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男人是誰？”錢江淮覺得莫名其妙，怎么又來了一個說自己治死人的。

    錢江淮對自己的醫(yī)術(shù)有信心，雖然不能什么病都治好，但治死人這種事，他絕不可能做的。

    “你自己看?！壁w虎妞帶著錢江淮走到了村衛(wèi)生所的院子里，掀開孫偉身上蓋著的白布。

    “就是這個人，前兩天因為肚子疼，來你這里看過病。回家還沒過一天，人就沒了，不是你的責(zé)任，是誰的責(zé)任？”

    方茹也跟著出來了，她看著孫偉的尸體，憑著她過目不忘的能力，方茹很快認(rèn)出這個人，就是那天不耐煩喊著讓錢江淮隨便給開點止瀉藥的人。

    這個人，后來根本沒有讓錢江淮治療。大約是等的不耐煩，自己走了。

    “這個人我?guī)煾父緵]看過?！狈饺憧聪蜈w虎妞。

    “你胡說什么？”趙虎妞眼神一閃，“我男人來你們村衛(wèi)生所看病，很多人都看到了。你說沒看過，怎么，出了事你們就開始推卸責(zé)任了？”

    “你說這人是我?guī)煾钢嗡赖模悄慵依锟傇撚兴冗^的藥渣吧？”

    方茹就不相信趙虎妞能拿的出藥渣，這個人沒找?guī)煾缚催^病，方茹記得清清楚楚。

    當(dāng)時這個男人走出村衛(wèi)生所的時候，嘴里還罵罵咧咧的。

    “什么藥渣？那種晦氣的東西，我早就扔了?！壁w虎妞要是能跟方茹講理，那她就不是雙溪村人人不敢惹的潑婦了。

    “沒有藥渣也沒關(guān)系，當(dāng)時一共有三十二個人前來我?guī)煾颠@里看病，每個人的名字、病癥、我?guī)煾搁_的藥，還有他們排隊的順序，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只要把這些人叫過來對質(zhì)一下，就可以知道，你丈夫并沒有在我?guī)煾高@里看過病?！狈饺阏f道。

    聽到方茹的話，錢江淮也愣住了。他知道方茹的記性好，卻沒想到好到這種地步，甚至連人排隊的順序她都記得。

    趙虎妞眼神閃爍，她覺得方茹是在唬她。怎么可能會有人記性好到這種地步，每個人的名字、病癥、開的藥還有排隊順序都能記??？

    “你騙誰呢？我就是個傻子，也不能相信你這話?！?/br>
    方茹笑了：“當(dāng)天第一個來我?guī)煾高@里看病的，名字叫做李木頭，年齡34歲，靠近左眉處，有一顆痦子?！?/br>
    趙虎妞手一擺：“李木頭的名字那么特殊，你記住也沒什么奇怪的?！?/br>
    方茹沒有理會趙虎妞，繼續(xù)說道：“李木頭吃了飯之后，上吐下瀉，肚子疼了有半個小時，才想起來看醫(yī)生。當(dāng)時我?guī)煾附o他開的藥，有烏梅、五倍子、rou豆蔻……”

    “第二個病人叫做趙中華，年齡42歲，國字臉，身材魁梧。他的病癥和李木頭基本相同，只是兩人體質(zhì)不同，李木頭體寒，趙中華體熱，我?guī)煾附o他開的藥以瀉為主?！?/br>
    “第三個病人叫做徐巧梅，年齡28歲，皮膚比較白……”

    看著方茹把病人的名字一個一個說出來，周圍圍觀的人驚呆了。方茹竟然記性這么好，她不能把所有的人都記住。

    不過也有人懷疑：“她說的到底對不對？”

    “別人我不知道，但是她說的我的情況沒錯?！闭f話的就是方茹提到的趙中華，“我前面確實是李木頭?！?/br>
    “我也沒錯，我前面是徐巧梅。”

    “我的也沒錯，我前面是……”

