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shí)間，車內(nèi)無言。

    回宮后，不需穆涼催促，至微就跟著乳娘回寢殿去了，甚是乖巧。

    翌日，皇帝在早朝上提起昨夜之事，群臣不敢言，就連穆涼一頭霧水。洛陽城內(nèi)風(fēng)氣已成，并非是什么秘密，皇帝是孩子時(shí)也去過，怎地今日就氣上了。

    他不知皇帝被皇后嘲笑之事，反跟著勸諫幾聲，皇帝訓(xùn)了幾句，就此作罷。

    下朝后，中書令抹著額頭的汗退了出去，旁人不覺多看他幾眼，穆能跟著人群中，聽到一人道：“聽說昨日陛下也去了?！?/br>
    “陛下若不去，怎地知道中書令去了?！?/br>
    “陛下帶著皇后一道去的，似是聽了些不好的話。”

    穆能徐徐挪著腳步，聽著這些人的閑談，八王走來，被他一把拽了回來，前面的朝臣嘀咕道：“聽說是陛下登基后，將東宮的那些伴讀都遣散了，沒有留下一人。”

    八王眼色就變了，看著穆能，想笑又笑不出聲。

    那人又道：“陛下本就是……”妻奴兩字不敢說，頓了頓，旁人就心領(lǐng)神會，跟著不敢再說。

    “這些言官膽子頗大，陛下的事也敢多說，真是嫌命長了。”八王輕哼一聲，穆能瞪他一眼，“少來裝腔作勢，老子揍你?！?/br>
    嗓門大了些，嚇得前面幾名言官跟著跳了起來，回身去看，見是八王、九王，都跟著臉色一紅，羞得想鉆到地下。

    八王整理好官袍，氣勢微顯，認(rèn)真道：“陛下今日是斥責(zé)登高一事，還是后宅婦人亂議一事，各位大人心中沒點(diǎn)數(shù)？”

    幾人沉默不言，穆能想了想，皇帝的意思好像就只是登高一事，并未提起后者，他覺得有必要與陛下提一提，正風(fēng)氣。

    他大步就要轉(zhuǎn)回殿，嚇得八王一把抱住他：“老九，你做什么去？”

    “我去見皇后，你抱著我像什么樣子？”穆能嫌棄他，一把就震開了，大步往后宮走去。

    其他幾人面面相覷，不知九王要做什么。

    八王則是一副看戲的模樣，如今天子不同，他也不會拘謹(jǐn)，幽幽地看了他們一眼，諷刺一笑，大步離去。

    皇后畢竟比皇帝大了很多，皇帝不過年過二十，正是最好的年歲，長得又貌美，現(xiàn)在或許想得開，待過幾年，難保不會生起厭棄之心。

    他們都在等著看穆家的笑話，穆能強(qiáng)硬一時(shí)，盯著皇帝不納妃，也總不可一時(shí)看著。

    ****

    過了除夕后，至微就回郡主府，皇帝預(yù)將她送去國子監(jiān)，同那些世家子弟一同進(jìn)學(xué)?；逝纳矸莞呷艘坏?，也可讓她多見些市面，多一二好友。

    陳晚辭近來無事，就日日跟著她，送她入學(xué)，再將人送回郡主府。

    春日里的時(shí)候，江寧調(diào)回中書。

    穆涼不知，也是在筵席上見到她，才得知此事，江寧氣色很好，中書令走后，她服喪三月就去了地方，現(xiàn)在調(diào)回后，又入中書，想必能盡其所長。

    春日宴，皇帝匆匆而來，坐于皇后身旁，饑渴下抬起眼前的酒盞，被皇后按?。骸跋瘸孕〇|西。”

    她將自己手旁的清水遞給皇帝，“有事耽誤了？”

    “嗯，晚辭來了嗎？”皇帝左右去看，接過皇后遞來的水盞，又悄聲道：“我問過她的意思，她說想見見江寧?！?/br>
    “所以你就辦了春日宴？”穆涼恍然大悟，難怪一向不在意這些趣事的人，會陡然提起辦宴之事，原是為旁人籌謀。

    喝過水，林然才覺得舒服些，下間的人在各自交談，卻不見陳晚辭，想必是在暗處，她也不去再看，吃了些點(diǎn)心后，就見江寧目光頻頻看過來。

    她微一皺眉，冷硬的目光望了過去，江寧沒有垂眸，反與她對視，神色凄楚，眼含神情。

    穆涼從容處之，知曉江寧心思后，也不去看，反讓人去找陳晚辭來。

    對視幾息后，江寧先敗下陣來，林然收回視線，不高興道：“我或許辦錯事了?！?/br>
    “懸崖勒馬，為時(shí)不晚?！蹦聸龅?，給她斟滿酒，容色和煦，也無怪她之意。

    林然嘆氣，志在朝堂不好嗎？為何非要盯著她？

    須臾后，江寧起身來敬酒，她不想接，穆涼拽了拽她的袖口，她才飲了半杯，江寧面色微醺，滿面含羞。

    皇帝不搭理她，轉(zhuǎn)身就同皇后飲了一杯酒。

    筵席后，陳晚辭才回來，同皇后道：“江寧品性與才學(xué)都是好的，但心中有人，我就不摻和了，待回了太后，此事作罷?！?/br>
    皇帝一臉不高興的，聽后不答，反是皇后安慰她：“無妨，是我與陛下辦事不周?！?/br>
    “我是無妨，皇后需多注意些就是了。”陳晚辭大方道。

    皇帝的臉色更加差了。

    待人都走了之后，穆涼才道：“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可是你說至微的，如今輪到你自己，感覺如何？”

    林然沉悶不語，起身就回垂拱殿了。

    春日宴后，皇帝就再沒召見過江寧，她每隔幾日就去一趟郡主府。

    一日休沐，至微拉著她去祠堂外的樹下，踩了踩一塊新挖的土，同她道：“我在這里挖了些寶貝出來，被阿婆收走了，如何都不肯給我。阿娘替我去求求阿婆，好不好？”

    “你挖了什么寶貝？”林然不懂，這里前身的洛王府，后來被她買下，改做郡主府，若有寶貝，都會挖了出來，怎會等到至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