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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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恐懼的吼叫,作為留在世間的最后一個印記。但即便是這一聲吼叫,也轉(zhuǎn)眼就被這場天災(zāi)淹沒。 謝蘊昭在猛然加劇的冷風(fēng)中用力眨了一下眼。 她看見夜無心的背影。他的發(fā)辮在烈風(fēng)中只有輕微的搖晃,其中一線銀色如水波漫不經(jīng)心地晃蕩。 他當(dāng)著長風(fēng),伸了個懶腰。 “唉?!彼麌@氣說,“一看到這種人也敢肖想魔君之位,我怎么就這么手癢呢?” 少魔君也在凝視他。 他問:“你究竟是誰?” 夜無心回過頭。 還是那張平凡至極、毫無特色的臉,也還是那個陽光燦爛、毫無偽飾的笑容。 然而從這張臉上,隱隱卻又有一分冷漠和殘酷在肆意蔓生。 他沒有回答少魔君的問題,只是笑著說:“傳承之戰(zhàn)開啟,就說明魔君快死了。魔君快死了,難道不需要一些人陪葬嗎?” 他的笑容忽然消失,變得極其冷酷也極其憤怒。 “那樣的話,我會非常不高興的?!?/br> “你……” 夜無心卻又露出了笑容。輕松又親切。 “獸潮似乎過去了?!彼ь^看向一側(cè),笑容擴大,“而且因禍得福的是……神墓的入口好像也露了出來?!?/br> 的確,四周已經(jīng)安靜下來。 龐大的魔獸群已經(jīng)離開,只剩一片破碎的冰原,和一群劫后余生的人們。 現(xiàn)在還能站在這里的候選人,要么運氣好到了極點,要么就是實力強大到了極點。 謝蘊昭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無月山已經(jīng)近在咫尺。當(dāng)然前提是……從綿延開的山麓就開始算成無月山的范圍。 真正站在無月山前,才越發(fā)覺出這山峰的磅礴氣勢。烏云罩在山腰往上,也罩著眾人的頭頂,沉重威嚴(yán)得似乎即將朝他們壓下。 但是,本該蒼涼卻肅穆的山麓,此時卻分外狼狽:巖石斷裂、土木翻出,還有破碎的魔獸蛋和被踩踏而死的魔獸尸體。 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才讓這么多實力頂尖的魔獸倉促逃離。 但正如夜無心所言,正是因為山腳破碎,才露出了隱藏其中的神墓大門。 兩扇高高的玄鐵大門鑲嵌在山體之中,上頭雕刻著古樸而玄奧的花紋。沒有門環(huán),而以兩顆干枯的人頭作為替代。 這兩扇大門存在于此,已經(jīng)過了不知道多少年。 大門邊緣刻有前后勾連的花朵紋路,共計十二種花,對應(yīng)十二月花令。 優(yōu)美的花朵與森然可怖的人頭,在高高的黑色大門上形成了鮮明對比。 大門前的候選人,恰好也只剩了十二只隊伍。巧合得幾乎令人懷疑是否有什么陰謀。 但是……神墓總是真的。而魔君也一定出了什么問題,否則不會任由無月山混亂至此。 當(dāng)這個認(rèn)識不約合同地生出之后,劫后余生的氛圍就悄然一轉(zhuǎn),變回了那種隱隱敵對、野心蠢蠢欲動的氣氛。 銀發(fā)的候選人們彼此看看,心中都有所評估。 站得離大門最近的是一名編著發(fā)辮的青年魔族。他發(fā)色接近純銀,只夾雜了幾縷棕發(fā);在他之后,還有一名面上帶疤的女性,她的發(fā)髻中也只有少許紅色。 他們二人對視一眼。 男的說:“按實力排名,依次進(jìn)入。我最先,千日蓮其后?!?/br> 居高臨下的語氣,正是上位者才有。更何況……他還毫不客氣地直呼了千日蓮的名字。 這第二名女子,正是謝蘊昭他們初入十萬大山時,在云英城結(jié)下梁子的東極王之女——千日蓮。 她一臉冷漠,卻并未出聲反對,顯然也認(rèn)可那名青年的實力。 其余人也認(rèn)得他們,所以都不說話。 只有一個人不甘寂寞。 “都到這時候了……就不裝傻了吧?” 夜無心看看謝蘊昭與少魔君,哈哈笑道:“等等,我挺有意見的。既然按實力排名,怎么看……也該我們先進(jìn)去吧?” 諸位殿下的目光立即集中到了他們身上。 為首的青年并未輕忽大意,反而露出鄭重之色:“你們是誰?” 千日蓮也用探究的目光看來。她的目光一一從幾人身上經(jīng)過,而后那雙冷漠高傲的眼睛忽然泛起漣漪。 她面皮微微一抽動,當(dāng)即退后一步,直接說:“我沒意見。” 諸殿下一愣,旋即個個神色莫測起來。誰都知道千日蓮殿下桀驁不馴,對待弱者不屑一顧,而能讓她退讓的…… 人人都想起了近來的傳聞……那是關(guān)于某位突然出現(xiàn)、血脈和實力都過于驚人的殿下的傳聞。 見狀,謝蘊昭單手碰了碰少魔君:“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陸昂也在一邊皺眉,不大高興地瞪著夜無心,想:煩人,這貨怎么老是搶殿下的風(fēng)頭?