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菲換回一身ol裝，回到事務(wù)所上班。

    一切比想象的平靜，同事反應(yīng)平平，對她的出現(xiàn)沒有意外。

    大家依舊很忙，沒空搭理人。仿佛夏菲只不過是出了一趟差回來而已。

    只有電腦屏幕上的聊天窗口，陳曦發(fā)過來的n個感嘆號、和痛哭流涕表情包。

    陳曦：菲菲姐，你終于回來了?。。。。ù返乜蓿?/br>
    陳曦：我再也不用當受氣包了，被楊沁茹和那位孫小姐來回折磨了?。。?！

    夏菲笑了笑，回復(fù)：摸摸，別哭。

    然后鎖屏電腦，回到密碼頁，去吳悅君的辦公室。

    吳悅君：“三天后比稿，你來得及吧？”

    她把含有甲方設(shè)計理念的項目書推到她眼前。

    夏菲遲疑一瞬，這時間有夠倉促。

    點頭：“嗯?！?/br>
    不過想想，如果大家都是同一起跑線，三天就更考驗?zāi)土挽`感了。

    夏菲做好了熬夜禿頭的準備。

    白天還要應(yīng)付亂七八糟的東西。

    都是沖動之下離職后、現(xiàn)在又回來后亟待解決的問題。

    到下班時，事務(wù)所的燈暗了一半。

    夏菲伸了個懶腰，才后知后覺，同事幾乎都走光了。

    從工位站起來，她去茶水間泡了一杯咖啡，透過寫字樓的落地窗往外望，華燈初上，繁華大都市的夜景迷絢璨然。

    夏菲喝完一杯咖啡續(xù)命，才有點捂熱冰涼的胃。

    它依舊抗議著在唱空城計。

    夏菲回工位拿包，關(guān)掉事務(wù)所所有的燈。

    乘坐電梯下樓。

    出寫字樓，一腳踏進樓下的24小時不打烊的便利店。

    飯團和便當都差不多賣完了，關(guān)東煮也開始打半價。夏菲隨便挑揀一盒滑蛋豬排飯，點了幾樣關(guān)東煮。

    拖著疲憊的身體，拉開冰柜挑冰飲時，看到最底下的盒裝雞蛋布丁。

    夏菲恍然。

    思緒一下子被拉回清涼島上，想到那個愛吃布丁的梁先生。

    “叮——”地一聲。

    微波爐里的飯加熱好了，傳來收銀小妹的熱心提醒。

    “jiejie，你的豬排飯加熱好咯！”

    夏菲回神，隨手從最上層拿了瓶果粒酸奶。

    而后去收銀臺付錢。

    拿著買的食物找位子坐下，腸胃空空，食欲大動，幾乎大快朵頤。

    滑蛋豬排飯吃到一半，夏菲掀開酸奶蓋，舀起一勺酸奶送進嘴里。

    透過窗明幾凈的落地窗，看到從對面寫字樓里走出來個形容枯槁、步履匆匆的上班族。

    她才發(fā)現(xiàn)這大都市有什么魔力，催著每個人快步往前走，幾乎沒給她適應(yīng)的機會，她不到一天就融入到這種熟悉的上班生活當中來了。

    夏菲不禁失笑。

    又回到這該死的社畜日常了嗎！

    適時手機震動兩下，余惠美打電話過來。

    夏菲捂著手機接通：“喂？媽?！?/br>
    “吃過了嗎？回家了嗎？今天感覺怎么樣？有沒有不適應(yīng)，落下工作感到吃力？”

    一連串的問句拋過來時，還有夏向東在一旁的不時交待，夏菲揚了揚唇。

    她意識到父母在嘗試做改變。

    挑揀幾個問題回應(yīng)，不再逞強什么都不說，碎碎念說：“嗯，在吃，馬上回家……第一天，的確落了進度，今天下班有點晚……”

