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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洵看著他,也不管沈明淵說了什么,都一縷承認了。 他完全可以在沈明淵發(fā)現(xiàn)之前,就偷偷自行抹去識海上的禁制,這并非難事,也可以否定沈明淵這場單方面的賭約,趁機加強防范,讓沈明淵想進也進不來他的夢境。 思來想去,最終卻還是什么也沒做。 再次見面,已是熟睡的夢境之中,仍是那熟悉的一方天地,仍是遍布每一個角落的血海rou泥。 賀洵站在原地,在那孩子朝著自己一步步走來的時候巋然不動,因為禁制的存在,他無法再對這個孩子的身影出手。 而這個以男孩形象出現(xiàn)的身影,也不再能對自己發(fā)起攻擊。 賀洵不再看他,視線轉(zhuǎn)動,看向男孩的身側(cè)。 “明淵?!?/br> 沈明淵一手牽著那個男孩,朝他笑了笑,“放松點,不會有事的?!?/br> 賀洵望著他,手指緊緊攥著,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的印子,“我說的危險,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沈明淵面上并無困惑或是驚訝的神色,空著的另一手朝他伸了過來,“我知道,這里雖然看起來很可怕,但你和這個孩子都不會攻擊我,你說的危險,指的是另一個層面上的,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誤會?!?/br> 伸過來的手掌白皙修長,像是從未被昏暗帶著血色的光線污染,引誘著他抬手握住,不再松開。 賀洵盯著他的手,小幅度的搖頭,即便是這個動作,也耗費了他巨大的意志力——這是夢里,沒有人能在夢中也做到絕對的冷靜和克制,“你明明知道我想做什么?!?/br> 沈明淵保持著伸手的動作,耐心等待他的回應(yīng),廣袤的土地上,賀洵的一端有冰雪在蔓延,而另一半的土地,卻始終只有紅黑色的血rou,形成一道涇渭分明的界限,將賀洵與他,與那個男孩隔開。 他當(dāng)然知道賀洵想做什么,在他進入這個夢境,找到這個男孩,并握住他的手掌時,那些獨屬于賀洵的惡念便一股腦地傳遞到了他的腦海。 不,也許不應(yīng)當(dāng)說是惡念,而是自幼便被賀洵壓抑、壓制在心底深處的一切念頭,那些被‘理智’的一面所否定、視為無用或錯誤的念想,都藏在這個男孩的身體里。 他以為賀洵沒有得到窺天鏡,他以為在自己的竭力阻止下,賀洵避開了入魔黑化的BE結(jié)局,一切已經(jīng)好轉(zhuǎn)。實際的賀洵卻早已從內(nèi)里開始崩塌了,從放棄天道的那一刻起便是這樣,而表面上的平靜無事只是假象,是他夜夜在夢中鞭笞、拒絕、試圖毀滅一切私念的結(jié)果。 一旦走了極端,便再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可賀洵需要的從來不是他以為的那個HE,他想要看到的,也不是一個日日掙扎、壓抑著自我,從而營造出一個仁善君子假象的賀洵。 “你想要除去他,那就先接受他。”沈明淵這樣說著,“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也知道這些所謂的惡念是什么樣了,我已經(jīng)確定過了,它們傷不到我。賀洵,你已經(jīng)努力得太久,現(xiàn)在……是時候放過自己了。” 不是天樞尺應(yīng)有的樣子沒關(guān)系,不是表明上看上去的那般正直仁善也沒關(guān)系,心中藏了再多不該有的念頭也沒關(guān)系。 沈明淵最終還是握住了他的手,將賀洵的,與這個幼年賀洵的手掌拉到一處,看著他們彼此融合,最終只剩下一個身影。 成年的賀洵站在原地,雙眸染上了濃重的欲色,緊緊鎖住了眼前的人,“我想要你。” “還有呢?” “我想將你抓住,關(guān)起來,放在只有我能看到、碰到的地方,然后殺死所有看過你、碰過你的人?!?/br> 沈明淵笑了,并未因此而被嚇到,“以你自己的名義?不再是為了天下大義?” “為我自己?!?/br> 實際上,賀洵也這樣出手,只是在他行動的一瞬間,眼前的沈明淵便身形一閃,逃出了他的夢境。 他自然是追了上去,徹底與入魔后的惡念融合的結(jié)果,便是他再也找不到克制自己的理由,也許以前會忍、會因種種原因放棄……如今,卻絕不放手了。 沈明淵的夢境里仍是一片晴天,賀洵剛剛邁入,便發(fā)覺了腳下的陷阱機關(guān),連忙高高躍起躲過。 “從現(xiàn)在起,我會在必要的時候阻止你,在你徹底恢復(fù)之前。”沈明淵在不遠處說著,接連化解了賀洵襲來的動作,“恢復(fù)自由的感覺不錯吧。” 如同心頭的巨石落地,如同身上遍布尖刺的枷鎖終于破碎松散,如同窒息了數(shù)十年,終于在有生之年深吸了第一口新鮮空氣。 這便是他的感覺。 賀洵深深凝視著他,嘴角的笑意化開,朝著沈明淵一步步走去, “從今天起,你沈明淵消失的那一天,就是我化作惡鬼做盡錯事,拉著整個世界同歸于盡的時候。” “我不會讓這天到來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哎……一口氣放出來了。 賀洵這個人設(shè),怎么說呢,比較復(fù)雜……所以番外也有點長,對他而言的HE和其他幾個攻都不太一樣。結(jié)局不是愉快的告白然后在一起了,而是比較趨近于披著羊皮的惡鬼與釋放惡鬼并將其拴住的神這樣的關(guān)系……不知道我寫清楚沒有。 最初的賀洵,在放任黑化的自己傷害所有人,與不計代價地壓制自己避免惡果之間,選擇了后者,而后者會讓他走向滅亡,于是小明逼著他選了前者,并承諾自己會代替他避免不可挽回的傷害,讓他放心地黑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