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走到半路，又碰到兩個人往村衛(wèi)生所走去，這兩人正是王二和他媳婦。

    “喲，王二，你媳婦那位病還沒好??？”李老太問道。

    “好啦，好啦。這不，我媳婦非要我去跟錢醫(yī)生當(dāng)面道謝呢?！蓖醵P了揚手上拎著的豬rou。

    “當(dāng)面道謝是應(yīng)該的，你媳婦這病拖了幾年，吃不好睡不香的，人家錢醫(yī)生把你這病治好了，你是得好好感謝人家?！崩罾咸Φ?。

    “是，我這不就準(zhǔn)備去了嗎？”王二也笑，“李大娘，你這是干什么去呀？”

    “我呀，跟你們一樣，去感謝錢醫(yī)生。”李老太把手里的錦旗亮了出來。

    “喲，還做了錦旗呀。我倒沒想那么多，就拎著塊豬rou來了。”王二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有些懊惱。

    “李大娘，您的頭疼也好啦？”王二媳婦在一旁問道。

    “好啦，好啦?！弊詮念^疼好了之后，李老太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頭疼起來，那真是想撞墻把自己撞死的心都有，如今啊，那身上真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那正好，我們一塊過去?！眱杉胰瞬⒌揭粔K兒，說說笑笑往村衛(wèi)生所走去。

    錢江淮剛剛送走最后一個病人，走出門來準(zhǔn)備在院子里散散步，就看到一群人走了進來，他嚇了一跳，以為又有什么人來鬧事了。

    “你們干什么？”

    看到錢江淮戒備的樣子，李老太笑道：“錢醫(yī)生，我們是來感謝你的。我這頭疼了幾十年，終于治好了，我給你送一面錦旗?！?/br>
    王二在后面跟著說道：“我們也是來感謝您的，我沒想到送錦旗，就拎了塊豬rou，您別嫌棄?！?/br>
    錢江淮先是愣了一下，臉上慢慢露出笑容：“不嫌棄，怎么會嫌棄呢？你們不用這樣客氣，我是個醫(yī)生，給你們治病是應(yīng)該的。”

    方茹在屋里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看到這樣的情形，忍不住為錢江淮高興。

    李老太和王二一家人走了之后，方茹說道：“這里雖然有一些壞人，但大部分村民都還是很淳樸很善良的。”

    錢江淮把錦旗掛在診室的墻上，把豬rou遞給了方茹：“今天做一道紅燒rou?！?/br>
    “好。”方茹接過rou笑了笑。

    而經(jīng)過李老太和王二在村里的宣傳，原來還對錢江淮醫(yī)術(shù)有所懷疑的人，也完全信服了。來找錢江淮看病的人更多了。

    漸漸的，錢江淮的名氣傳到了雙溪村外。甚至連鎮(zhèn)上的人都知道，雙溪村的衛(wèi)生所有一個醫(yī)術(shù)很好的醫(yī)生，有得了疑難雜癥的病人，也抱著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找到錢江淮。

    然而當(dāng)這些病人的病治好之后，經(jīng)過他們的口口相傳，錢江淮的名氣越發(fā)大了。連帶著方茹這個徒弟也跟著吃香，現(xiàn)在，方茹已經(jīng)不只是跟在錢江淮后面做記錄了。

    一些簡單的病癥，方茹經(jīng)過診斷開了藥之后，給錢江淮過一眼，錢江淮看沒什么問題，便放手讓她去做了。

    而方茹在治療這些簡單病癥的過程中，也不斷積累自己的行醫(yī)經(jīng)驗。書本上的知識在現(xiàn)實中得到一一驗證，這個過程，讓方茹心生愉悅。

    哪怕病人再多，方茹也樂此不疲。

    時間又過了半個月，已經(jīng)快五月份了，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人們脫下了厚厚的棉襖，換上了輕薄的衣服。

    這一天，孟醒接到一個電話。通完電話后，他神色凝重。

    晚上，王皓剛回到屋里，就聽孟醒說道：“耗子，我要走了?！?/br>
    “走？去哪里？回京市嗎？”王皓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早該回去了，我也跟著你一起?！?/br>
    孟醒搖了搖頭：“不是回京市，爺爺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去部隊，我得離開了?！?/br>
    “什么？”王皓徹底呆住了，“去部隊，你不是一直不想去的嗎？”