    隨著底下人的反饋，趙虎妞也聽到了，她的臉色變了，方茹還真有些本事。

    等方茹說到第十四個病人的時候，被趙虎妞打斷了。

    “你別給我扯那么多有的沒的，我沒工夫跟你在這里瞎扯。我男人是你師父治死的，你們得給我一個交代。不然我現(xiàn)在砸的是東西，等一會兒我砸的可就是人了?！?/br>
    “對了，我記得上回王嬸子他兒子也是在這里看病看死了吧？你們這可不是頭一回了，我真是搞不懂陳滿倉那個人，怎么錢江淮你看死了人，還能繼續(xù)讓你在這里呆著？”

    趙虎妞這話一出，旁邊看熱鬧的人也忍不住咋舌。王嬸子兒子出事的事，雙溪村的人都知道。王嬸子后來還帶人來鬧過，只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就不了了之了。

    “你別在這里胡說，王嬸子的兒子跟我?guī)煾父緵]關(guān)系?！睂τ谮w虎妞在這里胡說八道，方茹也很生氣。

    “沒關(guān)系？你當(dāng)然想沒關(guān)系，你還想我男人死也跟錢江淮沒關(guān)系呢！我可不是王嬸子那么好說話的人。我男人在你這里看病看死了，你就得給我一個交代?！?/br>
    “我怎么就好說話了？趙虎妞，你這話說的，好像我不關(guān)心我兒子似的。我兒子的死確實跟錢醫(yī)生沒關(guān)系，他拿了藥，回家因為不舒服沒有熬藥，耽誤了看病，才出的事。”

    “趙虎妞，你想干什么我不管，但是你別拿我兒子出來說事。”過來看病的王嬸子看不下去了。

    上次因為誤會了錢醫(yī)生，而砸了村衛(wèi)生所。錢醫(yī)生不但不跟她計較，還幫她找出了兒子的死因。

    一家人抓住了家里的那只老鼠，這才免于其他人也遭受傷害。王嬸子對錢江淮是感激的。

    趙虎妞見王嬸子出頭，冷哼了一聲：“我真替你兒子難過，有你這么一個當(dāng)娘的，他死了你都不能為他討回公道，還在這里裝什么好人。我要是你，我就一頭撞死在那墻上。”

    王嬸被趙虎妞這句話氣的渾身發(fā)抖，當(dāng)娘的最氣的就是別人說自己不疼孩子。怎么能不疼？那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rou啊。

    可是再疼，她不能昧著良心賴上人家錢醫(yī)生。兒子的死，有自己的原因。

    自從兒子死了之后，王嬸子就整夜整夜睡不著，總覺得自己那天要是看著兒子，給兒子熬了藥，也許兒子就不會死了。

    這也是為什么，王嬸子會來到村衛(wèi)生所的原因。天天睡不好，一閉眼就做噩夢，王嬸子已經(jīng)快熬不下去了。

    這一會兒趙虎妞還這么說她，王嬸子氣的快要暈厥過去。

    方茹見王嬸子臉色不對，趕緊走過去扶住她：“王嬸子，你別聽她的。她那張嘴，白的都能說成黑的，你可不能把她的話聽進心里去?！?/br>
    王嬸子勉強點了點頭：“我知道，謝謝你。”

    方茹王嬸子進了診室坐著，又給她倒了一杯熱水，讓她歇一會兒，這才走出房門。

    方茹走到錢江淮身邊：“師父，要不，我們?nèi)フ谊愔??！?/br>
    趙虎妞是村里有名的潑婦，今天又?jǐn)[明了是故意來找事，他們沒有必要跟趙虎妞在這里糾纏，這事去找陳滿倉解決最好。

    趙虎妞再潑，到了陳滿倉面前，她也潑不起來，陳滿倉可不吃她這一套。

    趙虎妞見他們想走，哪里肯。直接讓幾個哥哥堵住門，不但錢江淮和方茹出不去，就是在村衛(wèi)生所里看病的病人也同樣出不去。

    “趙虎妞，你講點道理。你不讓錢江淮出去，我們能理解。你把我們也攔在這里，是想干什么？”有人不想摻合進這件事里，急著想出去。

    趙虎妞冷哼了一聲：“今天錢江淮不給我一個交代，你們誰也別想出去。你們也別瞪著我，想出去，就去找錢江淮。我男人死了，他必須給我一個交代?！?/br>
    趙虎妞的幾個哥哥也雙手環(huán)胸、瞪大眼睛看著那個人，那人無奈，只能退了回來。

