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楚千凝忽然出神的望著自己，齊寒煙不禁蹙眉喚道，“你怎么了？”

    不光是她，就連一旁的云落也有些發(fā)懵。

    世子妃想起了什么了……

    “喂！”

    恍然回過神來，看著齊寒煙在自己眼前揮舞的手，楚千凝一把抓住，將裝著摻了毒藥的參湯塞進了她的掌中。

    “快喝?！?/br>
    催促她將湯喝下，楚千凝卻面色微沉的起身往外走去。

    方才行至殿門口便見黎阡陌站在不遠處，她快步朝他走去，氣息略有些不穩(wěn)，“黎阡陌……我想到了一種可能……”

    “什么？”

    “雙生子，她們是雙生的姐妹?！彼o緊抓著他的手，眸光不斷閃動。

    她雖說的沒頭沒腦，但黎阡陌卻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說，樂煙和樂燭是雙生的姐妹。

    如此一來……

    很多事情就容易解釋的多。

    表面上看起來，樂燭很像是楚千凝的生母。

    兩人的眼角都有月牙形的胎記，雖說左右不同，但除此之外別無二致。不光如此，她們的樣貌看起來也很像。

    可拋卻這些不談，她沒有一點為人母該有的感情和表現(xiàn)。

    若凝兒非她親生，那一切就合理了。

    倘或不是方才說起了莫輕離和莫輕語，楚千凝仍難想起這一點。

    不過……

    不確定的看向黎阡陌，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我也只是有此猜想……或許是我把事情想的太復(fù)雜了……”

    “為夫也如此懷疑?！?/br>
    “你也這般認為？！”楚千凝微驚。

    “嗯?！?/br>
    聽他如此說，她心里倒是有底氣了些。

    雖說只是猜測而已，但至少他們眼下有了方向，著手調(diào)查時也不至于太過迷茫。

    原本她還想著，上一代之間是否有何恩恩怨怨，可又恐自己從一開始就錯了方向，再繼續(xù)往下想，反而錯的更離譜。

    左右如今寒毒也解的差不多了，待到回了沂水城再作打算不遲。

    何況……

    若按照她一開始的想法，樂燭應(yīng)當(dāng)是不會讓自己活著回去才對。

    正想著，便見云落快步從殿內(nèi)跑了出來，“不好啦、不好啦，齊姑娘忽然吐血昏倒了，世子妃您快進去瞧瞧吧?！?/br>
    云落的聲音毫無起伏的響起，簡直淡定到極致的樣子。

    甚至，連神色都未變。

    楚千凝：“……”

    這孩子也太不走心了點吧。

    怎么說都跟著黎阡陌這么逆天的主子，她怎么半點都沒學(xué)到精髓所在呢？

    同黎阡陌無奈的相視一笑，楚千凝只能硬著頭皮走進殿中，一邊讓人去通知燕靖玄，一邊讓人去請?zhí)t(yī)過來。

    事關(guān)西秦的國事，他們不宜插手。

    得知齊寒煙吐血暈倒，燕靖玄很快便趕來了東苑，陰沉的眸中風(fēng)雨欲來。

    懷疑的看向?qū)γ娴哪欠蚱薅?，他沉著臉沒有說話。

    對視上他幾欲殺人的目光，楚千凝蹙眉道，“眼下最重要的，難道不是讓太醫(yī)為齊姑娘診治要緊嗎？”

    “最好這不是你們夫妻二人玩出的把戲！”

    “你既是如此不放心我們，何故還讓她接近我，將她看好不就好了嗎？”如今出了事又來怪別人，為時已晚。

    “你……”

    被楚千凝的話激怒，燕靖玄下意識要發(fā)火，卻在余光瞥見懷中雙眸緊閉的人時，眉頭猛地皺起，隨即只冷哼一聲便快步離開。

    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東苑，楚千凝不禁輕嘆了口氣。

    “凝兒何故嘆息？”

    “比起齊寒煙，覺得自己太過幸福?！彼仨?，朝他彎唇淺笑。

    “哦？”

    “世事茫茫，得一知心人相依相伴，何其有幸……”

