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讓古春曉看見了，鐵定少不了一頓唏噓，然而坐在對面的是兩個男人，余亦勤奇怪道：“你臉上怎么了？”

    堂堂妖界的頂峰人物，用腳想也不至于連個完整的人形都化不出來，這塊皮膚一定大有講究。

    果不其然，段君秀說：“這是我化形的時候留下的一塊疤，和墓里我要的那個東西有關。”

    杜含章接話：“你要的東西是什么？”

    “一塊石頭。”段君秀比劃了一下，雙手之間拉出了三四十厘米的間隙，“差不多這么寬，是我本體根下埋著的一個老物件?！?/br>
    沒頭沒腦的話就是難以聽懂，余亦勤問道：“它對你有什么用處，是，能治好你臉上的疤嗎？”

    “我還不至于這么在意我臉上有沒有疤。”段君秀笑了一陣，又正色起來，“我是今早和沙站長通完電話，他說了你的情況。”

    段君秀看向杜含章：“他說你曾經(jīng)得到過一片刻著奇異符號的龍骨，可能就是因此有了能抵抗魔化的能力，我一想，忽然覺得我也有可能是接觸過同樣的東西，所以才當上的妖聯(lián)主任。”

    其實他挺懶的，不喜歡修煉，也沒怎么修煉，段君秀以前以為他的實力是天生的，早上被沙安的電話一點，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杜含章反應很快，立刻問道：“為什么這么說？是……你要找的那個老物件上面，也有相似的符號嗎？”

    段君秀：“有?！?/br>
    余亦勤：“它是什么樣的？你還記得嗎？”

    “不太記得了，”段君秀說，“要不是看見沙站長給我復印件，我到現(xiàn)在可能都還留意不到它，所以當初就更忽視了，我只剩一點模糊的印象，好像是這樣?！?/br>
    說著他人沒動，一根樹枝卻從“鳥巢”內(nèi)壁上延伸過來，在空中自行彎曲折繞，“畫”出了幾個符號性很強，但又不像文字的圖樣。

    “不過我的記性可能有差，”段君秀說，“你們將就看看?！?/br>
    杜含章端詳了幾秒，覺得它們的章法和龍骨上的確實有些相似：“你那塊石頭，為什么會在墓里？”

    “這個就有點說來話長了?！倍尉闾崃讼滤倪^去。

    一千年前，他還是生在山坡邊上的一棵普通的銀杏，隱約有點靈識，但關竅沒通，只能略微感知天氣和四季，卻沒有思想和自我意識。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到改元后的第二年，山里連續(xù)半月暴雨不斷，山洪猛烈地沖刷下來，將他的本體連根拔起了，樹根下面的石塊跟著也露了出來，隨著山洪一起被沖到了村莊附近。

    “那時賀蘭柯剛駕崩三個月，我養(yǎng)父還在四處搜查那個尾隨者，畫有那只鼎的榜文也貼遍了關內(nèi)，市井里的百姓無人不知，新皇在重金懸賞有類似特征的人?！?/br>
    “受利益驅(qū)使，民間出現(xiàn)了不少投機者，他們有的偽造銅鼎，有人牽強附會，那塊石頭大概屬于后者，被人從我的樹根上砍下來，送到了當?shù)氐闹莞??！?/br>
    他臉上的疤就是這么來的。

    段君秀繼續(xù)說：“在它被拿走的當天夜里，我就有了人形，不過當時什么都不懂，憑著一種莫名其妙的直覺去了濟武城，遇到了我的養(yǎng)父段盈?！?/br>
    “當時那塊石頭和其他被搜羅起來的東西，都堆在濟武城的積山閣里，我跑去皇城里當盜賊，養(yǎng)父見我年紀小，也不像是在裝傻，就將我留在了身邊?！?/br>
    “后來他因為調(diào)查無疾而終，將一應事物封進了靈王墓中，我其實不是守陵人，但我養(yǎng)父過世之后，我就沒怎么離開過第七峰，一直住在陵墓附近?！?/br>
    “如今我回頭去想，我所追著的那種‘直覺’，也許就來自于那塊石頭上的符號，它們很神秘，而且好像具有某種力量?！?/br>
    它們能孕化一個大妖，能讓一個人族存活千年，到了那個幕后者的手中，又能發(fā)揮出什么作用？然后除了目前發(fā)現(xiàn)的這三種，世上還有沒有其他的符號？

    面對這些疑問，三人只能搖頭以對，而目前唯一的調(diào)查缺口十分明顯，只有那個開到一半的靈王墓。

    事不宜遲，余亦勤決定立刻就去，段君秀樂見其成，連術法都沒撤，直接移換空間，將三人從市里轉(zhuǎn)移到了墓坑邊緣。

    樹根外圍的古春曉和陸陶并不知情，還在外面吹鼻子瞪眼地吐槽。

    ——

    山頂湖這邊，余亦勤一落地，就見楊午和他的貓妖同事正領著一票小妖等在這里。

    打招呼的聲音霎時此起彼伏，段君秀溫和地點了下頭，在別人看來卻有些冷淡。

    迅速重游舊地，余亦勤和杜含章四下打量，發(fā)現(xiàn)湖里已經(jīng)不是他們離開時的樣子了，水從坑沿的土層里滲出來，在余亦勤之前躺的泥土上積出了一層腳踝深的水。

    泥臺還佇立在湖中央，九宮八卦也仍然拓在它周圍，不過因為失去了靈氣賦予的熒光，顯出了一種灰撲撲的跡象。

    這里儼然也來過新的訪客，因為地上有一些活物溜鰍的痕跡，以及一些黑乎乎的碎片。

    杜含章指著它們問道：“段主任，這是什么？”

    “早上4點半的時候，有3只山鬼來過一趟，估計是想開墓門，我就在附近，原本打算捉下來問一問，結(jié)果三只全自爆了?！倍尉銦o奈地笑道，“我自認反應不慢，卻愣是沒攔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