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jié)
因此,在之后他的政令往下推行,不再遭遇阻礙后,周攸彥便暫且對這些臣子松了松手。 只要他們?nèi)蘸竽軌蛘J清楚誰才是坐在他們頭頂上的帝王,那他不介意睜只眼、閉只眼。 此時,蘇滿娘已經(jīng)產(chǎn)下了她的第二胎,霓姐兒。 雖說這一胎不是兒子,黎母稍微有些失望,但在家中已經(jīng)有了策哥兒這一個兒子的前提下,黎母倒不是很急。 她現(xiàn)在看得很開,她兒子的親生骨血,即便是姑娘,那也都美著呢。 這將來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盛景兒,她肯定要好好體會體會。 當然,這次可不能再像之前霖姐兒那般,定下得太早。 沒錯,隨著與霖姐兒的日夜相處,黎母現(xiàn)在看她簡直哪兒哪兒都是完美的。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飄了,已經(jīng)開始感覺自己當初和九公主定下的親事太為倉促,有些委屈了霖姐兒,放到現(xiàn)在,她完全可以再多挑一挑。 這日,景川智來黎府拜訪。 自從他被以承重孫的名義,被過繼到棲霞大長公主名下,隨棲霞大長公主夫家姓景后,便時常來黎府拜訪。 一年半過去,現(xiàn)年已經(jīng)十六歲的黎川智仍舊沒有定親。 蘇滿娘讓下人們接過他送來的一籃子冰鎮(zhèn)荔枝,沒忍住地跟他念叨:“你當初說你要等自己考上秀才以后再說親,現(xiàn)在轉(zhuǎn)眼就已經(jīng)十六了,大長公主那邊可是已經(jīng)為你相看了起來?” 景川智點頭:“已經(jīng)相看起來了。因為我之前說過想要先考上秀才的大話,祖母說最多容我拖到明年六月的秀才院試,如果那時還考不過,她就干脆幫我定下親事。” 事實上,這兩年他在棲霞大長公主處,棲霞大長公主雖然不想他為他那個所謂的八竿子打不著的生父守孝,但因為此事已經(jīng)在新帝面前過了明路,也不好做得太過。 飯食都是葷素搭配的,但只婚事一點上,還是決定三年期滿后再訂,免得給新帝心里留下太多疙瘩。 “那便好,那便好?!庇行┰?,現(xiàn)在兩人之間身份已經(jīng)改變,再說也不合適,只不過,“忱哥兒現(xiàn)年已經(jīng)十四了,猛哥兒和雪姐兒也都十三,我正在為他們相看親事,到時你可不要落到他們后面。若是提前參加弟妹的親事,就不好看了?!?/br> 景川智聞言,一向沉穩(wěn)的冰冷面上,也難得露出幾絲笑意:“怎么可能?!我這邊一旦定上了,就能成親,他們想要成親還要等到十五以后呢?!?/br> 蘇滿娘便也跟著笑:“沒到最后,話可不要說得太滿,指不定我為忱哥兒的婚事定下來的早,明年他就能趕在你前面成親。” 黎川忱早在去年就已考得秀才功名,今年可是有一整年的時間來參加各類年輕男女的賞花宴。 景川智嘿嘿了兩聲,忍不住撓頭。祖母最近也確實為他的親事發(fā)愁,只是他都感覺淡淡的,棲霞大長公主就直說他還沒開竅,讓他多出來走走,看看喜歡什么類型的。 等年尾出孝日子一到,她就給定下來。 但是這一年多他出去走下來,還真沒遇到一個能讓他心動的類型。 看望完曾經(jīng)的祖母和養(yǎng)母,次日景川智又去了蘇府,為蘇潤臧剛剛出生的長子補送上賀禮。 之前,他被棲霞大長公主安排到她名下的各地鋪子走了一圈,蘇潤臧長子出生時,他正巡視到蜀地,還沒有接到消息。 現(xiàn)在一回來,便要將各種禮數(shù)都補齊。 蘇潤臧看到景川智一年半未見,身材越發(fā)高壯,與曾經(jīng)記憶中的瘦高小竹竿完全判若兩人,不由笑道:“都說女大十八變,你小子也不遑多讓,瞧這身高,多壯實?!?