    掛斷電話，胃也得到了滿足。

    夏菲起身，推開門走出便利店那一剎，陡然回身。跑去冰柜，蹲下身，從最底層取走了那盒雞蛋布丁。

    乘坐地鐵，還好避開了下班高峰，可以有位置給她坐下。

    雞蛋布丁有六個，分兩排，夏菲忘了要袋子，包里也塞不下，只好徒手抓著，放在膝頭。

    夏菲感覺自己實在有點傻。

    盯著這盒東西，和布丁面面相覷，夏菲發(fā)了半晌的呆，終于聽到自己下車站點的播報。

    回到租房，布丁已經(jīng)只剩一點冷，她徑自丟進了冰箱里。

    而后抓起家居服去洗澡。

    衛(wèi)浴間讓每個毛孔放松，洗出一身疲憊。

    夏菲不準備入睡，打開電腦，放上茶幾。去小廚房泡一杯無糖的黑咖啡，打算熬夜奮戰(zhàn)。

    三天時間，夏菲每天睡眠不足五小時。

    到比稿這天，她感覺自己大腦缺氧，日子過得昏天暗地。

    還好室內(nèi)設(shè)計部的高管都去開會了，大約為比稿做準備。

    上午暫時也沒什么事。

    夏菲抽空摸魚打瞌睡，趴在桌子上養(yǎng)足精神氣。

    事務(wù)所的冷氣十足，夏菲直起身，撈了身后椅背的外套披在身上，準備爬下繼續(xù)打盹，陳曦端著馬克杯走過來。

    她拍了拍夏菲，神色奇怪地朝她勾了勾手指。

    夏菲不明所以，還是跟她離去。

    在消防通道的樓梯口站定。

    陳曦環(huán)顧四周，確認左右無人，才湊到夏菲耳邊控訴：“菲菲姐，我剛剛在茶水間，聽到建筑那邊部門的人講，比稿好像是內(nèi)定的……”

    她神色氣憤，為她不平。

    “至于是誰，你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吧？”

    夏菲仔細研究了項目書，這次是建筑設(shè)計和室內(nèi)設(shè)計一體化的設(shè)計團隊。

    她不了解建筑設(shè)計那邊情況，只知曉室內(nèi)設(shè)計這邊，譚文、吳悅君已在人選之列，還包括幾位資歷深厚的前輩。

    這個團隊還剩一個名額，事務(wù)所秉持著公平公正的理念，事務(wù)所三年資歷以上的人都可以參與比稿。

    因為會和美日那邊的頂尖精英團隊都有合作交流，符合條件、參與報名比稿的同事不少，大家都很拼，擠破腦袋想獲得這個珍貴的學習經(jīng)驗。還有一點，在這個團隊里共事，說出去也給自己鍍金。

    是誰？是楊沁茹？

    這些是空xue來風，沒有根據(jù)，再者可能梁宗眠給了她濾鏡，夏菲實在不想以最壞的心思揣度事務(wù)所。

    于是嚴肅囑咐陳曦：“別到處說?！?/br>
    陳曦點頭：“我明白啦，就是有點看不慣楊沁茹啦！其實按資歷實力，菲菲姐你很有望爭奪這個名額的。以前我還沒那么討厭她——”

    夏菲好笑打斷她：“沒有人和你講，進入職場要學會的第一件事，不要輕易相信人？什么不滿的話都要吞進肚子，嚼人舌根只會落下把柄，自己吃苦頭?！?/br>
    陳曦認真看向她。

    “菲菲姐你不一樣，你很真誠率直，不留余力教會我很多，我相信你不是這樣的?！?/br>
    夏菲失笑，摸了一下她的腦袋。

    再三強調(diào)：“不要對別人說，我就當沒聽見。”

    陳曦噘了噘嘴：“好嘛?！?/br>
    兩個人相攜離開消防通道。

    然而，一語成讖。

    不得不說，陳曦這個小丫頭嘴巴自帶真言buff，料事如神。

    下午兩點，室內(nèi)設(shè)計部門的同事聚集會議室內(nèi)。

    輪到夏菲比稿。

    她自信滿滿上臺，打開投影儀，將自己的設(shè)計方案整理成直觀的ppt，展示自己熬戰(zhàn)三天三夜的設(shè)計稿。

    “清涼島是我成長的地方，我從小在這里長大，明白這里的與世無爭，是我心目中的一塊‘世外桃源’，所以我的設(shè)計理念是：虛度每一天好時光?！?/br>
    夏菲打開ppt，展示導(dǎo)入了cad圖紙，用3d max建模，做出的室內(nèi)效果圖。