    易地而處，她怕是也會如齊寒煙一般，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擁著她回到殿中，黎阡陌柔聲笑道，“趁著這幾日得閑好生歇歇，過兩日要趕回沂水城，恐你身子在路上吃不消?！?/br>
    “黎阡陌。”

    “嗯？”

    “若這次沒有齊寒煙跟著摻和一腳，你會依燕靖玄所言將我留下嗎？”

    聞言，黎阡陌腳步微頓，“凝兒覺得為夫會嗎？”

    “不會?！?/br>
    “嗯……”他滿意的點頭，又似是在沉吟，半晌后方才笑曰，“凝兒深知為夫之心?！?/br>
    夢中與她在東夷一別，再見已是天人永隔，他哪里還敢明知故犯！

    即便他再確定燕靖玄不會為難她，即便他會留下足夠的護衛(wèi)供她差遣，可誰又能保證這當(dāng)中沒有任何發(fā)生呢。

    對她，他半點險都不敢冒。

    握緊了她的手，他輕聲道，“若果然到了那般地步，為夫與你一起留下當(dāng)人質(zhì)就是了?！?/br>
    便是不出這座宮城，他也有辦法幫燕靖玄將北周收入囊中。

    只是可惜……

    燕靖玄敗在了齊寒煙手上。

    *

    齊寒煙中毒一事很快就被查清，罪魁禍?zhǔn)琢钏腥硕家庀氩坏健?/br>
    莫丞相之女，莫輕離！

    一個重臣愛女傷了陛下心尖上的女子，這事兒可是讓黎阡陌和楚千凝這兩個局外人看足了熱鬧，見燕靖玄整日周旋在朝中中間，楚千凝覺得，他大抵是對齊寒煙有情的。

    否則，他根本不必如此為難。

    左右如今齊寒煙昏迷不醒，隨便他要如何解決此事她都不會知道。

    偏偏……

    他想為她出這口氣，卻又不得不顧忌莫符在朝中的勢力。

    有莫符牽制燕靖玄，黎阡陌便多出了不少時間和機會去安排退路，根本不必擔(dān)心會被他發(fā)現(xiàn)。

    而與此同時，更令燕靖玄覺得措手不及的是，齊寒煙所中之毒竟無人能解。

    她就這般陷入了昏迷，不死不活。

    朝中有武將聽聞此事，心下覺得驚奇的同時，不免想起之前聽聞有關(guān)顧沉淵的事情。

    似乎……

    北周的那位顧丞相染病后就是這般情況。

    聞聽此事后，燕靖玄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沖到了東苑去見黎阡陌。

    后者小心翼翼的攏好帳幔，確定將榻上之人擋好后方才眸色微涼的轉(zhuǎn)過身來，“陛下不請自來，怕是于禮不合?！?/br>
    “燕晗所中之毒是怎么回事？！”燕靖玄懶的與他打啞謎，開門見山的問道。

    黎阡陌沒有回答，而是悄然走出了殿中。

    見狀，燕靖玄雖心下氣惱，卻還是隨他走到了殿外。

    輕手輕腳的掩上殿門，黎阡陌這才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焦躁不安的帝王，神色溫潤，對比鮮明，“齊姑娘所中之毒不是莫丞相的女兒下的嗎？”

    “她中毒后的癥狀與顧沉淵別無二致，你敢說你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陛下可知這毒出自南涼國嗎？”黎阡陌不答反問。

    燕靖玄沒有說話，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頓了頓，黎阡陌又道，“聽聞之前您有一位名為‘樂敏’的寵妃，就是她給齊姑娘下了寒毒，而寒毒恰恰也出自南涼?！?/br>
    “你是說……”

    “給吾妻下毒之人名為樂燭，也是南涼人，敢問陛下，這世上有這么巧的事情嗎？”

    仔細想了想黎阡陌所言，燕靖玄氣焰稍降。

    當(dāng)日燕晗中了寒毒之后，樂敏便不知所蹤，那時他便懷疑她背后還有人，不想竟果然如此。

    若說她與莫符有所勾結(jié)，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朕聽聞顧沉淵如今已經(jīng)清醒?！?/br>
    “沒錯?！?/br>
    “是你找人為他解的毒?！边@一點，燕靖玄無比肯定。