/br> 黎川智唇角輕勾:“出去走上一圈,總要有所成長。” 祖母她老人家對他飯食盯得賊緊,所以他若還想像是之前那樣保持瘦削的身形,還真挺困難的。 “臧叔身形倒是不改當年?!?/br> 蘇潤臧便笑著擺手:“你叔我現(xiàn)在還年輕著呢。” 等兩人寒暄完后,蘇潤臧便出言邀請:“興哥兒還在那處你們經(jīng)常一起窩夏的涼亭中溫書,你可以去看看他,一會兒中午記得留下用午膳?!?/br> 黎川智連忙頷首應下。 蘇家在京城中的宅子,曾經(jīng)他也和忱哥兒來過幾次,畢竟是養(yǎng)母的舅家,他們還與蘇潤興是同窗。 與蘇家在辛圖城中的宅子一般,在這處京城的宅子里,后花園深處也有一處柳樹林子,他們夏日來蘇家做客時,時常在那邊柳林下的涼亭中溫書。 遠遠地,剛剛踏入柳林,他便看到正在涼亭中翹著二郎腿高聲溫書的蘇潤興,他嘴角笑意剛剛浮起,便突然似察覺到什么一般,霍地抬起頭。 不遠處柳林的上方,一位身著翠衣的纖細小少女,正愜意地躺在一處在幾根粗壯樹杈上搭起來的木板軟墊上,側(cè)臉睡得正香。 景川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那熟悉的五官,與記憶中很有幾分相似,不用多想,便知是蘇晏娘。 第172章 賞花 他先是驚愕于曾經(jīng)胖墩墩的小胖妞, 不過兩年未見,竟真的瘦了下來,而且還已經(jīng)在他不知道的時候, 出落成為一個清麗的小少女。 后又轉(zhuǎn)為好笑,幾年不見, 他這位曾經(jīng)的便宜小姨母還是受不了夏日的苦楚,改不了她這一到夏天就往樹上鉆的毛病。 不過好歹現(xiàn)在她知曉在樹杈上鋪軟板了, 應是不會再有從樹上掉下來。 這般想著, 他沒有忍住又往那樹杈上酣然淺眠的小少女看了一眼,才輕手輕腳地往涼亭方向走去。 至于他心中那剎那顫動起來的心房, 他并未深想。 蘇潤興見到景川智后,果真很高興, 他將手中的書本一扔,便纏著他詢問他這一路在各地游歷的經(jīng)歷。 景川智挑了幾個他各地遭遇的一些有趣風俗,與蘇潤興說了說。 等到他又講完了一個段落,再次抬頭往柳樹林中望時, 那原本在樹上軟板上淺眠的少女, 卻早已經(jīng)在不知何時沒了蹤跡。 只余下一塊鋪著軟墊的木板還留在樹杈之上。 景川智抿了抿唇,心中驀然升起一陣悵然若失。 夏日炎熱,蘇滿娘很少在天熱時去參加一些宴會。 但由于今年家中的幾個孩子都有待婚娶, 于是這日,她在接到了九公主遞來的帖子后, 略一思忖,便應了下來。 “去讓人和幾個少爺小姐都說一聲,三天后的賞花宴, 都準備妥帖些, 到時我?guī)麄円黄疬^去?!?/br> “是, 夫人。”彩霞出聲應下,想了想,又出聲詢問,“包括霜小姐嗎?” 黎霜今年年紀尚小,還不到金釵之年,一般大戶人家,很少會帶出去參加這種性質(zhì)的賞花宴。 蘇滿娘擺了擺手:“無礙,都通知,到時一起帶上?!?/br> 十一歲,距離十二歲的金釵之年也不差多遠了。 這次的賞花宴,霜姐兒是純粹去作陪玩耍的,霖姐兒是九公主特地叮囑一定要帶過去的,雪姐兒、忱哥兒和猛哥兒才是她赴宴的主要目的。 一大早,蘇滿娘便去了清芷院中,黎雪的閨房。 她到時,黎雪已經(jīng)換好她之前為她定制的蘭香色撒花煙羅裙,頭上戴的是時下京城少女們流行的驚蝶顫翅簪。 因為這簪子會在女子走步時,翅膀輕輕搖擺,簪到發(fā)上特別靈動好看,廣受京城女子們的喜愛。 “雪姐兒今日可真漂亮?!碧K滿娘真心夸贊。 如今已經(jīng)長成的黎雪,身姿窈窕,步態(tài)婀娜,不言不語時,氣質(zhì)清冷芳淺,待凝眸淺笑時,卻又目中含情,乍暖迎春,吸引人得緊。 蘇滿娘取出一對晶紫色的鐲子,為她套在手腕上,溫和笑道:“這身衣衫,配這鐲子,也是真心的好看?!?/br> 黎雪對著鏡子抿了抿唇,羞澀一笑:“多謝母親?!?