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黎雪動作一頓,抬眼看她。 “據(jù)說,當年那樁親事,是老夫人被她娘家大嫂子劉方氏給硬逼著答應下來的,連拜堂就是尋的公雞。大人之后只在洞房中待了小會兒,就再次應召去了邊關(guān)?!?/br> “老奴有小姐妹私下里說過,彼時老爺和小劉氏并未圓房。七個月后,那位小劉氏就生下了霜小姐,而且,當時的霜小姐好像是足月大的?!?/br> 黎雪:…… 這件事性質(zhì)有些大,她甚至感覺自己的頭腦暈眩了一瞬。 半晌,黎雪動了動唇角:“如果真是這樣,那霜meimei確實不應有什么不滿足的。” 要知道大周朝對jian生子女的容忍度特別低,其地位甚至連奴仆都有所不及。 因為她們生來就是帶著原罪的。 想必祖母和父親之所以留下了黎霜,沒有將這件事公布出去,也應是看在黎霜身上那點子與祖母相似的微末血緣吧。 一瞬間,她好像對黎霜無論怎樣討好祖母,祖母都沒有給她一個好臉色,有了些許理解。 李mama見雪小姐聽進去了,也跟著舒出一口氣。 其實她沒有說的是,老夫人軟弱了一輩子,那是她這輩子唯一強勢的一次。 她不僅將知曉這樁丑聞的奴仆都給發(fā)賣了,當時生產(chǎn)完孩子,還囂張地對老夫人叫囂她孩子的生父是一個多么厲害的大人物,讓老夫人小心伺候著的小劉氏,最后的大出血死亡,也很有可能是老夫人的手筆。 當年的那位小劉氏趁著大人不在府里時,往娘家撈回去多少好處,就這樣老夫人都沒有吱一聲,偏偏她給大人戴了綠帽后還不知死活地叫囂威脅,惹急了老夫人這位老實人。 只能說,即便是老實人,一旦被惹急了,也是會下狠手的。 否則,自從小劉氏死亡后,老夫人又怎會每每見到劉方氏時,面上又怎會總有種難以掩飾的后怕和心虛? 黎雪這時也已理清楚了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mama你放心,我清楚自己的身份,這些與府中禁忌有關(guān)的,我一概都不會碰?!?/br> 清芷院的另一邊,黎霜靜靜地坐在寢房的梳妝臺上,看著鏡子中自己那張與老夫人已經(jīng)能看出幾分相似的稚嫩的面孔,久久沒有言語。 在她身后,何mama面色焦灼,想要說些什么,但考慮到小姐那顆與老夫人一般敏感多愁的心,怕她無法掩飾情緒,又似之前那般一連半月多都哭哭啼啼,到時府中主子們問起,她無法解釋,最終又都咽了下去。 只小聲勸解:“小姐,你要相信老奴,老奴總不會害你?!?/br> 黎霜靜靜點頭,心中卻想著:你是不會害我,但你也不會告訴我更多。 “mama,我想給我娘上柱香了?!?/br> * 蘇滿娘在花園中,將黎銳卿帶回來的果子吃了大半,待還要再吃,卻被黎銳卿收回。 “雖說味道不錯,但這果子總歸屬于山果,還是偏酸,若是喜歡等飯后再用?!?/br> 蘇滿娘無奈,只能住了嘴,但想想自己方才差點停不下來的架勢,又忍不住笑道:“按照我現(xiàn)在這般吃法,我感覺用不了多久,身上的rou便該長回來了?!?/br> 黎銳卿將果盤交給身后的婆子,將人輕輕環(huán)?。骸澳歉星楹?,rou長回去了,又該變得漂亮了。” 蘇滿娘認真看他:“可是,大家都說我瘦下來以后好看?!?/br> “可是為夫感覺你身上有rou時最美,那夫人是愿意瘦,還是胖?” 蘇滿娘便抿著唇兒笑:“既然是玉清所求,但妾身自當努力?!?/br> 黎銳卿也跟著笑了起來:“那聞筠便多多努力?!?/br> 說著他目光又打量了一番她的身姿,有些嘆惋的發(fā)現(xiàn),蘇滿娘瘦下來之后,不僅腰變細了,就連胸都變小了些,遂又強調(diào)了一遍:“多多努力,為夫最近也會努力喂養(yǎng)你?!?/br> 蘇滿娘:…… 感受著黎銳卿的視線歸處,她心中一陣羞惱,伸手在他腰側(cè)隱秘處狠狠地掐了一下,溫婉笑道:“你注意些分寸。”外面人多。 