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又來了，孟辰瀚驚悚地繃直了僵硬的身子，聽著紛亂而來的腳步聲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只手揪住頭發(fā)將他拎起來，孟辰瀚痛苦地慘叫著，被揍得青腫交加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不可一世，只剩一片垂死掙扎的恐慌。

    “別殺我別殺我，都給你都給你！你要什么我都給你！”他手舞足蹈地胡亂掙扎著，揪住他的人愈發(fā)不耐煩，大掌在他耳畔摑過，嘴角頓時破出血來，孟辰瀚眼淚鼻涕一并爆出，哭嚎著求饒。

    一個熟悉的聲音十分漠然地響起：“夏總要我看的，就這？”

    孟辰瀚佝僂的身背頓時一震，慌忙朝著聲音的方向轉(zhuǎn)過身：“孟星河？星河你救救我，救救我！”

    不過是挨了兩頓打，又沒有缺胳膊少腿，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少爺怎么經(jīng)得起這般折騰，哭嚎的聲音如喪考批，好像只要聲音夠大，就一定能得救一樣。

    孟星河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刺耳的慘叫聲讓他胸口泛起點(diǎn)點(diǎn)刺痛，即便點(diǎn)亮了燈，孟辰瀚糊了滿臉的血在他看來也只是一片斑駁的灰黑色，只是比灰色的水泥地深一些罷了，并沒有什么視覺沖擊，也絲毫不顯得可怖。

    孟氏兄弟之間感情不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夏文邦在與孟辰瀚的合作中更加知曉這位兄長對自己的私生子弟弟所用的手段，要多惡劣有多惡劣，本想借此機(jī)會狠狠暴揍一番，至少能看到孟星河憤怒或解氣的神情，夏文邦真是厭倦了孟星河在他面前那亙古不變的商業(yè)微笑，永遠(yuǎn)得體永遠(yuǎn)疏離，不沾染任何煙火氣息。

    夏文邦要的，是破碎，是慘烈，是暴怒，也可以是欣喜，是所有激烈與亢奮的情緒。

    撕開溫淳君子的外殼，釋放支離破碎的靈魂，是一件多么滿足征服欲的成就。

    可是他希望看到的神情并沒有出現(xiàn)，孟星河仍舊是一如既往的平淡，甚至愈發(fā)面無表情，這讓夏文邦產(chǎn)生了十足的挫敗感，頓時覺得無聊起來：“孟先生對自己這位不爭氣的哥哥容忍得似乎過了頭吧，不如我?guī)湍銡⒘怂米屇汩_心一下？”

    孟星河漠然側(cè)目過來：“好啊。”

    “孟星河！你tmd還有沒有人性！老子不就擠兌你幾次，你居然敢找人殺我？裝的人模狗樣，還不是賤胚一個！我%$#*......”被激怒的孟辰瀚爆著粗口喊著國罵，夏文邦煩躁地?fù)u了搖頭，示意保鏢將他的嘴巴堵上。

    “粗俗?！毕奈陌钤谏嘲l(fā)上坐下，拿起桌上的雪茄，利落地剪去頂端封頭，放在點(diǎn)燃的火柴上慢悠悠烤著：“既然孟先生也不甚在意，那殺掉就沒什么意思了，不如我們來玩?zhèn)€游戲？”

    孟星河看了看旁側(cè)，懶懶說道：“還有一個半小時，夏總可要把握好時間?！?/br>
    從始至終，孟星河并沒有問過舒窈的下落，眼前的夏文邦和劉易斯，顯然是有這不同目的，盡管劉易斯盡量在隱忍和沉默，然而他的焦躁在不?？幢淼纳駪B(tài)上已經(jīng)暴露無遺，他只想快些脫身，跟夏文邦悠哉悠哉的玩味狀態(tài)截然不同。

