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別致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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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自己知道真的鑒別方法,楚千凝都要以為蔣婉說的是真的了。 瞧她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讓人想懷疑都難。 而若說是有兩個鑒別方法…… 楚千凝卻是不信的。 倘或真的有,梅堯臣那日應(yīng)當(dāng)就都告訴她了,委實沒必要說一個藏一個,不似他的作風(fēng)。 是以,最大的可能還是蔣婉在說謊。 可她就不怕被對方拆穿嗎? 事實證明,楚千凝心中的憂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恐被冠上欺君之罪,莫文淵當(dāng)然不會那么輕易的承認(rèn)這幅畫是假的,是以他便據(jù)理力爭,“下官從未聽說過此事,想來殿內(nèi)諸人也定是聞所未聞,蔣側(cè)妃此言,實難考證。” “這有何難……”蔣婉盈盈笑道,“昔日我與殿下大婚之時,他曾贈與我一幅梅花圖,不惜為此一擲千金,那幅畫確確實實出自梅堯臣之手,未免誠心有損,殿下還特意請教了鑒別方法,定然是不會錯的?!?/br> 未等莫文淵開口,蔣婉便繼續(xù)道,“倘或莫大人還是不信,大可去皇子府瞧瞧那幅畫?!?/br> “陛下……” “既然如此,便著人去皇子府將那幅梅花圖拿來,也好讓朕和眾卿都開開眼界?!?/br> “是?!?/br> 見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蔣婉還一臉淡定的站在那,楚千凝心中的疑惑便更大了。 大皇子府上有梅堯臣的梅花圖?! 怎么想都覺得不可能…… 直到見岳浚手捧著畫軸走進殿內(nèi),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將那幅畫徐徐展開,楚千凝的眸光不覺凝住。 這是…… 察覺到她的異樣,黎阡陌若有所覺的看向她,案幾下的手輕輕握住她的,不著痕跡的朝她靠近了些,他低聲問道,“凝兒怎么了?” “你看看那幅畫。” “嗯?!?/br> “乍一看的確是像出自梅堯臣的手筆,但我心想猜測著,那大抵是表姐仿的?!比蒎\仙素擅丹青,只是知道的人并不多。 加之如今容家人死的死、傷的傷,知曉此事的人便更是寥寥無幾。 楚千凝前世曾在容錦仙手上吃過虧,是以她后來特意研究過她的畫技,評鑒旁人的畫她或許不行,但容錦仙,她卻再了解不過。 縱是仿的再像,可也還是有一些細(xì)枝末節(jié)能看出是出自她手。 但這是這么回事,表姐怎么會忽然仿起梅堯臣的畫來,甚至還準(zhǔn)備以假亂真! 用帕子沾了些茶水,蔣婉格外小心的沾濕了落款處,似是生怕大力一點就把那幅畫毀了的樣子。 而她如此精心細(xì)致的模樣,卻令一旁的莫文淵徹底黑了臉。 方才鑒別他那幅畫的時候可比這生猛多了…… 在眾人聚精會神的注視下,不多時,便見原本落款那處浮現(xiàn)出了一個印章,果然有“華光”二字,這一下,倒叫莫文淵徹底沒了話說。 本以為蔣婉會揪著假畫的事情不放,不想她卻面露糾結(jié)的感慨道,“其實這畫真假且先不論,若莫大人是真心恭賀宜妃娘娘有孕,送什么都是好的,何故非得送梅堯臣的畫呢,一個北周的將領(lǐng),不知屠戮了我東夷多少將士,便是畫技再好那也是敵人啊?!?