    “錢醫(yī)生，不管怎么樣，人是從你這里出去才死的，怎么著，你也得擔(dān)點責(zé)任不是？要我看，那趙虎妞也就是想訛點錢、訛點東西，你在這村衛(wèi)生所里待遇應(yīng)該不錯，給她點東西打發(fā)她走算了。”

    這話說的，錢江淮還沒說話，方茹先氣了：“你這話，我們還真不敢應(yīng)。給趙虎妞東西，把她打發(fā)走，不就證明是我們錯了，是我們把她的男人給治死的？這東西，我們還真不敢給?！?/br>
    那人也知道自己不對，可他有什么辦法，他看著方茹，問道：“現(xiàn)在趙虎妞不讓大家出去，你們說怎么辦？我們總不能一直耗在這衛(wèi)生所里吧？”

    方茹也氣趙虎妞的胡攪蠻纏與蠻橫無理，可她一時還真沒有什么辦法。趙虎妞五大三粗的，還有她那幾個門神似的哥哥，他們就是想硬闖，也闖不過去呀。

    “怎么回事？都堵在這門口干什么呢？”門外傳來一個聲音，方茹臉色一喜，是孟醒來了。

    趙虎妞打量著眼前的孟醒，看到孟醒雖然個子高，身材卻很瘦，趙玉英嘴角一撇，沒把孟醒放在眼里。

    “你是來接方茹的？等著吧，她師父錢江淮把我男人看死了，他不給我一個交代，你別想把人接走?！?/br>
    孟醒眉頭皺了一下，看了眼前這個女人一眼：“就算出了什么事，你們也應(yīng)該去找陳滿倉解決。堵在這里算什么？”

    “孟知青，我知道方茹是你對象，不過，在想當(dāng)英雄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資格當(dāng)英雄。別美人沒救到，自己反倒成了狗熊，那可真是笑掉大牙了。”

    說著，趙虎妞揚了揚下巴，示意孟醒看自己的幾個哥哥：“看了沒有，那四個全是我哥哥，就你這小身板……”

    趙虎妞故意用一種侮辱人的眼光，把孟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把，“只怕，連我哥哥的一個拳頭都受不住，你呀，就乖乖在這里等著吧。什么時候，錢江淮能拿出讓我滿意的東西，什么時候，你才能把你那小對象給接走?！?/br>
    趙虎妞太了解這些城里來的知青了，干個農(nóng)活把自己手弄折了的不是沒有。就這樣的，別說她幾個哥哥，就是她估計都能打贏這些知青。

    孟醒笑了，他順著趙虎妞的目光看向她那幾個哥哥：“你話里的意思，我要是能打贏你那幾個哥哥啊，我就能把方茹帶走？”

    趙虎妞聽了孟醒這話，也笑了。她斜著眼睛瞥了孟醒一眼：“孟知青，我可告訴你啊，我哥哥他們出手可是不會留情的，要是打斷了你的胳膊或者腿，我們是不會負(fù)責(zé)任的?！?/br>
    孟醒撣撣衣袖，眉毛微微揚起：“那要是我打斷了你哥哥他們的手或者腿，我也不用負(fù)責(zé)任？”

    趙虎妞大笑：“你要真有這個本事啊，我做主，不讓你負(fù)責(zé)任，也不去生產(chǎn)隊告你。不過，我還是提醒你一句，美人雖然好，但你要是斷了手或腳，美人未必就看得上你了。”

    方茹見孟醒久久不進來，走了出來就聽到趙虎妞這句話。她很快從趙虎妞的話里意識到了，孟醒要跟她那幾個哥哥比試。

    趙虎妞那四個哥哥長得五大三粗，看起來極為嚇人，方茹有些擔(dān)心：“孟醒，你去找陳支書過來，別跟他們硬碰硬?！?/br>
    她知道孟醒有些本事，可趙虎妞有四個哥哥，個個都生得人高馬大。孟醒以一敵四，方茹擔(dān)心他受傷。

