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今日需要迎接的女眷,大都是黎銳卿之前認(rèn)識的朋友所帶來的內(nèi)宅夫人。 女眷們在來黎府前,對于黎銳卿的大名都有所耳聞。 傳聞三年前,黎銳卿不過是回京述職一趟,便勾得九公主快掉了魂兒,幾次三番請求圣上為她賜婚。 當(dāng)時,眼見著九公主就快磨得圣上松口,黎銳卿卻在辛圖城定下了親,還是一位家中并未完全出孝的大齡姑娘。 今兒個她們來到黎府后,在門口只遠(yuǎn)遠(yuǎn)瞧見黎銳卿一眼,就感覺曾經(jīng)京城的傳言果真非虛。 一身青色長袍的男子,身姿挺拔,五官俊美,眉眼英氣中并有股昳麗的俊美。 再加上不知是不是今日喬遷,再加上升官之喜,男子漂亮的桃花眼中盡是細(xì)碎的光亮,一身喜氣,滿面春光,越發(fā)為他添上層讓人移不開視線的獨特魅力。 “真的好看啊?!?/br> “不愧是美男典范?!?/br> “也莫怪當(dāng)年九公主在他身上丟了神魂。” 女眷們只遠(yuǎn)遠(yuǎn)看了他一眼,就不得不趕緊將頭垂下,掩飾住自己仿若小鹿狂跳般的心跳,避免失態(tài)。 等這種心跳逐漸平復(fù)下來,眾人被仆婦們引入二門,看到里面正在迎客的、小腹微顯的溫婉婦人,不由又是一陣喟嘆。 不愧是能被那般出色的黎大人看中的女子,只觀這相貌與氣質(zhì),就并非常人。 這種初初見面時的印象,等到眾人落座,開始相互攀談后,就越發(fā)深刻。 當(dāng)蘇滿娘體型稍微圓潤些時,她身邊就很能聚攏起人。 她擅于傾聽,且周身的氣場溫溫涼涼的,雖然話不多,但每每發(fā)言,卻會讓人忍不住的心中熨帖,舒服。 現(xiàn)在,當(dāng)她瘦下來后,這種影響就更加明顯。 因為她更加出色的容貌,所以在與人談?wù)摃r,更能在不知不覺吸引人們的視線。 這些曾經(jīng)若有若無、但更多時候不會被人發(fā)覺的特質(zhì),便被凸顯出來。 故而很輕易的,蘇滿娘就獲得了今日來赴宴女眷們的好感。 豐夫人是一位武將的妻子,原本她在聽聞今日來赴宴的黎夫人是出身文人家庭,還以為自己這次過來會不自在,卻沒想到今日這一場宴席下來,她卻與蘇滿娘聊得身心格外舒暢。 臨走時,她還一個勁兒地拉著蘇滿娘的手道:“難得與蘇meimei投緣,等蘇meimei生完娃娃,養(yǎng)好身子,我一定會下帖子邀請meimei去我家赴宴,到時meimei可一定不要推辭?!?/br> “那感情好,可不用等我想豐jiejie時,自己厚著臉皮登門了。” “哎喲,你這妹子說的是哪里話?!必S夫人樂得合不攏嘴。 全程跟在婆母身邊,看著大jiejie今日是怎樣將宴席上的女眷們哄得服服帖帖的馮欣玉和任研:…… 大jiejie在人際交往上果然厲害,她們自認(rèn)為可以在一頓宴請的功夫,做到不失禮,并且,讓對方給自己留下好印象,但是像大jiejie這種能夠與大部分女眷都把盞言歡,推心置腹的程度,她們還是有得學(xué)。 不遠(yuǎn)處小姑娘們的餐桌上,黎霜和黎雪看著母親在女眷中的游刃有余,也跟著星星眼。 與后院中女眷們的和諧交談相比,前院中男賓們的氣氛,則要更外露并熱烈一些。 男人們一共分了兩桌,文人一桌,武將一桌。 石雷幾人輪番上,待敬了一圈酒,發(fā)現(xiàn)黎銳卿全程面不改色后,紛紛出言調(diào)侃:“三年未見,沒想到黎兄弟的酒量還是一如既往,沒有絲毫退步?!?/br> 黎銳卿淡淡瞟他一眼,略帶醉紅的眼尾顯出幾許勾魂奪魄的艷色:“現(xiàn)在還記得我曾經(jīng)將你們幾個灌趴下的仇,真是小氣?!?/br> 眾人哈哈大笑。 三年前,黎銳卿這張禍水臉剛進(jìn)京城,武將圈中就是有不少人看他不順眼。 