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假傳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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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俞府,楚千凝意外在府門前遇見了一人。 鳳君墨…… 他怎么來這兒了? 四目相對,兩廂見禮后,楚千凝淡聲道,“四殿下是來見俞大人?” “早知你來此,我便不特意跑這一趟了?!?/br> “哦?” “以俞大人的資歷來講,他可以算得上是百官之首,若連他都辭官遠(yuǎn)走,便意味著東夷前景堪憂,民心必亂?!?/br> 屆時,整個東夷就會不攻自破。 任憑鳳君擷手中捏著虎符,他也不敢與萬民為敵。 眸光微閃,楚千凝含笑道,“如此說來,四殿下也是為此來見俞大人了?” “正是?!?/br> “于情于理,我均已說過,殿下此刻再進(jìn)去,怕是會讓俞大人誤會你我二人合謀,有意針對二皇子,還是打道回府為好。” “本殿也正有此意。”慵懶的勾唇一笑,鳳君墨施施然的轉(zhuǎn)身離開。 見狀,楚千凝的眼中卻浮現(xiàn)一抹深思。 瞧著如今鳳君墨的一言一行,她倒很難去想象,他日他走上權(quán)力巔峰會是何種模樣…… 許是因著黎阡陌對她用情至深的緣故,是以她總覺得,便是鳳君墨用些手段得到晚兒,只要他們彼此最終能明白對方的心意,那便是好的。 以“真情”和“權(quán)利”相較,不知這二者在他心中孰輕孰重。 “世子妃,您瞧什么呢?”見楚千凝一直出神的望著鳳君墨離開的方向,冷畫不禁好奇的張望了兩眼,卻并未發(fā)現(xiàn)有何異樣。 “……沒什么?!睋u了搖頭,楚千凝緩步朝馬車走去。 待到她回了侯府,就見鷹袂正向黎阡陌稟報什么。 她凝神聽了幾句,心下驚駭不已。 景佑帝渾身疼痛難忍,竟是那人動的手腳…… 察覺到她的出現(xiàn),黎阡陌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他跟前去,“宮中方才傳回來的消息,景佑帝患病那日除了去鳳藻宮看過一株枯死的海棠樹之外,并未有任何異常的行為,一切均與往常無異。” 也就是說,問題出在那株海棠樹上。 “鷹袂去看過那株海棠樹,早已枯死很久了,他折了一截樹枝和一塊樹皮拿給遏塵,遏塵發(fā)現(xiàn)那上面淬了毒?!?/br> “與景佑帝中的是同一種?” “嗯?!?/br> 如此一來,事情就很明了了。 除了皇后,還有誰能無緣無故接近一株枯死的海棠樹而不令人生疑。 再則,齊妃臨死前曾與景佑帝單獨敘話了一番,大抵就是她提及了那棵樹,這才引得景佑帝前去,進(jìn)而中了毒。 所以…… 是皇后和齊妃聯(lián)手?jǐn)[了景佑帝一道? 意識到這種可能,楚千凝的眼中不禁閃動著難以置信。 原本她還懷疑,這是不是傅思悠和鳳君擷玩出的把戲,不想竟不是。 仔細(xì)想想也對,鳳君擷素來行事謹(jǐn)慎小心,傅思悠如今又有孕在身,他們?nèi)糍Q(mào)然給景佑帝下毒,一旦便發(fā)現(xiàn)必然萬劫不復(fù)。 何況,他們沒必要下一個這樣的毒。 房中一時安靜了下來,鷹袂不知在何時悄然退下,待她回過神來,房中便只剩下她和黎阡陌兩人,“這毒有法子解嗎?” “有。”遏塵便能解。 “憑那些太醫(yī)的本事,可有法子解嗎?”楚千凝比較關(guān)心這一點。 “暫時沒有。” 但假以時日,想來要解毒也不難。 就怕…… 某些人不愿放權(quán),不肯讓太醫(yī)為此出力了。 