    “來了就別想走了，今天錢江淮不給我一個交代，誰也別想從這里看。”趙虎妞側(cè)著身子，讓孟醒進了門。

    “孟醒，你怎么這么傻？”方茹跑到孟醒身邊，小聲說道。

    “別擔(dān)心，他們不是我的對手?！泵闲延醚凵癜矒崃朔饺恪?/br>
    “可是拳腳無眼……”方茹相信孟醒沒有夸大其詞，可她還是擔(dān)心。打斗中，碰到傷到都是正常的事，她不想孟醒受傷。

    “沒事，一會打完了，你給我檢查，總行了吧？”對于方茹的關(guān)心，孟醒還是很受用的，說話的時候，語氣溫柔，連眼神都柔和了下來。

    這邊方茹和孟醒在說話，那邊趙虎妞已經(jīng)喊了她的幾個哥哥。

    趙虎妞的大哥輕蔑的瞥了一眼孟醒，左手捏著右手的拳頭，指關(guān)節(jié)被他捏的噼啪作響：“就是你小子想跟我們比試？”

    “一會兒輸了，你可別哭鼻子。”這句話說出來，趙虎妞的幾個哥哥放聲大笑。

    “哎呀，真要打起來啦?！迸赃吙礋狒[的人，這會不敢待下去了。要知道，趙虎妞那四個哥哥跟趙虎妞一樣不講道理。萬一他們不小心被打中了，那真是白挨打了。

    “趕緊走吧，別在這呆著了?！币粋€人喊道。

    看熱鬧雖然有意思，可沒人愿意因為看熱鬧而被挨揍，被揍之后還要被罵活該。

    圍觀看熱鬧的人開始慢慢離開，也有一些人有些猶豫，想看一看孟醒是不是真能打得過趙虎妞的四個哥哥，也被人拉走了：“你真是不要命了，趙虎妞那四個哥哥是什么人，都要打架了，你還敢待在這里？”

    孟醒讓方茹退后，免得打斗中不小心傷到了她。

    “你一定要小心。”方茹知道，眼下這個形勢，她只能支持孟醒。

    “我知道，你放心?！泵闲艳D(zhuǎn)過身來看向趙虎妞的四個哥哥，“別說我欺負(fù)你們，你們四個一起上吧?！?/br>
    趙虎妞的四個哥哥聽了這話，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行，既然你找死，也就不要怪我們以多欺少了?！?/br>
    “孟知青，現(xiàn)在認(rèn)輸還來得及，我們真出手，雖然不會要你的命。可就你這小身板，怎么也得在床躺個把月，不值得?！壁w三哥不算太壞，出言勸阻。

    “老三，跟他廢什么話？”

    四個彪形大漢走了上來，把孟醒圍在了中間。

    方茹在一旁緊張的都快喘不過氣來了，趙虎妞倒是一派輕松，臉上甚至還帶著笑容。只等著幾個哥哥把孟醒打趴下，讓他知道她趙虎妞的厲害，看他以后還敢不敢多管閑事。

    方茹緊緊盯著場上的情形，只等著一旦孟醒出現(xiàn)敗局，她就立刻喊停。

    趙家?guī)讉€哥哥動了，幾個人抬起那碗口大小的拳頭砸向中間的孟醒。在一旁站著，方茹都能感受到那四只拳頭的威力。

    方茹正想喊停，可是，她看到了什么？孟醒整個人躍起，一腳踢翻了趙家大哥。

    兩只手，抓住趙家二哥和三哥的拳頭，同時用力，兩人被迫砸向了對方。

    緊接著，孟醒一只腳往后踢去，踹到了從后面偷襲的趙家四哥。

    不到幾分鐘，趙虎妞的四個哥哥全部躺在了地上，孟醒卻好整以暇的站在一邊，姿態(tài)閑適，仿佛剛才他根本沒有打架，只是在看風(fēng)景。

    趙虎妞也愣住了，怎么可能？她那四個哥哥，雖然身材高大，可身手并不笨重，怎么會被孟醒打趴在地上？而且是以四對一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