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致命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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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阡陌方才已粗略掃了那封信的內(nèi)容,信中提及了顧丞相中毒之勢,只言若他想要解藥,便須將楚千凝交出去。 以她換藥,方可救顧沉淵性命。 至于那玉佩…… 對方倒是未曾提及。 事有蹊蹺,黎阡陌的眉頭緩緩皺起,擁著楚千凝的手臂不覺收緊。 “去叫遏塵過來?!?/br> “是?!?/br> 見他要喚遏塵來此,楚千凝心下不禁一顫。 遏塵…… 他是覺得那香氣有毒? 秀眉微蹙,楚千凝下意識握緊了他的手,心下疑云忽起。 即便樂燭要給他們下毒,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用這般拙劣的手段才對,到底那香氣是什么?對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不多時,遏塵帶著云落匆匆來此。 接過霄逝手中的信和玉佩檢查了一番,遏塵目露疑惑,“這些東西上都未被下毒。” “那為何世子妃會嗅到一股異香?”霄逝不解。 “你說什么?” “世子妃說她聞到了一股怪異的香氣,可是有何不妥嗎?” 聞言,遏塵面色微變。 沒有理會霄逝的問題,他徑自朝楚千凝問道,“敢問世子妃,那香味如何怪異,您嗅之可感到身體有何不適嗎?” “并未覺得有何不適。” 略微頓了一下,她才接著說,“至于那股味道……” 楚千凝眉心微低,似是在回憶,“略有些甜膩,似是放壞了的熏香一般?!?/br> 眸光微閃,遏塵垂至身側(cè)手指尖微顫。 旁人沒有留意到他的小動作,但云落整日跟在他身邊,對他了如指掌,是以便瞧了個一清二楚,心下不禁疑惑。 師傅這是怎么了? 難道…… 世子妃的身子有何不妥嗎?! “請讓屬下為您搭脈。”遏塵依舊微垂著頭,叫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嗯。” 微微點頭,楚千凝示意冷畫將紗幔撩起。 快步行至內(nèi)間,遏塵將一方純白的絲絹搭在楚千凝腕上,隨即才開始為她把脈。 他心中似是已有些猜測,故而把脈的時候,眉頭一直緊緊皺著,讓冷畫等人也不覺跟著緊張起來,滿臉憂色。 “如何?”黎阡陌沉聲問道。 緩緩的收回手,遏塵近乎僵硬的低著頭,說出的話沉沉的壓在了幾人的心頭,“世子妃她……體內(nèi)帶有寒毒……” 話落,房中陷入了一片死寂,針落可聞。 寒毒…… 怎么會有寒毒呢? 剎那間,黎阡陌的血眸乍現(xiàn),卻仍勉強穩(wěn)住心神問道,“你說‘帶有’?” 也就是說,不是方才中的?! “世子妃中毒已久,只是毒素沉積體內(nèi)并未發(fā)作,是以屬下幾次把脈均未發(fā)現(xiàn)?!鳖D了頓,遏塵方才繼續(xù)往下說,“方才世子妃聞到的那股香氣,便是寒毒的藥引。” 此毒產(chǎn)自南涼,他也只在醫(yī)書中見過。 是以剛才一聽霄逝說起,他心里便不禁“咯噔”一下,頓覺不好。 不想,竟果然如此! 血眸微瞇,黎阡陌的聲音平靜的令人感到可怕,“如何解?” 他沒問“能不能解”,而是“如何解”,這就意味著,他不接受無藥可解這種可能和結(jié)局,在場之人心里都懂。 只是,明白和有能力解毒是兩回事。 便是醫(yī)術(shù)高明如遏塵,他如今也無法斷言自己能解了此毒。 畢竟,在此之前他從未真切的接觸過這種毒。 