能不能宰了? 少魔君正定定地注視著神墓大門。他眼中有什么東西在翻涌,從迷茫到震驚……到最后的了然和無奈和平靜。 他看得如此專注,甚至根本沒注意夜無心的舉動。 他只是聽謝蘊昭這么問了一句,便說:“那正好,也懶得裝了?!?/br> 毫不在意。 也在這雪花飄落般清淡的語氣中,少魔君的外貌發(fā)生了變化:烏黑的碎發(fā)化為柔艷的、沒有一絲雜色的銀白長發(fā);文秀病弱的容貌陰郁蒼白依舊,五官輪廓卻多了三分銳意、添了十分光彩,是帶了一絲艷麗的、無瑕的美貌。 她身邊的女子也不再是清秀的、只有眉眼出彩的魔族小丫鬟,而是烏發(fā)如云、容貌既清且艷,仿若皎潔明珠被流云飛泉蘊養(yǎng)而成,令人見而忘俗、觸目不忘。 魔族之中,有許許多多陰郁的美人,卻沒有一人似這般皎若流光。 不像魔族,倒像是…… 少魔君輕咳一聲:“阿昭,錯了。” 他理應(yīng)沒有見過“小騙子”的真實容貌,此時卻并不顯得意外。當(dāng)他含笑睇來時,眼中還有幾許歉疚、幾許悔意、幾許近乎惘然的喜悅,以及十成十的溫柔寵溺。 謝蘊昭一拍額頭,不大認(rèn)真地懊惱道:“哎喲,一下子給忘了。要不你們當(dāng)沒看見,我再變一次?” 已然徹底暴露真實容貌的仙門女修,笑瞇瞇地提了一個十分靠不住的建議。 事到如今,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隱藏的。更何況……最該被警醒的對象,也已是心知肚明。 “果然是你,千山寂。”東極王女的兩條眉毛,因為驚訝而高高飛起,“你身邊的難道是……等等,難道你們都……” 夜無心輕輕“呵”了一聲,懶散地抱怨:“現(xiàn)在的王族都是這樣一些廢物啊。唉,看得實在叫人膩味?!?/br> 他抬起手。 ——砰! 分明十二月花令未出,神墓大門卻豁然洞開。從黑漆漆的甬道之中吹出一陣陰冷入骨的黑風(fēng),朝眾人席卷而來。 不到一個剎那,所有人都被黑風(fēng)卷住,不論是否情愿,都給猛地拉了進(jìn)去! 不……除了四個人。 少魔君甩袖,護住了謝蘊昭和陸昂,以及可憐的、嗷嗷叫的雙角犀牛。不過陸昂已經(jīng)被力量沖擊得昏了過去,無緣得見眼前的一幕。 眼前的…… 夜無心回過頭。 他站在強風(fēng)不止的神墓入口,身上的布衣已然化為玄色深衣。他寬大的袖口鼓滿風(fēng),半盤的銀發(fā)恣肆舞動,令那張本該淡漠出塵、如高山之巔晶瑩寒冰的容顏,也多出了幾分邪氣。 但除此之外……那張臉和道君一模一樣。 “如此淡然沉穩(wěn),真不愧是我喜歡的阿昭?!彼老驳馈?/br> 謝蘊昭的頭發(fā)也被風(fēng)吹得亂飛,但她沒有伸手去擋。 她問:“你把你看不上的人都抓進(jìn)去做什么?夜無心……還是說,該叫你千江寒殿下?” “我更喜歡被稱為‘軍師大人’。”夜無心笑道,“為什么不猜我是魔君?” 少魔君淡淡開口:“魔君是我血脈生父,若是他在,我自然會有感應(yīng)?!?/br> “啊……我倒是忘了這個。唉,你們看,我就說我腦子不太好用,不能同時思考兩件事。” 夜無心……不,魔族軍師千江寒、當(dāng)今魔君陛下的親弟弟,微笑著扭過頭。 “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我要全神貫注地只想一件事了。” 黑風(fēng)更烈,載著他往神墓中飛去。 “你們?nèi)粝胍娔Ь?,就跟上來?!?/br> 謝蘊昭正要上前,卻被少魔君護在懷中。 他說:“阿昭小心,陰風(fēng)中惡念變異,相當(dāng)于劇毒,還是莫要碰到的好?!?/br> 謝蘊昭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他柔艷的銀發(fā)被覆上一層淡淡的、衰敗的灰塵,變得不那么明亮??伤坪醪⒉辉谝膺@一點,只是專注地看著他,暗紅的眼眸不再像層層翻涌不止的血色,反而像沉淀后的紅寶石一般通透明亮、沉靜端方。 她怔了怔。 “師、師兄……”她竟然結(jié)巴了一下。 “阿昭,師妹,長樂?!彼谒~心輕輕一吻,“對不起,我這時候才想起來是你?!?/br> 謝蘊昭一頭撞進(jìn)他懷里,用力環(huán)住他的腰。 “我……我不管你想沒想起來!反正你別想著自己給我擋災(zāi)!要沖我們一起沖,走,我們?nèi)プ芬篃o心!” 衛(wèi)枕流有些無奈:“阿昭……” ——嗷嗚!嗷嗚嗷嗚??! 一道蒼青色的旋風(fēng)沖了過來,閃電般橫在兩人面前,又化為一只高大昂然、威風(fēng)赫赫的暗紅天犬。 “……阿拉斯減!” 天犬回頭,高興地?fù)u了搖尾巴,又催促道:“嗷嗚!” ——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