幾天就行，不如把床位讓給更需要的人。爸媽見他看起來精神面貌都不錯，確實不像有事的模樣，也就沒堅持。”

    沈煦目光閃了閃，突然開口：“你知道我當眾揭穿向桂蓮換子真相，證明自己不是向桂蓮的兒子時，除找了接生的蔡婆子做人證外，還用了什么法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