    “不著急?！毕奈陌顚⒀┣腰c(diǎn)燃，悠然啄了一口，朝身后的保鏢招了招手：“這里有兩種藥，選一種，打進(jìn)我們孟少爺?shù)捏w內(nèi)。若是他能活下來，我就送他出去，你看可好？”

    保鏢上前來，盤子里放著兩支金屬針管的藥劑，沒有名稱，沒有顏色。

    孟星河掃了一眼針劑，隨手拿起一支，推開保鏢的攙扶，朝著孟辰瀚走過去，在他身前站定。

    兩支針劑，一只是高純度dupin，另一支則是純度稍低一些的致幻類藥品，但不論哪一支，都能讓被注射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什么藥！孟星河！你敢害老子，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孟辰瀚胡亂踢蹬著，拼命向后躲，場內(nèi)盡是沉默，沉默得令人窒息。

    夏文邦有些玩味地盯著孟星河清瘦的背影，他背對著眾人站了片刻，然后緩緩抬起手，將針劑扎入自己的手臂。

    調(diào)笑僵在臉上，夏文邦皺縮的五官狠狠地抽搐起來，茶色鏡片幾乎掩蓋不住那雙小眼睛里噴薄的怒火：“孟先生，你可知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下場？”

    將空的針管抽出，孟星河輕輕吐了一口氣，他慢慢轉(zhuǎn)身，將針筒扔在地上：“怎么，需要我把另一只也打了嗎？”

    聲音染上絲絲顫抖，尾音似是在飄，他單薄的脊背狠狠晃了晃，琥珀色的眼睛如同黃昏的海洋，漾起粼粼波光，瞳孔急劇收縮，焦點(diǎn)卻漸漸渙散。

    “解毒劑！快點(diǎn)！”夏文邦朝身后大吼一聲，劉易斯趕忙上前，手忙腳亂地將準(zhǔn)備好的解毒劑注射進(jìn)他身體，孟星河搖搖欲墜的身軀竭力保持著平衡，然而就像是風(fēng)暴中的一只小船，找不到海岸，沒有了錨點(diǎn)，他只能被風(fēng)浪催動著不斷顛覆。

    胸腔中翻涌起澎湃的痛意，兩股藥物在他身體里橫沖直撞，他痛得直不起腰來，然而一低頭卻是難抑的惡心，他哇地一聲偏頭吐了起來，昏睡的多日滴水未進(jìn)只靠營養(yǎng)液維生，胃中根本空無一物，勉強(qiáng)吐了點(diǎn)酸水出來，緊接著就只能是大口大口粘稠的液體。

    鮮紅的血液濺在地面，看入眼中卻只剩一片溶于黑暗的灰黑色，孟星河晃了晃頭，昏花的視線已經(jīng)無法清晰地視物，黑翳于視野邊緣彌漫，他徒勞地伸手想要扶住什么，卻只能無助地重重栽倒下去。

    身體落地的悶響聲驚到了角落里的孟辰瀚，他還沒有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卻只聽到夏文邦近乎咬牙切齒的聲音：“把人扔出去。”

    “夏先生，扔哪個？”劉易斯試探地問，夏文邦暴虐的怒火卻在一瞬被點(diǎn)燃，他近乎咆哮地吼著：“扔那個蠢貨，扔那個讓他寧肯自己死也不愿意殺掉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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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蠢才，連個病人都看不??？！”

    周立的咆哮聲隔著老遠(yuǎn)的走廊都聽得震聾發(fā)聵，關(guān)隨遠(yuǎn)走過醫(yī)院長長的走廊，看見盡頭倚著窗戶抽煙的羅野。

    察覺到腳步聲，羅野偏頭過來，香煙在他修長的指間燃燒著，薄薄的煙霧朝著窗外逸散：“你來了？”

    “嗯，”關(guān)隨遠(yuǎn)悶聲應(yīng)道，從口袋里抽出手，一塊黑色的硬盤握在他掌心：“孟星河與舒澤全部通話記錄的錄音，包括舒澤最后那一通留言，可以證明舒澤的確死于zisha，孟星河是無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