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裂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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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眠什么都聽到了。 也什么都知道了。 他知道了卞雪莉是如何選中的這個男孩,目標(biāo)明確,過程迅速,手段高明也卑劣。本以為那些已經(jīng)夠讓他震撼,夠讓他愕然,夠讓他將卞雪莉拉到自己面前,好好問她一句——“你怎么變成了這樣?” 但此時此刻,當(dāng)親耳聽到、親眼看到這眼前的紛紛種種,他無法想象原來整個連環(huán)套竟然還沒有結(jié)束,竟然還有更大的丑惡藏在背后,抽絲剝繭般一點點吐露最邪惡的本相。那些丑惡就像被毒/汁淬過的快刀,一刀一刀扎在他身上,靈和rou都被扯了出來,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這世界突然變得殘忍的近乎難看。 原來他早已經(jīng)不認(rèn)識這個姑娘。 “薛眠,你聽我——”卞雪莉臉色發(fā)白,急著想起身奔過去。 “夠了!”薛眠低吼了一聲。 他一步接一步踏進房間,臉上似乎沒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喜怒,但卞雪莉分明從那張白紙樣的臉上看到了鮮紅的血腥色。 薛眠直視前方,錯身而過,徑直將袁寧帶到費南渡面前:“我在外面碰到袁寧,沒忍住,把事情都跟他說了……你能幫幫他嗎?” 因為整件事是假的,袁寧不可能被送去給杜朗達(dá),所以這個男孩需要別人幫助的自然不是這件事,而是最緊要的錢。但直接給錢有傷自尊,看袁寧的樣子也不像是會接受,薛眠雖然開口求援,顯然同樣不會答應(yīng)這么做。 不過還好,費南渡已經(jīng)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點了下頭,視線掃過薛眠垂在身側(cè)的一只手——那手微微發(fā)抖,指節(jié)攥得發(fā)白。費南渡伸手握上去,輕輕捏了捏掌心里幾根冰涼的手指,轉(zhuǎn)頭對袁寧道:“被頂替的獎學(xué)金和助學(xué)金,我會想辦法解決。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一分也不能少?!?/br> “可是……”袁寧蹙著眉,看上去有些躊躇不安:“錢都已經(jīng)發(fā)下去那么久了,輔導(dǎo)員也有背景,學(xué)校很多老師都和他關(guān)系好,校長也……” “我來解決?!辟M南渡斬釘截鐵。 他不會告訴袁寧這件事具體要怎么解決,但對付一個小小的輔導(dǎo)員,又是對方犯錯在先,有的是辦法。 “可如果把事情鬧大了,那個輔導(dǎo)員會不會找袁寧麻煩?”薛眠忍不住跟著擔(dān)心。 “不會,”費南渡態(tài)度肯定:“我會讓他走人。如果學(xué)校敢包庇,那就連校長一起滾蛋?!?/br> 薛眠點點頭,轉(zhuǎn)頭對袁寧寬慰的笑了一下。這些話要是別人說的他真不信,但說不上來為什么,如果是出自費南渡之口,他可以無條件的一字一句全不懷疑。奇怪的感覺,像一種與生俱來的信任。 處理完一地雞毛,袁寧也知道自己不用去見什么杜總了,決定先回學(xué)校等消息。費南渡默了兩秒,出聲叫住了要走的人:“回去好好學(xué)習(xí),錢的事雖然麻煩,但不要什么都拿去犧牲。以后你會是個很優(yōu)秀的記者,我看得出來?!?/br> 袁寧猛的抬起頭,眼眶瞬間被某種溫?zé)岬臍饬黜斄艘幌?,漫上一層水一樣的薄膜,濕漉漉的。半晌,他對著費南渡鄭重點了下頭:“會!我一定會的?!?/br> “袁寧,”薛眠也喊了他一聲:“不要再走錯路了啊,希望以后我們有機會成為朋友。” “……嗯!”袁寧笑了,笑得明亮,像窗戶外藏不住的陽光一樣。揮了揮手,轉(zhuǎn)身離開。 房間里重新安靜下來,可這份安靜莫名的磨人,令卞雪莉渾身不安。剛才袁寧走的時候分明一眼都沒看她,他們只認(rèn)識短短幾天,談不上了解,不知道袁寧回學(xué)校后會不會對誰說什么,會不會把自己介紹他做權(quán)貴情人的事告訴老師。如果他真這么干,那…… “薛眠,”卞雪莉不敢再想下去,她決定先解決眼前的麻煩,頓了頓,用一種帶著哭腔的可憐嗓音小聲乞求道:“薛眠我們聊聊好嗎?