黎銳卿呼吸微顫了一下,好半晌才壓下感覺,看著她的目光期盼且委屈。 見蘇滿娘已經(jīng)將手收回,不再理他,他無趣地撇了撇嘴角,也跟著轉(zhuǎn)移話題:“聞筠之前便會彈琴,怎的我從未聽過?” “彈得并不好,大多都是你不在府里時,自娛自樂罷了?!闭f著,她見黎銳卿似對她的話不贊同,又補充道,“是真的彈得不好,你也知曉我家幼年時的家庭情況。” “事實上我并未有太長時間學琴,不過因為父親和兄長作為文人,琴棋書畫都需有涉獵,才跟著學了一點,除了琴之外的其他樂器,我根本就一竅不通?!?/br> “那也好聽,往后多彈,”說到這里,他沒忍住笑說,“事實上,我也是?!?/br> “嗯?” “我也不會多少樂器,幼年家境貧寒并沒有銀錢去學,只在邊關(guān)的時候,與我?guī)煾笇W過一點竹笛,還吹得馬馬虎虎,師父常說聽我吹笛,就像是在聽牛嚼牡丹,乍一聽下好像是好聽的,但細聽之下,全是粗鄙。” “哈哈哈……” 清脆的笑聲,染紅了蘇滿娘的面龐,帶著幾許少見的鮮活靈動,吸引住黎銳卿的視線。 黎銳卿寵溺地看了她半晌,才伸手將趴在古琴上笑的妻子攬入懷中,看著她面上誘人的紅暈,心中突然有些悵惋。 冬日時,便想與她等天氣熱些,哄著她在小書房來上一次,結(jié)果現(xiàn)在夏日了,她卻有了身孕。 不過算算日子,現(xiàn)在似乎已經(jīng)可以開始做了……吧。 于是,在蘇滿娘的心神還沉浸在彈琴和笛聲這些藝術(shù)樂器上時,面帶淺笑的黎銳卿,思緒卻早已跑偏,跑到了某些個不純潔的地方。 偏兩人對視一眼,卻仍覺歲月靜好,心神相通。 只能說,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是夜,黎銳卿使出渾身解數(shù),用他在床榻間特有的旖旎嗓音低聲誘哄,果真讓蘇滿娘松了口,動了手,到底如了愿。 只次日醒來后,蘇滿娘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眉宇間的春情與倦懶,還是有些微的羞澀。 等被伺候著出了床帳,她看著大大咧咧擺放在妝篋之上的護手脂乳,還是紅了臉。 這脂乳,她都藏得那樣深了,為什么還會被翻出來。 她懷疑她身邊有叛徒,但沒有證據(jù)。 上午,黎母帶著孫嬤嬤出去布莊選布料不在家,六巧將最近門房收到的請柬都抱了進來,一邊和錢嬤嬤為她分類整理,一邊道:“夫人您就隨便看看,不想去的就放到這邊的籃子里,一會兒讓錢嬤嬤去給您寫婉拒的回帖?!?/br> 第131章 雙胎 蘇滿娘頷首, 看著桌上香味兒各異的請柬, 屏住呼吸后退了兩步。 她嗅覺本來就靈敏,這到孕期一加成,更是敏感到讓她有時想要閉氣。 她側(cè)過頭深呼吸一口氣:“以后若誰家夫人有了孕, 我往對方家中送的請柬一定不會熏香, 這味道,差點沒熏死我。” 六巧趕緊呸呸了兩聲:“什么死不死的, 夫人您現(xiàn)在嘴上越來越?jīng)]把門了。” 蘇滿娘也趕緊呸呸了兩聲,等感覺鼻尖呼吸清爽了,她才走過去,隨手從請柬堆中抽出一枚用京中最近流行的梅香花紙書寫的請柬,展開,而后神情一頓。 那廂,六巧和錢嬤嬤很快就將請?zhí)空硗辏骸皯摱紱]什么緊要的?!?/br> 錢嬤嬤看向蘇滿娘手中的那張梅香紙請?zhí)骸胺蛉? 您手中那張可是有什么問題?” 蘇滿娘又看了看這請柬最后的落款, 緩緩抬頭, 將手中的請?zhí)麛傞_放在桌上:“竟是三公主。但是,三公主又為何要給我送請柬?!” 她只是一個剛剛?cè)刖┑乃钠饭賳T之妻,還因為懷孕的緣故,暫時沒有深入融入京城女眷圈的打算,實在想不出自己被邀請的理由。 “這種情況, 是不是不能拒絕?” 錢嬤嬤將請柬拿起, 眉宇逐漸嚴肅:“是的, 夫人, 像是三公主這個級別的女眷,她們一旦發(fā)出邀請,基本就是已經(jīng)提前調(diào)查好了對方最近行程的前提下,若非大事,少有人拒絕?!?