    依照他對北周那位小皇帝的了解，他定是沒那個本事和心機的。

    薄唇微勾，黎阡陌微微點頭。

    看著他唇邊揚起的那抹笑意，燕靖玄的臉色卻變的無比難看。他知道對方在笑什么，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如今輪到自己有求于他了。

    微微瞇眼，燕靖玄聲音微寒，“你別忘了，你夫妻二人如今可是還在西秦地界?！?/br>
    “身處他鄉(xiāng)，在下片刻不敢忘卻?！?/br>
    “為燕晗解毒。”

    “能為齊姑娘解毒之人現(xiàn)在北周?！崩柃淠靶Φ臏貪?。

    兩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相比起燕靖玄的咄咄逼人，黎阡陌就淡定多了。畢竟，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可不是他媳婦。

    究竟要天下還是要媳婦，這就看他自己的選擇了。

    沉眸瞪視著面前的男人，燕靖玄語氣幽幽的說道，“讓他來此?！?/br>
    “呵呵……”垂眸失笑，音色低沉醉人，“陛下如此說，不覺得荒謬嗎？”

    “若燕晗的毒解不了，你夫妻二人休想或者離開?！?/br>
    “陛下多慮了，在下非是那般貪心之人?！?/br>
    從始至終，他的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為凝兒解了身上的寒毒。只要這件事做成了，其他的事情他并不多求。

    既然走不了，那他們就索性留在此地。

    遙望著天邊的一彎明月，黎阡陌漫不經(jīng)心的嘆道，“在下與陛下不同，陛下所求良多，顧慮自然也多，可在下不是。”

    說白了，他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一旦自己和凝兒在此出了何事，北周必會興兵來犯，屆時西秦內(nèi)憂外患，燕靖玄根本分身乏術(shù)。

    那時，救不救得了齊寒煙且先不說，就連他自己都會深陷困境。

    收回視線，他緩聲嘆道，“在下也奉勸陛下一句，自古魚與熊掌兼得者極少，陛下須得好生權(quán)衡之后再作決定?！?/br>
    話音落下，他便徑自回了殿中，大有和燕靖玄死磕到底的意思。

    皺眉看著黎阡陌離開的背影，燕靖玄不禁陷入了深思。

    如今擺在他面前的路有兩條……

    要么，放楚千凝和黎阡陌一起離開，以此為燕晗換取解藥；要么，繼續(xù)扣留楚千凝，燕晗中的毒再另尋他法。

    既然黎阡陌能覓得解藥，那他自然也可以。

    這般一想，燕靖玄便快步離開了東苑。

    黎阡陌站在窗前看著他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緩緩揚起了唇角。

    回身行至榻前，他撩起帳幔將楚千凝從榻上抱起，“凝兒，醒醒?！?/br>
    “嗯？”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楚千凝蹙眉看著他。

    “為夫帶你回家?！?/br>
    一聽到“回家”兩個字，楚千凝的睡意瞬間煙消云散，“此刻？！”

    “就是此刻?！?/br>
    “可之前……”

    忽然傾身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紅唇，黎阡陌清潤笑曰，“無須再問，按為夫所言行事便是?！?/br>
    “……嗯?！?/br>
    見他遞給自己一件染血的夜行衣，楚千凝眸光微閃，卻還是依言穿戴好。

    “鷹袂?！?/br>
    “屬下在。”鷹袂閃身出現(xiàn)，手中拿著一張人皮面具朝楚千凝走近，“世子妃，多有得罪?！?/br>
    說完，便將那張“假面”貼到了她的臉上。

    弄完之后，還給她蒙上了一方黑色的黑巾。

    站在鏡前，楚千凝覺得自己這般打扮與女刺客無異。

    “路上鷹袂會帶著你，無須害怕。”

    “那你呢？”

    “為夫是主子，自是要坐在馬車中，不能與你們一路同行?！崩柃淠吧衩氐囊恍Γf出的話不禁令楚千凝一頭霧水。

    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