    孟醒沒有說話，爺爺在電話里雖然說得不是很明白，但孟醒還是猜到了：南邊要打仗了，而他是被派過去的先遣部隊中的一員。

    “這事需要保密，我沒辦法跟你細(xì)說，總之，我要離開了。你得留在雙溪村，幫我照顧方茹。”

    “要是在這期間，方茹喜歡上……”孟醒停了下來，他有些說不下去了。

    “不會的，孟醒哥，要是有人敢追方茹，我就把他打走。你放心吧，孟醒哥，我肯定幫你把方茹看好，不會讓任何人靠近她?！蓖躔┳砸詾轭I(lǐng)悟了孟醒的意思。

    孟醒閉了閉眼，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嘆了口氣，逼著自己把心里的話說出來：“要是方茹喜歡上別人，你幫我好好看著對方的人品，不要讓方茹受騙了。”

    “什么意思?。俊蓖躔┯X得自己完全沒有辦法理解這個從小一起長到大的哥們兒了，“你不喜歡方茹了？”

    孟醒眼光朝向窗外，方茹的房間還亮著。他的眼底深埋的痛苦，怎么會不喜歡？他一天比一天更喜歡她，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一輩子也不要放手。

    可這次不一樣，那是戰(zhàn)爭。戰(zhàn)場上有多么殘酷，哪怕沒有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的人也知道。這一場仗要打多久，誰也不知道。

    在這期間，若是方茹喜歡上別人，他能讓王皓把人打走么？

    萬一，他在戰(zhàn)場上犧牲了，難道拖著方茹一輩子嗎？他做不到！他不能這么自私。

    理智上，孟醒全都知道，自己不能拖著方茹?？墒窍氲剿龝驹诹硪粋€人身邊，他的心就痛得揪了起來。

    “要是萬一，方茹愿意一直等著……”孟醒一想到那種場景，鼻子就開始發(fā)酸。萬一自己真死在戰(zhàn)場上，方茹卻癡癡等候，這對她何其不公平？

    王皓看著孟醒的神情，心下了然：“你這次，很危險？”

    孟醒點了點頭：“我不敢保證自己能活著回來。”

    聽到孟醒這么說，王皓也沉默了。他跟孟醒在一起，是知道孟醒有多喜歡方茹的。也知道，孟醒一直在等著方茹的回應(yīng)。

    可現(xiàn)在，到底是多危險的任務(wù)，才能讓孟醒做出這樣的決定。王皓想問，可孟醒說了要保密，他便問不出口。

    可孟醒那么喜歡方茹，事事為方茹考慮，有時候兩人聊天，孟醒甚至連和方茹以后結(jié)婚在哪里舉辦婚禮，婚后住在哪里，生幾個孩子這樣的事都考慮到了。

    這一切，方茹完全不知道，甚至可能在孟醒哥離開后，喜歡上其他人，這對孟醒哥不公平。

    幾乎是在一瞬間，王皓就做出了決定。不管怎么樣，他要讓方茹知道。

    “你別告訴方茹，如果她問起，就說我應(yīng)家里的召喚，回京市去了?！泵闲押ε峦躔┳宰髦鲝?，特意叮囑道，“要是她不問，也不必提。”

    “我知道了?！蓖躔┳炖锎饝?yīng)著，心里卻不準(zhǔn)備這么做。

    第二天，王皓趁著孟醒出去，找到了方茹：“我有話跟你說?！?/br>
    方茹從沒見過臉色這么嚴(yán)肅的王皓：“發(fā)生了什么事？”

    王皓看著方茹，問道：“孟醒哥喜歡你，你知道吧？”

    方茹愣了一下，點了點頭：“知道?！?/br>
    “那你是什么想法？”王皓又問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王皓這樣，讓方茹心里迷惑的同時，又有些擔(dān)心，“是不是孟醒出事了？他在哪里，你現(xiàn)在就帶我去看他?！?/br>
    王皓看到方茹這樣的反應(yīng)，心里松了一口氣，看來方茹對孟醒哥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

    “孟醒哥沒事，不過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孟醒哥要走了，去部隊參軍?！?/br>
    “參軍？怎么會這么突然？”方茹有些措手不及，她還準(zhǔn)備找個好的時機，跟孟醒好好談一談，如果孟醒還喜歡她，兩人就把對象關(guān)系正式確定下來。