/br> 蔣婉這話一出,滿殿的文武百官紛紛靜默無聲,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特別是莫文淵,嚇出了一身冷汗。 而更加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蔣婉不光將他坑了,還十分明智的將鳳君薦給摘了出來,“父皇,婉兒從前年紀(jì)小,不懂事,只知風(fēng)花雪月,不曉國家大事,殿下因不忍見我失望,是以才買了這幅畫送我,但如今我已曉得國家大事重過兒女情長,我與殿下的情意更是在心不在物,今日便剛好當(dāng)著眾人的面,一并燒了這畫,免得惹人詬病?!?/br> 話音方落,便見她從岳浚腰間拔出了佩劍,將那幅價值連城的梅花圖一劍斬斷,飄落在地。 見狀,殿中之人不禁發(fā)出一陣驚嘆。 便是景佑帝瞧著,原本微沉的眸光也隱隱發(fā)亮,略帶著一絲笑意。 可以說,蔣婉這一波馬屁拍的是非常成功了。 她先斷了所有被莫文淵抓到把柄的可能,將所有的事情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卻又讓人不忍苛責(zé),畢竟她只是一個小女兒家,見識淺薄也是自然。 相比之下,莫文淵就不一樣了,他是朝中大臣,行事本該謹(jǐn)慎穩(wěn)妥,卻反而不如一個深閨婦人。 事情已經(jīng)鬧到了這個地步,蔣婉已不適合再開口,否則便有刻意針對莫文淵的嫌疑,是以她沉默的走回座位,卻深深的看了楚千凝一眼,后者會意,立刻開口諷刺道,“莫大人可真是東夷的好功臣,在這般大喜的日子送了一幅假畫不說,竟還處處將北周之人奉為高人,本宮倒想問問你,你可還記得自己食的是哪國的俸祿,忠的是哪國的君主嗎?” 若說方才蔣婉的話還只是在引導(dǎo)人往別處想,那么此刻楚千凝的一番話就徹底將此事挑明了。 心下一驚,莫文淵趕緊朝景佑帝拜倒,卻見后者已經(jīng)面露不快。 “陛下……微臣絕無此意……”他不惜花重金買回來的一幅畫,哪里想到會是假的,又這么巧的被蔣婉給發(fā)現(xiàn)。 “此意是何意???嗯?” “這……” 一聽景佑帝這般意味不明的問話,莫文淵便心道不好。 顧不得許多,他趕緊語氣急切的解釋道,“微臣只是想著這梅花圖難得,是以想進獻(xiàn)給陛下和娘娘,并未細(xì)想其中深意?!?/br> “難得……”景佑帝冷笑,“我東夷人才濟濟,難道連個會作畫的都沒有嗎?!” “是微臣失言了,還望陛下恕罪?!?/br> 楚千凝一直在留意景佑帝的神色,余光瞥見一旁的傅思悠要說話,她便趕在她之前開口道,“食君之祿,意在為陛下排憂解難,而非投機取巧的取悅陛下和寵妃,莫大人的官當(dāng)?shù)牟辉鯓?,沒想到心思倒是十分的活泛?!?/br> “微臣冤枉……” “眾目睽睽,何來冤枉?” 話至此處,眾人本以為楚千凝會求景佑帝下旨處置莫文淵,誰知她卻話鋒突轉(zhuǎn),竟為對方求起情來,“今日乃是宜妃娘娘的大喜之日,云安懇請陛下姑且饒了莫大人這一次,否則霉氣沖了喜氣,若就此連累了宜妃娘娘就不好了?!?/br> 本是為莫文淵求情的話,可誰知她這么一說,景佑帝的臉色反而變的更加難看。 不光是他,甚至如俞漢遠(yuǎn)這樣的老臣還紛紛開口,請求景佑帝嚴(yán)懲莫文淵。 非是他們心狠,而是這次若不處罰了他,一旦他日事情被駐守北境的將士得知,必會心寒,又如何能夠安心的保國安家! 是以,便算是給朝中武將一個交代,今日也勢必要懲處莫文淵。 