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顧容：“……”

    不、不了吧！

    素洗硯在一旁滿臉“我山門果然師門和諧，兄友弟恭”的欣慰模樣。

    沈顧容被奚孤行和樓不歸一頓“安慰”, 嚇得腿都要站不穩(wěn)了。

    平日里風雨潭一片死寂, 因為有蛟龍入譚, 周圍一里沒有任何蟲獸敢接近, 而今日卻不知為什么，隔了老遠就能聽到風雨潭噼里啪啦的動靜。

    沈顧容雙腿發(fā)軟，抬頭看向素洗硯尋找安全感。

    素洗硯溫柔地安慰他：“五師弟只是有些起床氣, 不怕?！?/br>
    沈顧容：“……”

    朝九霄脾氣本來就這么暴躁了，要是再加上起床氣，不得直接噴火啊？！

    沈顧容顫顫巍巍, 沈顧容戰(zhàn)戰(zhàn)兢兢，等到風雨潭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掛在素洗硯的腰上，腳尖根本不敢落地。

    素洗硯笑道：“十一，到了?！?/br>
    沈顧容嗚咽道：“師姐……”

    素洗硯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說：“早死晚死都得死啊十一?！?/br>
    沈顧容：“……”

    沈顧容正在猶豫要不要從他師姐身上蹦下來，耳畔就傳來一聲低沉的話語。

    “滾，別擾我。”

    沈顧容渾身一僵，更加抱緊了素洗硯。

    素洗硯抱著沈顧容，被罵滾也不生氣，道：“是我。”

    他把沈顧容放到地上，沈顧容做足了心理準備，沒有再死皮賴臉地繼續(xù)扒著素洗硯。

    沈顧容故作鎮(zhèn)定，緩慢轉(zhuǎn)身看向不遠處的風雨潭。

    風雨潭中，朝九霄的大半身軀已經(jīng)從幽潭中出來了，蛇似的盤了兩圈，巨大的頭顱枕在蛟尾上，此時正緩慢地張開眼睛。

    蛟雖不是龍，卻有騰云駕霧呼風喚雨之能，性情暴烈，那冰冷的墨藍雙眸一睜開，仿佛狂風驟雨從瞳孔中席卷而出，帶著濃烈的暴戾撲面而來。

    朝九霄眸子冰冷，口未張耳畔卻有厭惡的聲音破空似的傳來。

    “沈十一，不想死就滾?！?/br>
    沈顧容心中哭天喊地，表面沉靜如水，不為所動。

    素洗硯也十分淡定，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來，最后道：“師尊已知曉此事，勒令我等助十一化形?！?/br>
    沈顧容一愣，抬頭看他。

    素洗硯沖他一眨眼，做口型：唬他的。

    原本朝九霄十分不耐煩，聽到一半蛟尾已經(jīng)在暴躁地拍打風雨潭的水了，直到最后一句話說出，他的尾巴突然一僵，才緩緩地縮了回來。

    沈顧容面如沉水地站在那，實際上雙腿都已經(jīng)開始發(fā)軟了。

    朝九霄沉默片刻，身形一晃，在原地瞬間一個未著寸縷的俊美男人。

    他半個身子沉在水中，身形懶懶地靠在風雨潭旁的巨石上，一雙狹長的墨藍眸子冷冷掃了沈顧容一眼，又很快移開，仿佛看他一眼就臟了自己的眼睛。

    素洗硯干咳一聲，說：“師弟，你又忘記穿衣服了。”

    朝九霄眉頭一蹙，嗓音低沉：“你們?nèi)祟愓媸锹闊?。?/br>
    話雖如此，他還是抬腳一踢水面，無數(shù)水珠凝成一件玄衣，被他抬手一勾，隨意披在肩上，遮擋住半邊身子。

    素洗硯抬頭看了一眼，又垂下了頭，耳根通紅：“師弟，你穿好?！?/br>
    朝九霄好煩，暴躁道：“我已經(jīng)穿好了?！?/br>
    素洗硯只好跑過來，半閉著眼睛把朝九霄掉了半邊肩的衣袍扯上來，又熟練地幫他把腰帶衣襟系好。

    朝九霄雖然滿臉暴躁戾氣，但還是強忍著沒有發(fā)作，皺著眉任由素洗硯把他衣服給穿好。

    穿好后，朝九霄扯了扯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衣襟，蹙眉道：“衣裳好煩?！?/br>
    素洗硯小聲說：“可男女有別啊?！?/br>
    朝九霄只好不情不愿地沒有再扒拉衣服。

    他撐著腦袋，雙腿交疊，剛剛穿好的衣袍微微分開，露出兩條修長如玉的腿，他冷漠瞥了沈顧容一眼，道：“怪不得他身上一股臭味?！?/br>
    沈顧容：“……”

    什么臭？你說清楚！

    蛟同鳳凰一向不怎么對付，每逢見面必然打架，嗅到鳳凰的靈力氣息，朝九霄臉上更煩躁了。

    “要我?guī)退麩捇?？?/br>
    素洗硯點頭。

    朝九霄瞇起眼睛，突然痛快地說：“行啊?！?/br>
    哪怕朝九霄同意了，沈顧容依然沒有放松警惕，因為他本能知道，他后面肯定會有無理的要求。

    果不其然，朝九霄狹長的眼尾微挑，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露出兩顆微長的小尖牙。

    他盯著沈顧容，尾音拖長了些，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地說：“求我啊?！?/br>
    沈顧容：“……”