    “我覺得可以定位成民宿酒店，保持本真，拉近距離與親近感……”

    講完，迎來滿室的鼓掌喝彩，還有點頭議論。下來時，有同事朝她眨眼，毫無懸念是你了。

    譚文、吳悅君、建筑設(shè)計那邊的負責人之一華先生，還有合伙人之一的楊勻昌也在列，組成評委席，他們投票決定。

    夏菲才知道，這只是公司內(nèi)部比稿，沒有甲方，沒有客戶。

    最后商量結(jié)果是，楊沁茹活得最后一個名額資格。

    會議解散時，眾人離開會議室回到工位，夏菲把自己關(guān)在了廁所里。

    反復(fù)推敲對比自己和楊沁茹的設(shè)計稿。

    還是認為，自己不比她差。

    這壓倒性的勝利滋味難受，諸多同事參加，最后在她和楊沁茹當中選擇時發(fā)生了分歧。

    三比一票，唯一一票，卻是那個嘴巴刻薄的吳悅君投給她的。

    她是那個分歧點。

    “我實事求是，夏菲那個設(shè)計方案明顯更好，很成熟，看出來花了很多心思……”

    建筑那邊的吳先生反駁。

    “她有點異想天開，度假酒店是要突出酒店二字，而非本末倒置，搞什么民宿酒店……這也和我們的設(shè)計理念相悖?！?/br>
    夏菲坐在馬桶蓋上，把臉埋在雙膝里，再一次想當鴕鳥，不想在事務(wù)所多待。

    搞了半天，不過一個內(nèi)部比稿。

    評選人一個未婚夫，一個表叔父，兩個人都和楊沁茹關(guān)系頗深，有沒有搞錯？哪門子的公平公正！知不知道避嫌！

    如果給甲方客戶選擇，她也認了，心服口服這結(jié)果。

    把自己叫回來做什么的？

    夏菲現(xiàn)在也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不過假裝公平公正，去給楊沁茹陪跑的。

    夏菲正在心里咆哮發(fā)泄。

    突然間，安靜的廁所傳來急匆匆的喊聲。

    “菲菲姐，你在嗎？！快出來！”

    夏菲回神，隔間的門板被敲得震天響。

    陳曦在門外吼：“菲菲姐，你掉坑里嗎？快出來啊！”

    夏菲深吸一口氣，整理好情緒。

    低低出聲：“我肚子有點不舒服?！?/br>
    站起來，去按沖水按鈕。

    “我好了?！?/br>
    推開門走出來，陳曦一愣。

    “菲菲姐你眼眶好紅哦，是不是……欸，來不及傷心啦，你快跟我來！”

    被她拉住走出廁所時，夏菲聽到她喋喋不休地講。

    “事務(wù)所另外兩位大佬來了，要求重新比稿！”

    “哦，對了，大佬是帶著甲方來的?！?/br>
    夏菲脊背一僵。

    吶吶：“大佬？”

    陳曦跺腳：“哎呀，就是事務(wù)所三個合伙人呀，現(xiàn)在全到齊了，也是活久見！”

    合伙人……

    楊勻昌，梁宗眠，田中蒼介。

    夏菲腦袋一時空白，腳下發(fā)虛，仿佛踩在棉花上。

    她感到頭重腳輕。

    迷迷糊糊，再次趕到會議室。

    抬眼一瞥，上首的評選席加了三把椅子，坐著梁宗眠、田中、還有一個不認識的中年女性。

    她保養(yǎng)得宜，五官精致，及耳的短發(fā)利落，戴tiffany hardwear系列的耳環(huán)，玫瑰金球形墜在耳邊，愈顯脖頸修長白皙。

    感覺到兩道若有若無的視線，來自田中和梁宗眠。

    夏菲屏住呼吸，只敢把注意力落在她身上。

    她給人冷而強勢的感覺，或許就是投資度假酒店的負責人，那位甲方客戶。

    驟然間，她轉(zhuǎn)眼過來，對上夏菲的打量目光。

    夏菲連忙轉(zhuǎn)開。

    女人站起來，朝夏菲的方位走過來，湊在她耳邊說了句。

    “我是cathy，你也可以叫我，梁宗盼?！?/br>
    “舍弟承蒙你照顧了?！?/br>
    夏菲當場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