見一群老臣紛紛請旨,傅思悠微微斂眸,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不能說…… 一旦開口求情,保不齊就要被安上個“狐媚惑主,后宮干政”的罪名。 這般想著,傅思悠便不著痕跡的看向楚千凝,卻見后者正把玩著手里的茶盞,時不時轉(zhuǎn)頭朝身旁的男子低語幾句,兩人相視一笑,脈脈含情。 那一刻,她心里竟莫名有些羨慕…… 曾幾何時,自己與表哥也是這般郎情妾意,可惜天意弄人,自己終究不似楚千凝這般好的福氣。 同樣寄人籬下,她就可以活的風(fēng)生水起,甚至連公主都當(dāng)上了。反觀自己,失了竹馬少年郎,入宮伺候著堪比自己父親的老男人。 還得處處提防著深宮之中的爾虞我詐,夾在幾股勢力中左右為難。 憑什么? 為何楚千凝就這般好命,而自己就要如此艱難! 心下怨恨不已,傅思悠在心底嘆了口氣,隨即便趕緊收斂了情緒,唯恐在景佑帝面前泄露分毫。 回過神來的時候,莫文淵已經(jīng)被景佑帝貶為了外官,調(diào)任到偏遠(yuǎn)的窮鄉(xiāng)僻壤。 滿朝文武,無一人為他求情。 涉及到“叛國”之事,有誰敢胡亂插嘴,除非是不想活了。 一小段插曲之后,殿內(nèi)便又恢復(fù)了歌舞升平的熱鬧景象,似乎莫文淵的離開沒對眾人造成任何影響。 但實際上是否如此,那就不是表面上能夠確定的了。 拋卻莫文淵送禮時觸了個霉頭不談,其他人送的東西倒是頗討傅思悠的歡心。 文武百官都表現(xiàn)完之后,一直沉默著沒有開口的太后娘娘忽然從宮女手中接過一方錦盒,鄭重其事的交到了傅思悠的手上。 “臣妾謝過太后娘娘?!备邓加圃趯m女的攙扶下盈盈拜倒,目露感激。 見狀,太后趕緊讓人將她攙起,滿眼慈愛的笑道,“雖不知這一胎是男是女,但哀家都很欣喜,思來想去也沒什么可送的,便將這虎符給了這孩子,望他將來能有個倚仗。” 這話一出,殿內(nèi)霎時靜的鴉雀無聲。 太后方才說什么? 虎符?! 莫說是旁人,就連楚千凝和黎阡陌也不免震驚。 若說太后送了什么金山銀山給傅思悠,任誰都不會覺得稀奇,可問題是,這虎符無論是景佑帝亦或是諸位皇子都肖想已久,怎么就給了一個尚未出世,不知性別的腹中之子呢…… 像是嫌這個消息還不夠勁爆,太后又接著說道,“這虎符乃是哀家送與宜妃腹中孩子的,任何人都不得肖想,否則便算是違逆哀家的懿旨?!?/br> “母后……”景佑帝微微蹙眉,似是有話要說。 “好了,哀家累了?!?/br> 未等景佑帝的話說出口,太后便面色疲憊的揮了揮手,她扭頭看向下面,視線在殿內(nèi)環(huán)視了一圈,最終落到了楚千凝的身上。 看到她的那一瞬,太后笑著朝她招了招手,“云安,你送哀家回永寧宮?!?/br> “……是?!?/br> 低頭應(yīng)了一聲,楚千凝極快的和黎阡陌交換了一個眼神,后者安撫的握了下她的手,聲音幾不可察,“安心去吧?!?/br> “嗯。” 微微點頭,楚千凝緩步走至太后身邊,扶著她朝殿外走去。 耳邊的絲竹聲漸漸消失,碧霄臺處明亮的燈光也隱隱變的朦朧。 扶著太后緩緩的往永寧宮的方向走,楚千凝的心里飛速的思慮著什么。 忽然,太后的聲音輕輕響起,透著一絲滄桑與無力,“云安,你可知哀家為何那般照顧宜妃嗎?” “云安不知?!?/br> “你這丫頭啊……”太后似是無奈的笑了一下,“也是哀家多此一言,你的性子,便是知道也定然當(dāng)作不知道?!?/br> 聞言,楚千凝微微低下頭未敢接話。 太后也沒有理會,兀自說道,“宜妃很像哀家死去的女兒,她們兩人的頸上都有一塊胎記,甚至連形狀和顏色都分毫不差?!?/br> 說起此事,太后的語氣中尚帶著一絲驚奇和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