話至此處,楚千凝的眼前不禁浮現(xiàn)出鳳君擷的身影。 若景佑帝一直這般病著,那受益最大的人無疑就是鳳君擷。比起他而言,鳳君墨雖占了人和,但他沒有兵力。 思及此,楚千凝抬眸看向黎阡陌,眸中似有水波在蕩漾,粼粼閃動。 見狀,他便心知是她又在算計什么了。 唉…… 有妻如此,他倒也樂得自在。 忽然想起什么,黎阡陌環(huán)住她纖細(xì)曼妙的腰身,垂首同她耳語道,“凝兒幾時給為夫生幾個小娃娃,屆時你出去匡扶天下,為夫安心在家照顧孩子,幾時被你忽視了,也不至于太過無趣?!?/br> “……” 聽聽,他怎么好意思說出這種話呢? 別人家均是男主外、女主內(nèi),自古以來也是這個道理,偏生到他這就變了。 “你說這話也不怕讓人笑話!”讓爹娘知道的話,非得氣吐血不可。 “笑話?”黎阡陌挑眉,笑的溫潤清雅,“依為夫看,那些說酸話的人皆是在嫉妒,誰讓他們沒尋個好娘子呢!” “……” 這就是不以為恥而反以為榮的典型了。 知道這人素擅詭辯,楚千凝也不與他爭論,只徑自走到書案后去寫寫畫畫,不知在忙些什么。 近來忙碌非常,難得得此片刻清閑時光,黎阡陌望著她,眼中不禁盈滿了柔光。 若計劃順利,不日回到北周,怕是這般悠閑日子會越來越少。 北周不比東夷,回了那里他便不再是病病殃殃的寧陽侯世子,無法稱病整日閑賦在府,而是要出入朝堂,輔佐天子,以安天下。 想到那般早出晚歸的日子,黎阡陌便走到楚千凝旁邊,突然伸手將她抱起,隨即將人放到了自己腿上,他微微向前傾著身子,下顎輕輕抵在了她的肩上。 嗅著她發(fā)間淡淡的香氣,心里的低落這才驅(qū)散了一些。 “怎么了?”楚千凝轉(zhuǎn)頭望向他,不解他為何忽然黏了上來。 “無事?!崩柃淠皳u頭,雙臂又環(huán)緊了幾分,“就是想與凝兒挨得近些?!?/br> “……就這樣?!” “嗯。” 將信將疑的收回目光,楚千凝安心的窩在他懷里,艷麗的紅唇不禁微微揚起,美眸中映著一旁閃動的燭火,隱隱發(fā)亮。 任外面山河動蕩,國無寧日,可與他相守一刻,便是她心安之時。 * 景佑帝的情況遲遲得不到改善,疼痛難忍之時,他便不停的鞭打?qū)m人,看著別人被折磨的滿地打滾,哭著喊著求饒,他這才覺得自己舒坦了些。 可偶爾那個疼勁兒上來,他只恨不得把那些太醫(yī)都?xì)⒘瞬沤夂蕖?/br> 近日,他疼痛的癥狀越來越嚴(yán)重,有幾次甚至昏迷了過去,人事不省。 傅思悠之前雖狀似失寵,但她畢竟是四妃之首,又身懷龍嗣,如今由她在景佑帝跟前兒伺候,文武百官也說不出什么不是。 這一日,景佑帝夢囈間似是喚了“云安”二字,傅思悠聲稱景佑帝要見護(hù)國公主,是以便著人去侯府請楚千凝。 打著景佑帝的旗號,讓人想回絕都不行。 巧的是,楚千凝方才進(jìn)宮,便看到了迎面走來的鳳君擷。 看到他的一瞬間,她立刻就移開了視線,微微低下頭去,裝作沒有看到他這個人的樣子。 換作是從前,鳳君擷說不定還會以為她是想以此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如今,他卻只覺得她是將他厭惡到了極致。 每每想到這種可能,他都覺得心里酸澀刺痛的很。 兩人錯身而過,楚千凝只微微頷首朝他示意了一下,可眼睛卻一直望著前方,既不看向他,又讓人挑不出絲毫錯處,卻氣得他臉色鐵青。 “站??!”實在是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怒火,鳳君擷猛地停下腳步,朝她怒聲喝道。 腳步微頓,楚千凝停在了原地,卻沒有轉(zhuǎn)過去。 鳳君擷幾步走到她面前,面色稍顯猙獰,“你膽敢無視本殿?” 聞言,楚千凝蹙眉。 