大家都是人高馬大,肌rou虬結(jié),這下來了個面貌俊秀的瘦削小白臉,聽聞還是在邊關(guān)立下過功、這次來京述職升官的,很難不讓人認(rèn)為他名不副實。 眾人一通赤膀空膊,輪番挑釁,卻沒人能夠?qū)⑺孟隆?/br> 最終有人出了個主意,去游船上喝酒,將這個小白臉灌趴下。 結(jié)果當(dāng)夜,上船的大部分人都醉倒了,還有耍酒瘋的干脆一躍蹦下武泗湖,丟了個大丑。 只有黎銳卿全程面不改色,慢條斯理,仿佛這入腹的都是白水一般,成為最后不用人扶,自己走下船上的少數(shù)幾位武將之一。 不得不說,武將們的關(guān)系冷的快,熱得也快。自那日后,倒是有不少人都將他視為了好友,認(rèn)為自己不該以貌取人。 而石雷便是當(dāng)夜撒酒瘋、蹦下武泗湖中的其中一員。 回想過往,他不禁笑道:“你回來了,可要小心陳吉信他們四個來找你麻煩。” 陳吉信四人,也是當(dāng)初和他們一起灌黎銳卿、最終跳下武泗湖的四個倒霉蛋。 這事兒說到底也沒多少深沉大恨,只是之后又陰差陽錯發(fā)生了一些事,才讓雙方結(jié)怨不淺。 當(dāng)然,這其中黎銳卿的那張禍水臉,功不可沒。 黎銳卿瞅著他揚了揚眉:“哦?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他們四個。這還記著仇呢?” 說到這里,石雷便忍俊不禁:“你是不清楚,當(dāng)年你離開京城后,在半年內(nèi)定了親,他們四個還攛掇著御使去朝上參你,結(jié)果自然沒成,之后他們四個便在百花樓喝了一晚上的花酒,對著武泗湖罵了你一夜?!?/br> 事實上,當(dāng)夜還有不少在百花樓中的恩客跟著起哄開罵,不過他們四個最出名罷了。 “后來秋獵,他們四人有幸隨行,皇上看到他們恍然大悟,說‘你們幾個便是之前對著武泗湖罵黎卿的那四個?!?dāng)時聽到差點沒將我們笑死。他們這次聽聞你回來,肯定會給你找茬?!?/br> 黎銳卿轉(zhuǎn)轉(zhuǎn)杯子,禮貌拱手:“多謝石兄相告,在下之后自會小心?!?/br> 兩年前他利用了那四個小子一把,原本只要他們不再對他動什么心思,他也不會再將目光放在他們身上的。 但是想想家中有孕的妻子,他瞇起眼睛,感覺做人還是謹(jǐn)慎些好。 當(dāng)酒過三巡,酒酣耳熱,一位絡(luò)腮胡武將突然開口:“聽聞黎兄家中夫人有孕,后宅空虛,不知黎兄是否有納妾的心思?” 黎銳卿眉梢一挑,還不待開口,便聽那武將繼續(xù)道:“我一遠(yuǎn)方親戚家中,有一雙嬌俏的姐妹花,因不想相互分離,便想姐妹倆一起到大戶人家做妾,不知黎兄是否有意?!?/br> 他這話音一落,不遠(yuǎn)處的男孩兒少年餐桌上,也聲音漸小,湊在一起心知肚明的擠眉弄眼。 只黎川智三人心中似有答案,默默看向主桌那邊的黎銳卿。 第124章 拒絕 在眾人饒有興致的目光下, 黎銳卿泰然擺手:“無需無需?!?/br> 那武將有些急了, 忙道:“那對姐妹花雖說家境落魄了些,但長得著實漂亮,若非同姓不婚,我還真想自己留著。黎兄你可千萬不要看著我這張臉,就對她們的相貌有所歧視。” 他這話一落下,桌上其他人均捧腹大笑起來。 文人桌上,蘇潤允三兄弟卻有些笑出來,蘇牧璟更是面色冰寒,幾人看向那絡(luò)腮胡武將的目光森涼涼的。 蘇潤興脾氣急,差點就要跳起來,卻被蘇潤臧大手壓下。 對于京城的這些官員們而言,男子納妾,實屬正常,更遑論現(xiàn)在黎銳卿確實后院空虛, 正妻還有身孕。 即便有黎銳卿在成親前對大jiejie的承諾,但若他不想遵守,只他們兩家現(xiàn)在的地位,就不是他們能夠輕易置喙的。 三人目光緊緊地盯著黎銳卿,等待著他的回復(fù)。 索性, 黎銳卿的回復(fù)也沒有讓他們失望。 他嘴角噙著的笑意不變, 看向那位絡(luò)腮胡武將的目光依舊斯文有禮:“實不相瞞, 當(dāng)初我在與我夫人定親前, 曾親口向其許諾過, 今生不納二色,恐只能辜負(fù)楊兄的好意?!?