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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關(guān)于遙遠(yuǎn)星河的記憶在線閱讀 - 第64章 絕望的溫床

第64章 絕望的溫床

    醫(yī)療艙位置緊湊,兩名重傷的傷員需要安置,陳風(fēng)正要把位置讓出來,但因為腿傷無法移動,舒窈猶豫再三還是走回去攙扶他,探照燈光被救援隊掉轉(zhuǎn)到救生通道方向去了,井底其他位置逐漸暗下來,孟星河遙遙看著她忙忙碌碌的樣子,淺淺笑了笑,從口袋里摸出一板止痛片,熟練地掰下幾片干嚼下去,才起身向救生通道處走去,腳步不穩(wěn),他就扶著墻壁,好在大家都在忙或者休息,沒人注意到他。

    救援隊正在給所有人分工,盤查可用器械,毫無疑問淘金者們攜帶的工具是最齊全的,但此時他們猶猶豫豫,不肯交出來,在周遭此起彼伏的聲討中惱羞成怒地站起身要干架,卻被高大健壯的救援隊員一把摁在墻上,頓時氣焰矮了下去,只剩嘴里罵罵咧咧。

    “你們的背包里有硝酸甘油,管制刀具,土制獵槍,”低沉平淡的聲音響起,孟星河走出黑暗的墻角,漠然看著正與救援隊員廝打成一團(tuán)的淘金者們:“也許還有幾塊狗頭金?!?/br>
    “你怎么知道?!”為首的村長頓時握緊了手中的撬棍,怒目瞪著眼前這個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年輕人,對方的神態(tài)卻極為鎮(zhèn)定自若,對著逼近的利刃毫無忌憚,只掩唇輕咳兩聲,冷冷道:“我不但知道,而且已經(jīng)拍照傳給上面。你們背包里的大多數(shù)東西都足夠你們進(jìn)局子呆一段時間,而如果我們這之中的任何人出了問題,你們還會背上偷盜國家財產(chǎn)并致人死亡的罪名,那么量刑就不是按年算的了,你們的下半輩子都別再跟家人團(tuán)聚?!?/br>
    一大段話所需的氣力有些超出了預(yù)算,孟星河只覺眼前黑翳又開始彌漫,胸口的氣悶感更甚,他耐不住側(cè)過頭去,強忍干嘔的反胃感,布滿血絲的眼睛被生理淚水激得愈發(fā)泛紅。

    拿撬棍的手劇烈地抖了抖,村長身后的年輕人喊道:“別聽他胡說,這里根本沒有信號,他怎么可能傳的上去?!?/br>
    “徐三已經(jīng)招供了,他在上面等你們。”孟星河微微垂首,不動聲色地理了理襯衫衣襟上的褶皺,空氣好像變得更濕更冷,被他揉皺的襯衣怎么也擋不住那一股股寒意:“要看看備份嗎?”

    淡淡的言語形如一道驚雷,炸得幾名淘金者呆滯原地,徐三是他們留在上層通道的接應(yīng),救援隊收繳的那個帆布包孟星河已經(jīng)拍照傳給孟玥藍(lán),人也被暫扣起來,所以他沒有說謊,他們的把柄確實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如果他們害死在場的勘探隊員,那就是故意殺人。

    一群法盲雖然不懂?dāng)?shù)罪并罰的量刑為何物,卻也明白罪加一等這種簡單的加法,一時間個個憋紅了臉,將手中的武器握得咯吱響,此時卻又聽孟星河悠然開口:“但如果你們配合救援,確保所有人平安無虞,天舒也愿意給你們點便利?!?/br>
    “你算哪根蔥,那么大的集團(tuán),你說話就能算話的?”窮途末路的淘金者們束手無策,卻也不會輕易相信他遞來的救命稻草。

    “當(dāng)然算話,”舒窈走出來道,語聲鼎鼎:“我是天舒的負(fù)責(zé)人,我可以保證?!?/br>
    是她識人不清,才讓這群蛀蟲鉆了空子,所有的責(zé)任她首當(dāng)其沖,不會再讓孟星河為她擔(dān)責(zé),而她也選擇信任他的決定。

    吃下一顆定心丸,淘金者們終于妥協(xié),交付出手中的所有工具,救援隊員很快將工具分給大家,勘探隊的測距儀器也在這時派上了用場,從測定結(jié)果看中央救生通道被石塊封堵的情況不算特別嚴(yán)重,由于已經(jīng)疏通過一次,碎石塊居多,搬運起來會費些功夫,同時多次爆破導(dǎo)致通道內(nèi)壁撕裂嚴(yán)重,需要加固后才能攀行。

    而腳下的地面已經(jīng)被浸潤的濕漉漉,部分低洼地方開始積水,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分工很快完成,救援隊分配了為數(shù)不多的水和食物,叮囑大家短暫休息后盡快開始挖掘。

    “sophie,你不該出頭去講那些話?!标愶L(fēng)接過舒窈遞來的的水壺,即便已經(jīng)干渴到嘴唇起皮,也只是稍稍抿了一口,水源實在太少,必須節(jié)省著用,舒窈自己也喝了一口,聞言低著頭,有些悶悶地說:“我不想再欠他人情了?!?/br>
    溫?zé)崾终坡湓诩缟希愶L(fēng)探手虛虛攬住她,笑道:“好吧,但你一定要答應(yīng)我,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讓我在你身邊?!?/br>
    “theo…”舒窈蹙眉,她很感激在低落時刻陳風(fēng)能夠給她這樣的支持和鼓勵,但她希望這僅僅是通過朋友的身份,可這句話的言下之意顯然不止于此。

    正從她身后不遠(yuǎn)處走來的人輕輕頓住了腳步,孟星河攥著水壺的手停在半空,沉默片刻,終于還是收了回去。

    明明很清楚的不是么,他所能擁有的,不過是她一點微不足道的同情和愧疚,卻一再不知分寸地逾矩,一再讓她難堪。

    他慢慢退了回來,倚靠在冰冷的墻壁,零散的燈光打過側(cè)臉,毫無溫度。

    將水壺抱在懷中,這才發(fā)覺左手的手腕紅腫不堪,腕上手表的表盤不知何時碎了,指針絆在碎玻璃上,早已不再走動。

    大約是接住救援隊員落地的時候摔壞的,如果不是手表的緩沖,他的腕骨可能會被直接砸碎,早該是血rou模糊了。

    這件舊物在危險關(guān)頭保護(hù)了他,而他卻連阿窈唯一給的禮物都保護(hù)不了。

    溫度下降的很快,只穿著襯衣的身背不時會打個冷顫,額頭與脖頸卻沁出一層薄汗,汗?jié)n流淌,頸上仿佛有千萬只螞蟻爬過,他隱隱有些焦躁,下意識地抬手去撓。

    很多時候他同這些惡心的“螞蟻”一樣,惹人厭煩,他們根本就不應(yīng)該存在。

    為什么明明被厭棄還總要自取其辱呢?

    他想,抓撓脖頸的手指用了些力氣,大概就像母親告訴他的吧,有些人生來就是賤種。

    黑暗是頹喪的溫床,催生出無限消極的情緒,當(dāng)他被嘭嘭的打擊聲拉回神智時,按在頸側(cè)的手指感受到了黏膩的溫?zé)帷?/br>
    從令人窒息的絕望中猛然抽回理智,孟星河劇烈地喘息著,胡亂將衣襟攏好,放空的眼眸中盡是茫然。

    那樣極端消極的情緒久違而可怖,那一刻他幾乎是毫無意識,只會本能地用疼痛和鮮血來刺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