我有很多話想對你……” “什么都不用說了,”薛眠攥緊拳頭,眼睛里迸出的光涼得駭人:“你說的已經(jīng)夠多了?!?/br> “不是的!薛眠,剛剛我只是跟學(xué)長開個玩笑,我那是隨口的玩笑,你別當(dāng)真行嗎?”卞雪莉沖過去想拉他的手。 “別碰我!” 薛眠低吼一聲,眼中充滿厭惡的往后退了一步:“我別當(dāng)真?……那你告訴我,你為什么會來這里?為什么要瞞著我偷偷見南哥?你需要找他商量什么不能告訴我的事?……還有袁寧,你把那樣一個單純的男孩騙來這里是要干什么?卞雪莉,事到如今你還在騙我——你當(dāng)我是什么?你當(dāng)我是什么!” 從小到大卞雪莉就沒見過這樣的薛眠,更是從沒聽過他這么連名帶姓的咆哮著喊自己。憤怒就像一把烈火,瘋狂的燃燒著他。燒出的熱浪和氣流幾乎變成了真實存在的具相,恨不能一把將她掀翻在地,來一場同歸于盡。 她也想知道為什么袁寧突然就跑了! 更想知道薛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費南渡不是說把他安頓好了才過來跟自己見面的嗎? 事已至此,無話可說。看剛才薛眠和袁寧說話的架勢,顯然袁寧是把什么都說了。偏偏好巧不巧剛剛自己跟費南渡說的事又全被薛眠聽了去,讓她連編個說得過去的謊話的時間都沒有。 怎么會這么巧。 怎么就這么巧??! “薛眠你冷靜一點,”局面再難也不能放棄,卞雪莉試圖繼續(xù)為自己辯解開脫:“我們認(rèn)識這么多年了,你就一點信不過我,連給我一次把話當(dāng)面說完整的機會都不行嗎?” “我說了,夠了,”薛眠如避蛇蝎般的看著她,眼中盡是藏不住的痛苦與失望:“再說下去,我怕自己只會惡心的作嘔……你不是想靠袁寧投奔杜朗達(dá)嗎?好,那我來告訴你,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死了這條心了。杜朗達(dá)他根本就不喜歡男人,你就是再找十個、一百個漂亮的男孩子當(dāng)寵物一樣的送出去給他也沒用。沒用!你真的太讓我惡心了!那天在會所你和南哥說的那些話我全在場,我聽得一字不漏!我真是蠢,還以為你不敢,也不會這么干。你也是有心的人?。∧阍?jīng)也被人傷害過??!怎么忍心拿起刀去殺別人?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那天你居然在場?” 卞雪莉幾乎不敢相信,扭曲的臉上布滿了憤恨、不甘與惶然。她突然想明白了所有的來龍去脈,眉目猙獰,尖叫著朝費南渡嘶喊道:“費南渡——你騙我,你居然騙我!為什么要這么耍我,為什么把薛眠藏在背后偷聽我!費南渡,哈哈哈……你簡直是個魔鬼,你真是個十惡不赦的魔鬼!薛眠已經(jīng)是你的了,你就這么迫不及待的摧毀我,摧毀我和他所有過往的情分嗎?你憑什么……你憑什么這么害我!” 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在空蕩蕩的房間里無止境般的擴散回蕩,摧毀了卞雪莉所有的理智。她就像個走上了絕路的罪犯,再沒有救贖的可能,比火還炙熱兇狠目光就是她此刻最鋒利的兇器。 費南渡一動不動的看著她,表情從容而冷靜,道:“如果你不用道德綁架薛眠,用他的善良束縛他,打著讓他‘分手’后還對你心存愧疚的念頭,并計劃著以后繼續(xù)不遺余力的利用他,榨取他能帶給你的所有價值,我也懶得對你用手段?!?/br> 停頓數(shù)秒,又道:“就算杜朗達(dá)的事是我給你下套,那剛剛呢?你說想和我演戲,甚至想和我結(jié)婚,美其名曰各取所需,還能替我費家保住體面,讓薛眠放心大膽的在背地里和我過下去,而明面上的應(yīng)酬由你出面,只要我們做一對表面夫妻……卞小姐,至少在這一點上你是個當(dāng)演員的料,會演,更會寫?!?/br> “夠了!——閉嘴吧,你這個魔鬼!” 如果眼神能殺人,這會兒費南渡的身上恐怕已經(jīng)被從卞雪莉眼中射出的光殺得個萬箭穿心。卞雪莉不住冷笑著,以極度憎惡的目光覷了費南渡一眼,不愿再多看他半秒,冷靜過后快步走過去想拉薛眠的手:“薛眠,你別不理我好嗎?剛剛你說的話我都聽懂了,是我錯了,我改好不好?我們不是朋友嗎,最好的朋友對不對?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啊薛眠……我們是親人??!薛眠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薛眠——” 最后一句幾乎是用痛哭流涕發(fā)出的聲音,卞雪莉緊緊拖抱住薛眠的半個身子,眼淚不自覺的淹沒了瞳孔漫出眼底——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是真的哭了。 “……不了?!毖劭裟粺?,薛眠無動于衷的由對方抱著自己,怔怔望著窗外金燦燦的陽光出神。所謂哀莫大于心死,沒想到是在這樣一個場景里頓悟一般的理解了這句話。原來不一定非得是癡男怨女才會心死,友情親情也一樣適用啊。 “什么不了?”卞雪莉見他有回應(yīng)自己,頓時升起一線希望,急道:“薛眠,我以后什么都聽你的,再不走歪門邪道了,也不投機取巧了,好不好?薛眠,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好不好,你不是說我們要一起找到各自的幸福的嗎?不是鼓勵我說要在這個世界上好好的生活,要讓我們過得比誰都好的嗎?” “薛眠,我做那些事其實你應(yīng)該知道原因的啊……我想出人頭地,想變成很厲害很厲害的那類人。如果我強大了,就再不會有人瞧不起我們,說我們是孤兒院的野孩子了。沒有父母又怎么樣,我們也是有地位有權(quán)力的人了啊!想往上爬有錯嗎?沒錯的對不對?我只是用錯了方法,但我向你保證薛眠,我以后一定不會再用這種蠢辦法了,我會……” “你夠了卞雪莉!” 無止境的開脫與狡辯,薛眠終于控制不住顫抖的身體,一把推開了卞雪莉,流著眼淚的吼道:“你瘋了……你徹底瘋了!想把日子過好沒有錯,想出人頭地也沒有錯,可你為了出人頭地,連起碼的廉恥和良知都不要了!我知道你有多拼命多努力,但我如果早知道你的拼命努力只是為了過上那種貪慕虛榮的人上人的生活,不惜為此拿無辜的人做墊腳石,甚至根本沒把我當(dāng)過朋友,只是利用——利用我,利用我喜歡的人,利用一段一段你能找到的哪怕只有一絲契機的利益關(guān)系……夠了,我真的聽夠了也看夠了,一個字都不想再聽下去了?!?/br> “薛眠,薛眠!薛眠——”卞雪莉不停搖著頭,一遍遍喊他的名字,驚慌失措的扣著薛眠不撒手:“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啊……薛眠,薛眠你理理我好不好,別這樣對我行嗎?薛眠……” “差不多可以了。”一直沉默旁觀的費南渡終于也看不下去了,將薛眠從卞雪莉手里扯出來,推到了自己身后護住:“你有意見大可以沖我來,但別再煩你不該煩的人?!?/br> 這會兒最讓卞雪莉恨之入骨的就是這一位了,見費南渡來阻攔,一把惡狠狠的撲了上去,發(fā)瘋一樣用尖利的指甲去抓對方的胳膊和胸膛:“就是你,就是你一直在從中作梗!費南渡,你就這么巴不得我死是嗎?就這么想把薛眠據(jù)為己有,一點都不給我留是嗎?我們本來好好的,我們本來有多幸福!可就是你——你一出現(xiàn)就毀了我們兩個人!你太惡毒了,你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鬼,魔鬼——!” 已經(jīng)完全失了常態(tài)的卞雪莉再沒有了往日的端莊明艷,一應(yīng)言行就像個尋釁的瘋子一般見人就咬。費南渡一手將薛眠護在身后,另一手隔開卞雪莉,一言不發(fā),帶著薛眠往房間外面走。 艷陽依舊當(dāng)空,充沛的陽光灑滿了大地,到處都是一派欣欣向榮。 卞雪莉終于累了。 她哭得雙眼紅腫,隔著幾步遠(yuǎn)的距離看著那個從說完最后一句話后就一直背著身再沒看過自己一眼的身影,似笑非笑的顫抖著雙肩,仿佛被抽干了力氣一樣的怔怔道:“薛眠,十年了……我們就這樣完了,是嗎?”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打哪兒飄來一大片烏云,風(fēng)也跟著從四面八方吹過來。院子里的樹葉被風(fēng)撩撥地沙沙作響,像弦樂隊在奏一首奇怪的離別曲。 卞雪莉木愣愣的抬頭看著天,什么也不想再說。眼角的余光里她知道有個人沒回頭,大步向前,消失在了自己最后的視線中。 沒留下一句話。 ※※※※※※※※※※※※※※※※※※※※ 啊!終于結(jié)束這一篇了,心好累。。。 看到評論區(qū)小盆宇們都在聲討批評小卞,衷心希望她可以真的反思。自己受過委屈與傷害絕不是對別人施加傷害的理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努力從泥潭里走出來繼續(xù)向光明進發(fā),才是最“光彩”的路呀~ 下一章開啟本文到此為止大約是——最最最甜——的副本了,敬請收看~ (友情提醒,需要搜圍脖的可以搜起來了,@這是白毒不侵。注意是“白”不是“百”。下個副本將有多章在圍脖提供原稿,不解釋,大家自由選擇就好,嘻~) 那我們周五見咯!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