/br> 桌上其他人神色驚異,蘇家父子幾人面色稍霽。 其他人看著蘇家父子四人鎮(zhèn)定的面色,雖仍不敢置信,心中卻大概估摸著,黎銳卿其言應(yīng)是非虛。 文人們心知這個話題到此便應(yīng)打住,只武將那邊,即便知曉人家岳父和小舅子都在這席間坐著,也并未有太多顧忌。 畢竟蘇家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剛剛踏入仕途的正六品小官,一無背景,二無姻親。 他們在座的這些武官,官職最低的也是從五品,身后親族雄厚,姻親遍連,又有哪個會將他們放在眼里。 “為何會有這種約定?”那楊姓武官目光若有似無地看向蘇家父兄四人,“若有為難處,我們兄弟幾個可以幫你好好說道說道,黎兄大可不必為難?!?/br> “就是就是,有問題大家一起好好說,誰也為難不了你。”其他人跟著起哄。 黎銳卿連忙擺手:“方兄誤會了,不過是在下心悅我家夫人已久,主動提出的條件,未曾有人逼迫于我?!?/br> 眾人不解,黎銳卿卻緩緩垂下眼簾,含笑解說:“十多年前我年幼離家,獨自前往邊關(guān)參軍,曾誤入深山差點被餓死?!?/br> “當(dāng)時便是我家夫人在山中發(fā)現(xiàn)的我,不僅予以我吃食續(xù)命,還將當(dāng)時已經(jīng)走不動路的我給背出了深山,救下我一命。” “當(dāng)時黎某心下便存了些心思,只是因我家中貧困、身無長物,不敢開口?!?/br> “原以為等我參軍歸來,我們應(yīng)已再無緣分,卻未想我夫人竟因接連守孝緣故,耽擱了下來,遂心下大喜上門求娶?!?/br> “原本岳父還不應(yīng)允,言說兩家家境相差太大,不愿委屈了女兒??捎芯让髟谇?,黎某又怎會將她委屈,遂主動提出這條件,一是為讓岳家安心,二也是為給我家夫人一個承諾?!?/br> 飯席上眾人盡皆沉默。 原以為只是媒妁之言,卻不想還添上一樁救命之恩,如此,眾人便再也不好提起方才的納妾之事。 甚至還有人向蘇家父子拱手:“蘇兄生性高潔,才能教養(yǎng)出如此品性善良的女兒?!?/br> “為我大周救下一枚良將,當(dāng)浮一大白?!?/br> “哪里哪里” 對此,蘇家父子面上是鎮(zhèn)定的,嘴上笑呵呵的,至于心里的懵逼,卻是不足向外人道。 等幾杯酒水下了肚,推測出黎銳卿當(dāng)年離家參軍是哪一年后,蘇家父子除了蘇潤興外,都恍然記起,那一陣子蘇父和祖父祖母臥床在家,蘇滿娘在家中掌管起了廚房事務(wù)。 因為蘇父的口味問題,她經(jīng)常練習(xí)抻面,也常從外面撿回來一些“迷路人”,給他們賣上幾碗面條。 連上背人出來的跑腿費,多賺上點面條錢,那段時間家中靠此添了不少進(jìn)項,給蘇父和祖母祖父賺了不少藥錢。 只是不知那些人中,黎銳卿是被蘇滿娘撿拉回來的哪一個。 想到這里,父子三人默不吭聲地往腹中又灌了一杯酒,心中想著,等宴席散了,必須得將這個消息好好與女兒(jiejie)說說。 既然誤會已經(jīng)造成,那就讓它這樣繼續(xù)下去。 這么好的女婿(姐夫),可千萬不能因為說漏嘴,就讓他跑了。 黎銳卿目光不動聲色滑過文人桌上的蘇家父子,昳麗的桃花眼底滑過一抹暖融的笑意。 當(dāng)天,待暖房宴結(jié)束,黎銳卿回到主院時,就看到已經(jīng)在床榻上躺著小憩的蘇滿娘。 他放輕腳步,低聲詢問旁邊的侍女:“夫人今日可有累到?” “回老爺,確實有些。今日過來的女眷,有人的身上脂粉味太濃,夫人覺得嗆鼻惡心,胃口不是很好。”碧庚如實答道。 黎銳卿頷首,他小心地來到屏風(fēng)后,解下衣衫,也跟著鉆入床榻,攬著睡得昏昏沉沉的蘇滿娘一起進(jìn)入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