無邊的沉默蔓延開來,如窗外暗沉的夜色,沉甸甸的壓在人的心口,呼吸間都帶著壓抑的難耐。 冷畫等人紛紛跪在了地上,等待著黎阡陌駭人的怒火降下。 可是半晌之后,卻只聽聞楚千凝輕柔的聲音響起,“你們先退下?!?/br> “……是?!?/br> 低低應(yīng)了一聲,幾人悄然退出了房中。 門才被關(guān)上,黎阡陌便猛地將她摟進了懷中,力氣大的令她下意識蹙眉,但她卻沒有伸手將他推開,反而回抱住了他。 “凝兒,別怕。” 他只說了這四個字,多余的話并未再言,卻楚千凝心尖一顫。 紅唇微揚,眸中水光盈動,“有夫君在,我自然不怕。” 頓了頓,她又道,“那……我一直都在,是以夫君也不必怕……” 不必怕她會忽然消失不見,不必怕她會丟下他一個人離開。僅僅是想到那種可能,便已心如刀絞,她又怎么舍得…… 是以,她絕不會輕言放棄。 輕輕拍了拍黎阡陌的肩膀,楚千凝微微向后退開身子,鄭重其事的對他說,“總會有辦法的,絕不可輕易妥協(xié)。” 她有一種預(yù)感,樂燭是想以自己要挾黎阡陌。 為了自己,他自是什么都肯做的。 但怎么可以這么輕易就讓對方遂了心呢…… 事到如今,她方才終于想通很多事情。五六歲時她染了一場風(fēng)寒,病好之后便將所有事都忘了,那一年,也是她第一次在樂燭給她的胭脂膏子里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病好后,她早忘了之前涂抹的胭脂是何味道,自然不會起疑。 一直到楚家出事,她去了容府,從此自己炮制那膏子,這才覺得略有不同。如今想來,那香氣便是寒毒所生吧…… 難怪遏塵說那毒素在她體內(nèi)沉積已久,已有十年,如何不久。 樂燭這般處心積慮的要害自己,究竟是何原因? * 雖說寒毒已被勾起,但一時之間,楚千凝倒并未覺得有何不適,但卻無人因此放松心情。 眼下稍安,不過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這一點,遏塵尤為清楚。 他雖未在何人身上真的見識過寒毒的厲害,但據(jù)醫(yī)書記載,毒發(fā)時,中毒者如墜冰窖,周身寒冷無比,由內(nèi)凝結(jié)寒氣,遍至五臟。 由此,便不難理解世子妃為何遲遲沒能有孕…… 寒氣所致,恐已傷宮腹。 遏塵提前熬制了一些壓制寒毒的湯藥,雖不能徹底解毒,但多少能起到些緩解的作用。 將藥送進去的時候,他本欲將毒發(fā)時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先行告知黎阡陌,卻被楚千凝暗中制止,并未讓他言明。 靜靜的看著那碗冒著熱氣的湯藥,楚千凝微微閃神。 趁著黎阡陌與遏塵說話的時候,她悄悄對冷畫耳語了幾句,對視上對方驚愕的眼神,她緊緊抓住她的手,示意她務(wù)必要做好自己交代的事。 冷畫整個人都懵了,好半晌才終于回神。 見黎阡陌的眼鋒掃了過來,她趕緊低下頭去,故作平靜的樣子。 不著痕跡的松開握著她的手,楚千凝不遮不掩的朝她笑道,“去吧?!?/br> “……是?!?/br> 近乎僵硬的走出了房中,冷畫見無人生疑,便匆忙朝院外而去。 回來的時候,竟意外看到黎阡陌站在廊下。 “主子?!睜钏频ǖ某┝艘欢Y,冷畫隨即欲進屋,卻被他一個眼神制止。 眸色微涼,他略微壓低聲音道,“凝兒方才與你說了什么?” 聞言,冷畫不禁一驚。 深深的低下頭去,她盡量平靜的回道,“回主子的話,世子妃說湯藥味苦,吩咐奴婢去廚房取些蜜餞?!?/br> “還有呢?” 咽了咽口水,冷畫微微搖頭,“……沒了?!?/br> 見狀,黎阡陌沒再追問,他忽然抬起手,嚇得冷畫“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渾身顫抖。 別看素日她嘻嘻哈哈似乎膽子很大,但其實每每單獨面對自家主子,她都害怕的要死,只是別人不得而知罷了。 