/br> 當初的賞賜圣旨下來后,于她和兩位兄長的生活,可以說沒有什么改變,畢竟生活與之前的并無什么不同。 也可以說,有了一些改變。 曾經(jīng)無罪公示貼出來后,他們?nèi)酥皇前底岳锔吲d一下,也沒有更多人知曉。 但是圣旨一下來,卻是有越來越多的人跑到黎川忱與黎川猛面前詢問他們,要不要認祖歸宗。 雖說生恩不及養(yǎng)恩大,但到底之前的家族已經(jīng)斷了脈,他們?yōu)槿俗优}的,不能太過不孝之類云云。 說上一遍還好,等到每隔一段時間都有人說一遍,那就讓人著實心煩。 到后來,黎川忱、黎川猛便與黎銳卿一起商議著,等以后有了子嗣,會給原先家族多過繼出幾支,不至于讓曾經(jīng)家中斷了血脈。 黎銳卿并無不可,時下人講究香火供奉,只道那是他們自己的子嗣,由他們自己處理。 黎雪在當時聽聞兩位兄長的決定后,半夜坐在窗邊望著天上的圓月思考了許久。 她其實也想為曾經(jīng)的成家,過繼一位子嗣過去,給他們傳承一份血脈,不至于斷了供奉與香火。 她知曉,她本身就是黎家養(yǎng)女,身后并無多少親眷支持,身份雖說得到昭寧帝證明,但總有些尷尬。如果再添上這一附加條件,恐于婚事上會更加艱難。 但是,很莫名的,這個念頭自從滋生后,便再也停不下來。 直至最后,黎雪鼓起勇氣與蘇滿娘商議,蘇滿娘的答案是,雖說會艱難些,但只要她確定了,也不會后悔,便無所謂。 總歸黎府現(xiàn)如今已是正三品府邸,即便因為這個條件挑選到最后,讓她稍微低嫁一些,也不會低到哪里去。 至此,黎雪一直彷徨忐忑的心,終于安定了下來。 她永遠記得她當時說的那句話:“女兒不會后悔。” 所以,無論有多難,她都不會后悔。 黎霜站在旁邊,看著今日認真收拾打扮的黎雪,眼中也滑過一抹驚艷:“雪jiejie今兒個真是太好看了?!?/br> 黎雪向她彎了彎唇角:“霜meimei今日也不差?!?/br> 蘇滿娘左右打量了兩人一番,確定并未有什么問題后,才展顏笑道:“好了,都不用恭維了,咱們走吧,你們祖母也該等急了?!?/br> 黎霜和黎雪相視一笑,帶著身邊為她們收拾好備用衣衫的小丫鬟,與蘇滿娘一起,向前院走去。 黎川忱和黎川猛如今也是大齡少年,到了要著急婚事的時候。 一大早兩人就被各自的小廝給挖了起來,梳洗收拾一番,站在二門外,等著母親與兩個meimei收拾完畢出來。 黎川忱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松香扇,有些無精打采:“又是賞花宴,這半年來,我參加賞花宴已經(jīng)快要參加吐了?!?/br> 黎川猛與他的狀態(tài)卻截然不同:“主旨嘛,可以不放在賞花,而是放在交友上。你看我這幾趟出門,不是便認識了不少同道之人?!” 以前窩在府中練武,能夠認識同道中人的途徑便是跟著父親出去訪友時,認識認識主人家中的公子。 現(xiàn)在去參加賞花宴才發(fā)現(xiàn),原來京城里的公子哥兒們也不都是文人,還有像是他這種習武的同道可憐巴巴的混在里面。 黎川忱聞言嗤笑一聲:“那些人說得好聽些是在習武,說得不好聽,根本就是紈绔。你在外面交友則罷,可千萬不要學了一堆陋習回來,到時小心父親抽死你?!?/br> 黎川猛急忙搖頭:“不不不,我雖然肌rou發(fā)達,但好歹還有腦子,不會惹禍讓父親抽的,大哥你便放心好了。” 說到這里,他又一聲嘆息,“你說智哥年紀比咱倆都大,為什么他就不去參加賞花宴,反倒是咱倆跑在前頭?!?/br> 黎川忱倒是對其背后的理由有幾分猜測,不過看著面前憨乎乎的弟弟,也沒有多說:“大概是智哥他外祖母心中已有人選,只是等時候到了,直接上門提親,根本不用參加吧?!?/br> 黎川猛低落地垂下腦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