    可現(xiàn)在王皓卻突然告訴她，孟醒要去參軍了，而她卻一無所知。

    方茹兩只手緊緊攪在一起：“是孟醒讓你來找我的嗎？”

    王皓搖了搖頭：“孟醒哥不讓我告訴你?！?/br>
    方茹的心一下子掉落到谷底，她拼命眨著眼睛，才阻擋住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為什么？”

    為什么不告訴我？孟醒，他改變主意了？怕我纏著他？

    “我不知道孟醒哥去部隊做什么，他說需要保密，也沒有告訴我。但是，他說這一次去，很危險，很有可能沒辦法活著回來。所以，他不讓我告訴你。他還說……”

    “他還說什么？讓我找別的男人嫁了？”方茹眼淚落了下來，幾乎一下子就猜出了王皓后面的話，她大聲打斷了王皓的話。

    這一刻，她又是高興，又是生氣。高興孟醒并沒有厭棄她，生氣孟醒自作主張。他憑什么替她做決定。

    他以為他這么做很偉大？他以為她會感激他？不，她寧愿等著他，也不要他替她做出這樣的決定。

    方茹伸出手，抹去臉上的眼淚，吸了吸鼻子，說道：“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你，是什么意思？”王皓急了，方茹就這么一句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個意思。

    第45章

    方茹冷笑了一聲：“我還能有什么意思？孟醒不都是已經(jīng)替我做決定了嗎？不是讓我去找其他男人嗎？”

    “不是……”王皓還想說什么, 方茹卻轉(zhuǎn)身離開了，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

    王皓頹喪地垂下了頭，他本來想幫助孟醒哥的?？涩F(xiàn)在, 他似乎把事情辦砸了。

    晚上，王皓吞吞吐吐，到底還是把白天的事情說給孟醒聽了。

    孟醒聽過之后，半晌都沒有說話。過了許久, 他長長吐了一口氣：“這樣也好?！?/br>
    方茹對他有了怨，時間長了，慢慢就會把他忘記。到時候，會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來照顧她。

    理智上，孟醒知道自己做的是對的。

    可是只要一想到方茹站在其他男人旁邊, 她的笑容、她的溫柔、她的美麗, 都只給另外一個男人, 孟醒的心里仿佛有人拿著一把刀子, 在慢慢的割著他的心臟, 難受極了。

    這一刻, 孟醒想拋棄理智, 沖到方茹面前，去跟她要一個答案。

    要是方茹愿意等他，他拼了命，也要回來見她。

    等孟醒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站到了方茹的門口。他突然驚醒了過來，他在做什么？

    就在孟醒準(zhǔn)備離開時, 房門打開了，方茹從里面走了出來。

    看見門外的孟醒，方茹冷笑了一聲：“你還來干什么？你不是很偉大么？不是很無私么？現(xiàn)在，你站在我門口，算什么？”

    “既然要斷，就斷的干凈一點，別婆婆mama的，不像個男人。你放心，沒有你，我很快就會找到其人?！?/br>
    聽到方茹這樣的話，孟醒腦子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一下子斷了。

    去他的理智，他伸手拉住了方茹，目光灼灼：“要是我平安回來了，你能不能答應(yīng)我……”

    “不能，你都那么崇高、那么舍己為人了，還要我答應(yīng)你什么呀？”方茹想要甩開孟醒的手，可孟醒哪里肯放開。

    “放手！”方茹低喝道。

    “不放，阿茹，我錯了，你別跟我生氣行嗎？”孟醒低聲道歉。

    “你有什么錯？錯的是我！是我傻，我以為你能一心對我，沒想到，對于你來說，我不過是可有可無的，你放開我?！狈饺闶箘潘﹂_了孟醒的手，怒氣沖沖地說道。

    “阿茹，我真知道錯了，你不是可有可無，你是我心中最喜歡的姑娘，是我想捧在掌心里的寶。沒有你，我的生命都沒了意義?！泵闲堰@一刻后悔極了，他當(dāng)時腦子里到底進了什么水？

    “我跟你保證，再沒有下一回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跟你商量著來，絕不自作主張，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方茹聽到這話，才抬起眼皮斜睨著孟醒：“真知道錯了？沒有下一回了？”

    “真知道錯了。”孟醒舉起手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