/br> 之前蘇滿娘一直在府中養(yǎng)胎,府中收到的請柬也少,但自從前些日子,黎銳卿陪著她出府走動逛街以后,府上收到的請柬才一下子多了起來。 三公主那邊想必也是因此,才會在這個時候向蘇滿娘發(fā)出邀請。 蘇滿娘抿了抿唇,嘆息一聲:“那便是不能推辭了。” 索性距離請?zhí)系臅r間還有十來天,她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將衣衫改至合體。 出門赴宴可不能像是在府內(nèi)那般,隨意地將之前略胖些的衣服拿出來當孕婦裙穿,要更加重視才是。 “我觀三公主這請柬上還寫著可以帶家中子女同去,咱們府上也就智哥兒十三,算是適齡,霜姐兒和雪姐兒年齡都還小,未到出門交際的年齡,這可怎么帶?!?/br> 智哥兒十幾天后還在青云書院讀書,她也不能讓他暫時不讀,先陪她回來參加這場賞花宴。 “無事無事,雖說霜姐兒和雪姐兒年齡還小,但是既然三公主這樣寫了,那么想必這次的賞花宴上,也有不到金釵之年的姑娘同去,夫人這次也可帶著她們二人出去見見世面。”錢嬤嬤如是道。 等說完,錢嬤嬤想想這場宴會的規(guī)模,又有些緊張。 她仔細地打量了蘇滿娘的肚子兩眼,又似有些不確定地向旁邊挪了幾步,從側(cè)邊往她肚子上瞧,半晌遲疑道:“夫人,您最近是否吃得有些多?” 蘇滿娘動作一頓:“是有些恢復到之前的正常胃口,”想了想,又補充,“可能還稍微多了點?” 錢嬤嬤又仔細端量了半晌,恭聲道了聲罪,上前在蘇滿娘腹間輕觸,搖頭:“老奴也不確定,只是看夫人您這肚子有些偏大,不若咱們再位大夫過來好好瞧瞧?!?/br> 蘇滿娘眨眨眼,忙不迭點頭。 事關(guān)腹中胎兒,多小心謹慎都不算過分。 沒過多久,便有一婆子引著位老大夫來到正院。 老大夫先是與她行禮,后取出一塊輕薄的絲帕放置于蘇滿娘的手腕上,搭了會子脈,面上的神色由一開始的輕松轉(zhuǎn)為嚴肅。 見他這模樣,房中的丫鬟和婆子也跟著緊張起來。 半晌,等老大夫切完脈、將手收回,錢嬤嬤連忙詢問:“大夫,我家夫人的脈象如何?” 老大夫捋著山羊胡須想了想,道:“老夫搭著這脈,倒有些像是雙胎,雖然感覺不明顯,但觀夫人現(xiàn)如今四個多月的孕肚大小,也有七成把握,只望夫人最近好好休養(yǎng)身體,等滿五個月后,待老夫再來切一次脈,到時便應□□不離十。” 他這話音一落,蘇滿娘愣了,滿屋子的丫鬟和婆子們也愣住了,只錢嬤嬤沒有愣住。 對于這個結(jié)果,她一直都有所懷疑。 一開始只以為是夫人瘦得太快,腹部還殘留了些贅rou,但今日上手觸摸,卻分明硬實得很,這份懷疑才逐漸加深。 現(xiàn)在聽到大夫的診斷,不過是印證了她之前的想法罷了。 她捅了捅呆住的六巧:“這可是大好事,六巧,快給大夫送上診金?!?/br> 六巧趕緊回神,從懷中取出一枚荷包送入大夫手中,笑得合不攏嘴:“多謝大夫,這可是大好事,那下月我們便再尋您切脈?!?/br> 老大夫摸了摸荷包中東西的形狀,也滿意地笑瞇了眼:“無需無需,老夫觀夫人身體很是康健,是藥三分毒,在孕期食補比藥補的效果更好,一會兒老夫便留下幾份適合孕婦養(yǎng)身的藥膳方子,夫人可以每隔兩三日,喝上一回。” 錢嬤嬤笑彎了眼,忙示意小丫鬟去鋪紙磨墨,又轉(zhuǎn)身對彩霞道:“哎喲,快去看看老夫人回來了沒,沒回來便在澄心院門口等著,報喜時說得好聽些,到時候只管有你的喜錢拿?!?/br> 彩霞響亮地“誒”了一聲,就往澄心院跑。 等眾人一陣喜慶完,錢嬤嬤再看著面前擺放著的這張請?zhí)?,神情就有些意味難辨,遲疑開口:“要不咱們還是將這份請柬給推了?” 參加宴會間吵吵鬧鬧的,人多還容易出事,這三身子的人本來就比雙身子的婦人更加脆弱,萬一到時出了什么事,真是后悔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