他叫住自己,就是為了說一句這么幼稚的話? 無視他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何況她方才不是朝他點了下頭嗎,真想以此刁難她,怕是難以如他所愿。 “黎家已經(jīng)徹底完了,你若當(dāng)真聰明,便該盡早脫身,另謀出路?!痹S是稍稍冷靜了下來,鳳君擷低聲對她說道。 “另謀出路?”楚千凝挑眉。 “……本殿如今大權(quán)在握,難道還比不上一個黎阡陌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鳳君擷自己都不禁愣了一下。 為何,自己這般執(zhí)著于和一個病秧子相提并論? 寧陽侯府都要沒了,他弄死黎阡陌,簡直如同捏死一只螞蟻那般簡單。 可隨著他這句話說出來,楚千凝卻笑了。 不是欣喜的那種笑,而是嘲笑,眼中帶著明顯的譏諷。 定定的注視著鳳君擷,她斂起唇邊的笑意,沒有刻意嘲笑和厭惡,有的只是冷漠和疏離,“這不是你比不比得上的問題,而是你配不配與他相比的問題。” “你……” “或許于世人眼中,殿下勝我夫君萬分,但我心目中,這世間無人能與他相較?!比粽娴挠?,只能是前世的他。 話落,楚千凝沒再去看鳳君擷驚愕非常的眼神,兀自繞過他朝前走去。 事實上,她并不懂對方為何幾次三番的糾纏她,若說前世的鳳君擷對她有些情意,她是相信的,雖說未能敵得過皇權(quán)。 但是今生,從一開始自己就在和他作對,他有何理由心儀自己? 難道…… 這便是所謂的“報應(yīng)”? 前世輕易得到手的被他隨意利用丟棄,今生求而不得的,反而成了心里的一根草,時不時的瘙癢,令他牽情。 可惜的是,這世上從來沒有平白無故的愛恨。 * 泰清殿 楚千凝走進(jìn)內(nèi)殿的時候,太醫(yī)剛巧熬好了湯藥送進(jìn)來。 那藥雖不能根治景佑帝的病癥,卻能暫時壓制毒素,不至于讓他疼起來沒了理智。 聞著殿內(nèi)濃郁的湯藥味,楚千凝不禁拿帕子輕輕掩住口鼻。 聽到宮人請安的聲音響起,傅思悠轉(zhuǎn)過頭來,面上含笑,似是兩人之間無仇無怨,再和氣不過的樣子,“公主來啦?!?/br> “宜妃娘娘辛苦了。” “伺候陛下本就是臣妾的本分,何談辛苦?!彼舆^宮女遞來的湯藥,吩咐宮人全都退下。 眼瞧著內(nèi)殿只剩下他們?nèi)?,楚千凝眸光微閃,說話也就不再顧忌,“伺候陛下自然是你的本分,可勾結(jié)皇子意圖篡位難道也是你的本分嗎?” 聞言,傅思悠頓時色變。 快速的往外面瞟了一眼,確定無人聽見她方才壓低聲音道,“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公主殿下還請慎言!” “你與二皇子暗通款曲,一個在前朝裝模作樣,一個在后宮作威作福,甚至還假借陛下的名義騙我入宮,怎么?敢做不敢承認(rèn)?” 見楚千凝都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傅思悠也就不再遮遮掩掩,朝她走近了幾步才低聲道,“不愧是護(hù)國公主……” 她的聲音并不大,至少外間的那些宮人聽不到。 看著她臉上得意的笑,楚千凝緩緩斂起笑容,繼續(xù)問道,“虎符呢?你也給了鳳君擷?” “這就不勞公主殿下cao心了,臣妾勢必會走好腳下的每一步,絕不會讓你有可趁之機?!鳖D了頓,她忽然意味深長的輕嘆,“不過……你怕是也沒那個機會了……” 說完,她突然倒向一旁的桌子,腹部狠狠的撞到了椅子上,手上端著的藥碗應(yīng)聲而裂,“啪”地一聲吸引了外面宮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