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含章婉拒道：“我也片面，我就不說了?！?/br>
    他如此內(nèi)心有數(shù)，馮文博一時竟不知道該怎么罵他才好。

    何拾聞言，出聲反對道：“我說，這組織需要你的時候，你就別謙虛了吧，你當(dāng)然是片面的，但在我們這屋里，應(yīng)該沒人比你更懂這些什么神話傳說了，是吧沙站？”

    余亦勤想起他那一整屋的書架，登時也片面地覺得，看書多的人應(yīng)該也懂得多。

    沙安笑瞇瞇地說：“是啊含章，你就說兩句，各抒己見才叫開會嘛。”

    杜含章本來也無意藏私，他就是在跟馮文博開玩笑。

    現(xiàn)在對象變了，他很少會在正事在跟沙安開玩笑，立刻點了頭，環(huán)顧一圈后視線落到了隔壁的臉上，邊思索邊說：“那我說了，不過這個我之前沒有整理，只能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了，內(nèi)容估計會有點散?！?/br>
    余亦勤聽這個意思，好像就一個“魔”字，他就能夠說半天的感覺，不由有點好奇。

    沙安和稀泥說：“又不是讓你作報告，散有什么要緊的，能說到點子上就行?！?/br>
    “行，要是有不準(zhǔn)確或者遺漏的地方，大家隨時指正?！倍藕轮t虛了一句，很快進入了正題。

    “魔這個概念，從五花八門的記載里來看，上古時期就有了?！?/br>
    “比如我們聽得最多的蚩尤，就是古今中外各種魔神里的一個，還有印度佛教里的魔佛波旬，道教文化里的十種大魔等等，都是存在先于記載，幾千萬年前就出現(xiàn)了，卻又一直到文字出現(xiàn)以后，才留下傳說。這種屬于上古神話，暫時沒有證據(jù)，學(xué)術(shù)界的態(tài)度是不信不疑，當(dāng)它是一種文化。

    “另一種相對官方也更符合我們目前科學(xué)觀的說法，就是世上根本沒有魔。”

    “這個說法的原文是‘魔，古從石作磨。梁武帝攺從鬼’，出自于《正字通》的譯經(jīng)，意思是原先根本沒有魔這個字，是梁武帝改石成鬼之后，上有所好，下面的人跟著投其所好，后世才出現(xiàn)的那些群魔亂舞的現(xiàn)象。”

    這些生僻的書余亦勤平時很少看，但他挺喜歡聽杜含章講這些的，有點新鮮。

    杜含章側(cè)對著他，見他臉上露出了疑惑，停下來說：“怎么，有問題嗎？”

    余亦勤確實有點好奇，環(huán)顧了一圈，沙安跟他對上視線，笑了笑，一副鼓勵大家暢所欲言的樣子。

    余亦勤對這位站長點頭致了個意，這才轉(zhuǎn)回來看杜含章：“按改字的這個說法，古代那些講神鬼的書，全都是編的嗎？”

    遲雁隔空附議，她是個玄幻靈異小說的愛好者，對于古代百花齊放的神仙故事們持有高度的好奇心。

    “全部太絕對了，”杜含章說，“但絕大多數(shù)可以確定的說，都是編的?！?/br>
    陸辰有次查抄過一個熱愛收藏筆記小說的犯人，家里那一排排的，書本不重數(shù)量驚人，都是古代編者們的心血和成果，他聞言咂舌道：“那可不少啊，那會兒也沒有互聯(lián)網(wǎng)，古代人都是怎么編出來的？”

    杜含章眼見著跑了題，連忙給拉了回來：“有市場自然就有人編了，這個你要是感興趣，空了可以去看一下古代的出版機制，我們回到原來的話題，這個改石成鬼說法的真實性，同樣有待考證，因為古代的這些經(jīng)書，也并不是什么認(rèn)證世界的權(quán)威。”

    “還是拿‘魔’這個概念來說，佛和道的分類就不一樣，魔在佛教里指魔羅，到了本土的道教這邊，指的又是天地人魔。再說同道當(dāng)中，《華嚴(yán)經(jīng)》、《法華經(jīng)》、《大智度論》這些經(jīng)書里對魔的分類和描述也不一樣，我們到底改以哪一個說法為準(zhǔn)？或者它們?nèi)疾粶?zhǔn)？”

    何拾表示難以理解：“為什么要以這些子虛烏有的說法為準(zhǔn)？你們防異辦沒有魔族的檔案嗎？”

    檔案室里的東西只有杜含章整個翻過，大家又來看他，杜含章見狀，只好繼續(xù)挑大梁：“有這么個卷宗，但里頭的內(nèi)容說實話，還不如野史里遺留下來的資料多。”

    “當(dāng)中對于荼疆魔族的行相描述，是巧變?nèi)f端、可聚可散，翻譯成大白話，就是如果魔族有心隱藏，rou眼也看不出來。然后魔族消失了這么多年，我們對他們的了解，成了約等于沒有?！?/br>
    “怎么搞的？”何拾費解又好笑，“你們不是很愛記錄的嗎？這個史那個史，還有那么健全的考古系統(tǒng)，這都不夠你們挖掘嗎？”

    杜含章?lián)u了下頭：“不夠，我們是有史書，有考古，但我們失傳的東西更多?！?/br>
    戰(zhàn)亂、死亡、人為抹殺以及時間，都是歷史的黑板擦。

    余亦勤深有同感，傳承和延續(xù)有多難，他這還活著呢，經(jīng)歷都能“失傳”，那些消亡的事物湮滅得只會更快。

    “這個倒是。”何拾不知道在感慨什么，“時間是一切事物的敵人嘛?！?/br>
    杜含章笑道：“別敵人了，你們幽都是不是有魔族的記載？有的話借我們看看。”

    何拾大方地說：“我倒是沒收集過這個，我回去看看，有的話刻個副本給你們，不過事先說好，一千年以前的信息，你們也別報太大的期望，哪個族不是與時俱進的呢？比如魔族這個魔元控制，我個人就是第一次見，嘖，處理不好得出大問題?！?/br>
    “是啊。”沙安道，“所以這事得重視起來，何副局，你有通知妖聯(lián)所那邊嗎？”

    何拾苦笑：“通知了。”

    但楊午沒來，估計在家喂奶吧。

    沙安也清楚妖聯(lián)所散漫的作風(fēng)，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又讓杜含章繼續(xù)說，杜含章表示自己說完了，沙安和何拾全局意識重，很快起身出去了。

    他們出門之后，余亦勤聽見他們商討起了研究魔族探測儀的可能性，這個內(nèi)容他感興趣，正在凝神聽，陸辰等人卻挪著椅子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