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恩沒以為這話是給自己說的，她是聽見池彥的聲音才猛然抬起頭來。

    然后看到那個說話的人正看著自己。

    “好…我們?nèi)タ纯??！绷帜疃鞑皇呛茏匀坏匦α诵Α?/br>
    點狀燈筒的光圈會在他們站著的圓平臺上移動，每個人臉上也會被印上流動的光影。

    池彥一開始說話的時候光沒在他臉上，但在林念恩看向他的那個時刻，光就好像故意一樣轉(zhuǎn)到他臉上。

    不是那種濃重的華彩，是暗暗的光影。

    好像是可以被抓起來的那種。

    林念恩一下子就想起來很早以前，他在一中禮堂臺子上，在遠處的校園路燈下，身上也帶著這種光。

    但那時候好遠，至少比現(xiàn)在遠得多。

    看扇展的時候，她不怎么專心地看著“她可能會喜歡”的展品，心里像散亂的毛線團，甚至有幾次鐘弗深說話她都沒反應(yīng)過來。

    會所停車區(qū)，葛然看著走在前面一言不發(fā)的池彥，對著池徹很有深意地笑了笑。

    等到上了葛然的車，池彥坐在副駕上聽著身旁和身后的人一直一唱一和地對他旁敲側(cè)擊著什么。

    池彥旋大了車上的轉(zhuǎn)鈕音量，葛然車上的純音樂聲音稍微蓋住了點他倆的聲音。

    他閉上眼睛在副駕駛上假寐，“你們不如先給我打個樣兒?！?/br>
    葛然一下子熄聲了，他能聽不出來這小子的嘲笑？

    他幾年前離婚，池徹一直不婚。

    池徹?zé)o所顧忌自己說了算，可他這么一把年紀了還能被家里天天催著相親，從京城躲到北城來了，還是被他們當(dāng)年那群人有事沒事就隔空嘲笑。

    池徹在后座上俯身向前笑著拍了拍葛然的肩，又看著副駕駛上被對面車燈時不時照到的人。

    原來真的在變好，他想。

    ·

    ·

    直到第二天在陪然然練琴時，林念恩還是持續(xù)性心不在焉。

    “恩恩姐，又一遍了！”

    林念恩回過神來，“這么快嗎？”

    “你都沒有認真聽！這都四點了，我可以玩了吧?！贝┲蓯垩蚪q裙的小姑娘撅著嘴表示不滿。

    林念恩看了眼手表，居然已經(jīng)快四點了，她還有個重要的事。

    匆忙告別了然然，她抓起從馮薈女士那里要來的車鑰匙出了李家大門。

    機場A2出站口，林念恩站了沒多久，就看到兩手空空的小明同志向著她跑過來。

    “想死我了?！泵鲙Z嘉一把摟住林念恩。

    林念恩摸著她剪短的一頭霧灰色短發(fā)，“怎么剪這么短?！?/br>
    “剪斷煩惱絲?！毙∶骱芸岬卣f。

    后面推著行李車的人才慢慢走過來，上面堆滿了好幾個銀色的大箱子。

    “給你帶了好多好東西?！泵鲙Z嘉笑著說。

    林念恩開心了，她的英國代購終于帶著貨回來了。

    “小林子，你這太過分了，明嶼嘉這樣我都不稀罕說她了，你這是真?zhèn)??！绷和ネ浦欣钴囈荒樖軅臉印?/br>
    林念恩當(dāng)然也老遠就看到了梁庭，故意和小明鬧他。

    她上前很熟練地拍了拍小梁的肩。

    在英兩人春假回國，一中六班叁人組正式湊齊。

    接下來的幾天，林念恩就在明嶼嘉住著的公寓和她膩在一起，用一年相聚的幾天來彌補見不到日子里沒向?qū)Ψ秸f過的話。

    她們和梁庭還一起去見了唐一見，正巧偶遇了同去看望的同學(xué)。

    其中的男同學(xué)向梁庭提議要不要年前搞一次同學(xué)聚會，梁庭是班長比較方便召集。

    高中時她們班氛圍很不錯，挺有班級魂。

    梁庭也覺得應(yīng)該聚聚，他在群里發(fā)了消息。

    很快，已經(jīng)沉寂很久的群組很多熟悉的名字紛紛冒泡了。

    聚會時間地點定下來的時候，林念恩人正在群山公園，小明陪她來拍光禿禿的冬景。

    景色沒多少，風(fēng)倒是很大，兩個人都凍得不行，直接打車去了聚會地點。

    畢業(yè)一年半，其實大家都沒怎么變樣，但是在這樣的場合猛然看到彼此，還是會有種“啊，是你”這種好久不見的欣喜。

    飯桌上大家什么都聊，聊兩句就笑，笑久了就會感嘆，感嘆完了會沉默一瞬。

    舊時光里的人們都自帶濾鏡，很多時候其實是人還是那個人，你還是那個你，我也還是那個我，但我們都回不到我們那時候了。

    但沒辦法，總要向前走嘛。

    最后的例行合照。

    林念恩架著她的相機設(shè)置好倒計時，然后快速跑到合照人群里給她空出來的位置。

    “茄子！”

    分別人海，短暫相聚，快樂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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