如今事關(guān)事關(guān)楚千凝,黎阡陌表現(xiàn)的自然更加駭人,她自然也就愈發(fā)害怕。 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托盤,只見那上面的盤子里盛滿了蜜餞,證明冷畫所言非虛。 “黎阡陌……”許是見他遲遲沒有回房,楚千凝便輕聲喚道,及時解救了瀕臨崩潰的冷畫。 他接過那盤蜜餞,徑自走進了房中。 冷畫身子僵直的跪在地上,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直到關(guān)門聲傳來,她才泄氣般癱坐在地上,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她甚至覺得自己方才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兒。 別說什么看著小姐的面上變態(tài)前主子不會將她如何,這話打死她都不信。若如今小姐安然無恙,那自己便是犯些小錯誤都無礙,可若相反,那即便自己沒有犯錯,變態(tài)前主子想弄死她也是眨眼之間的事兒。 眼下…… 便只愿遏塵快些找到辦法,別讓小姐受苦才是。 不過,老天爺似乎并沒有聽到冷畫的祈禱,不到半個時辰,楚千凝身上的寒毒便發(fā)作了。 同遏塵在醫(yī)書中看到的一樣,她只覺得自己如墜冰窖,冷的瑟瑟發(fā)抖,蓋了好幾床的被子也并不頂用,那股寒氣似是自她體內(nèi)而出,從心底里泛著寒意。 明明覺得冷,可她的身上卻又帶著燙人的熱度,整個人像火爐一般。 擁著她將遏塵剛剛溫好的湯藥喂下,黎阡陌的眉頭從始至終就沒有舒展過。喂她喝完了藥,他裹緊了她身上的被子,將人緊緊摟在懷中。 楚千凝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卻咬緊了牙關(guān),一聲也不肯吭。 初時她只覺得冷,到后來,竟覺得五臟六腑都滲著寒氣,冷的她渾身發(fā)疼。 緊緊的揪著身上的被子,力氣大的掌心都滿是汗水。 實在扛不過去那陣痛意,她便狠狠的咬著自己的下唇,用另一種疼痛來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 渾渾噩噩的不知過了幾時,口中的唇瓣變成了黎阡陌的手掌她都渾然不知,直到口中泛著淡淡的血腥味,她方才稍稍清醒。 入目,是黎阡陌幽暗妖嬈的血眸。 “凝兒……” 看著他淡色的唇一啟一合,楚千凝知道他是在喚自己,卻已聽不見他的聲音。 只輕輕搖頭,躲開了他伸至自己面前的手掌,恐再一時沒了意識咬傷他。 寒意夾帶著刺痛再次襲來時,她只將臉埋進他的懷中,一聲聲的輕喚著他的名字,似是如此做便可緩解一二。 卻不知,她每喚一聲,黎阡陌的心便痛上一分。 像是在心頭懸了一把刀,緩慢的刺入,一點點的抽離,讓人清醒的感受到那股折磨人的疼痛。 方才初秋時節(jié),可房中卻燃了無處的炭盆,室內(nèi)暖融一片,尋常一走進便會覺得炙熱難言,但黎阡陌卻知道這遠遠不夠。 因為他的凝兒還是覺得冷,否則,她怎么會一直在發(fā)抖呢…… “再加一些炭盆!” “……是?!?/br> 冷畫匆忙跑了出去,眼角飛出兩滴晶瑩。 遏塵一邊煎藥一邊快速的翻著醫(yī)書,時不時往內(nèi)間掃兩眼,眉宇間滿是憂色。 寒毒難解,此次若救不了世子妃,后果不堪設(shè)想…… 為今之計,依他的本事也只能暫時壓制毒性,勉強可以保世子妃多活一段時日,但卻無法完全消除她的痛苦。 倘或日后寒毒攻心,怕是神仙也難救。 只是想到那種可能,遏塵正在煎熬的手就不禁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