    素洗硯有些尷尬，沈奉雪和朝九霄從來都互相不對付，像這種最適合落井下石的機會朝九霄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會這般折辱沈奉雪。

    讓一個修為登頂?shù)牡玫来竽苷f出這個“求”字，若是沈奉雪現(xiàn)在不是孩子模樣，兩人肯定已經(jīng)打起來了。

    素洗硯正在胡思亂想著如何解圍圓場，就聽到沈顧容突然淡淡道：“求你？行啊。”

    素洗硯一愣。

    朝九霄也張開了眸子，微微前傾，手肘抵在膝蓋上，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道：“哦？你竟然愿意？”

    沈顧容慢條斯理地抹了抹手中的玉髓，漫不經(jīng)心道：“若只是一句求就能讓師兄助十一化形，事后我定會向師尊好好說說五師兄的功勞。”

    朝九霄：“……”

    素洗硯：“……”

    素洗硯神色古怪，似乎沒料到他一向什么事情都事不關(guān)己的十一師弟竟然也學會告狀了。

    朝九霄臉色一寒，冷冷道：“你在威脅我？”

    沈顧容笑了，道：“只是如實向師尊說出五師兄辛勞，好讓五師兄不白費這一腔好意，不知十一的那句話算威脅了？”

    素洗硯低眸忍笑。

    朝九霄的豎瞳仿佛醞釀著狂風暴雨，他盯著沈顧容看了許久，才從水中起身，黑袍垂下身形頎長。

    他踩著風雨潭的水緩緩過來，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沈顧容，隨口道：“好，我答應(yīng)了，師姐先回去吧?！?/br>
    素洗硯有些遲疑：“你……你知曉分寸的吧。”

    朝九霄冷然一笑，露出兩顆尖牙，皮笑rou不笑道：“我自然知曉?！?/br>
    素洗硯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沈顧容面無表情，內(nèi)心卻在哭天喊地：「師姐！師姐別走啊！他要吞我！他的眼神在吞我??！」

    師姐并沒有牧謫能讀他心的能力，走得極其瀟灑。

    很快，整個偌大的風雨潭就只剩下兩人了。

    朝九霄已經(jīng)走到了沈顧容面前，居高臨下看著他，突然一笑，道：“十一師弟，來吧?！?/br>
    沈顧容：“……”

    你別笑，我更害怕了。

    朝九霄雖然拜入了道修門下，但被南殃君養(yǎng)的天性依然，他根本不喜歡穿人類的衣裳，見素洗硯離開了，直接解開了衣袍，未著寸縷地入了風雨潭，只有那一頭墨發(fā)將身體遮掩大半，勉強沒有赤裸。

    沈顧容：“……”

    朝九霄一頭微卷的長發(fā)披在身后，幾縷黑發(fā)貼在臉頰上，莫名顯得色氣，他沖沈顧容道：“來?！?/br>
    沈顧容悄無聲息地吐了一口氣，冷淡道：“來哪里。”

    朝九霄：“水里。”

    沈顧容道：“我現(xiàn)在是凡人之軀，無法在水中閉氣?！?/br>
    朝九霄眸子一彎：“那不是更好？”

    沈顧容：“……”

    沈顧容正要后退，水中突然鉆出一條蛟尾，直接卷著他的腰輕飄飄將他拖入了水中。

    沈顧容一聲驚呼都沒有發(fā)出來，渾身就沒入了水中，周圍一陣冰冷的寒意逼近四肢百骸，讓他不著痕跡打了個寒戰(zhàn)。

    他掙扎著張開眼睛，朝九霄上半身人身下半身卻是蛟尾，海藻似的長發(fā)飄浮在水中，襯著他仿佛拖人入水的水鬼。

    朝九霄在水中能如常呼吸，他瞇著眼睛，圍著沈顧容轉(zhuǎn)了兩圈，突然從沈顧容身后欺身上前，湊到他耳畔低沉地道：“你何德何能得到師尊的偏愛？”

    沈顧容不知是不是被嚇過頭了，心臟平緩，也不覺得害怕了，他偏頭冷冷看了朝九霄一眼，心想就憑少爺貌美如花。

    朝九霄墨藍的眸瞳全是怨恨暴戾：“許多人求都求不到師尊一眼，而你卻對之棄之敝履，沈奉雪，你當自己是何人？”

    沈顧容眸瞳微縮，棄之敝履？

    南殃君和沈奉雪的關(guān)系，難道十分惡劣嗎？

    朝九霄見他臉色蒼白，心中頗有些快意，他蛟尾一掃，正中沈顧容的小腹，將他擊得急速下墜，轟的一聲直直撞在風雨潭的潭底。

    沈顧容險些一口血噴出來，呼吸終于徹底消散，他掙扎著想要往上游，卻被朝九霄強行按在水底。

    “別動?！背畔隼淅涞溃傍P凰靈力煉化若出差錯能將整個離人峰掃平，你想害死所有人嗎？”

    沈顧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煉化就煉化，你他娘的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朝九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泄私憤，把沈顧容按在水底見他臉色越來越白，才抬手點在沈顧容的眉心，一道妖族靈力猛地鉆了進去。

    沈顧容的眸瞳猛地張大。

    朝九霄的蛟龍靈力如同他這個人一樣異常霸道，完全不像奚孤行的靈力入體時那般溫和，反而像是狂風似的席卷進沈顧容的靈識和靈脈，所過之處將那隱藏在靈脈中的鳳凰靈力悉數(shù)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