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好奇道：“你還跟學生說我??？”

    兩人對視一眼，被對面的楊薇看的清清楚楚，她幾乎尖叫一聲，瞬間腦補出一場青春大戲：“啊！對了！你那個高中同學！”

    林維楨趕緊做了個噓的手勢，免得這一桌人都被趕出去。

    林維楨其實只提過何清一次。楊薇是S城本地人，家境還算優(yōu)渥，青春期的小姑娘鐵了心要去法國學設(shè)計，說什么也不走父母安排的路子。說來也巧，林維楨大一做志愿者活動，恰好負責楊薇家小區(qū)。社區(qū)那兒的對接老師知道W大外院實力強，幫著打探了一下，就這么找來了林維楨當家教。

    第一次上課前，楊母跟林維楨促膝相談快一個小時，翻來覆去就是讓他把楊薇引到正道上。林維楨思來想去，就用何清舉了個例子——

    一個堅定學醫(yī)、追求理想的五好青年。

    “我一直覺得，不管誰說‘我有一個朋友’，都是在舉自己的例子，或者瞎扯，”楊薇吃了一口米飯，接道，“林老師不是學醫(yī)的，那我就當他在胡說了。想不到真的有學長這么一個大神?。　?/br>
    “是，”林維楨感嘆道，“他還有個外號，叫兩百八?！?/br>
    楊薇咬著筷子：“為什么？”

    林維楨：“因為他理綜能考到兩百八?！?/br>
    楊薇又發(fā)出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媽呀，”楊薇衷心地鼓了鼓掌，“你們這是什么高中，學霸產(chǎn)出公司嗎？”

    “對，”林維楨笑道，“每天在何清的peer pressure下，活的可不容易了。”

    楊薇端起一杯可樂：“我敬兩位大佬?！彼具藘陕暫攘诵“氡?，忽然發(fā)現(xiàn)哪里不太對勁兒，問道：“所以林老師，你是理科班??！”

    林維楨低頭，燈光斜斜地映在他臉上：“是啊，理科班。”

    何清頓了頓，想說什么，最后還是沒吭聲。

    高二文理分科的時候，他自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理科班老九班，但那時全班都以為，林維楨是一定要學文的。他數(shù)理化并不拔尖，卻是全年級出名的才子，語文和英語作文次次被貼在墻上，歷史書的縫隙知識都一清二楚，連地理老師、后來文科一班的班主任都曾開玩笑說：“林維楨，來我們一班吧。”

    后來高三保送，全班都以為林維楨一定會提前上岸，畢竟他說過想要繼續(xù)學語言，而小語種是保送名額最多的專業(yè)。

    “其實要舉例，”林維楨笑道，“我也是個例子。走了這么多彎路，還是高考來了自己喜歡的地方?！彼ＵＱ郏终f，“是不是很勵志？”

    楊薇一噘嘴：“但我想學設(shè)計啊，學醫(yī)和學法語，至少都是社會認可的好專業(yè)，尤其是學醫(yī)，多少父母都希望家里出個醫(yī)生?！?/br>
    何清想到顧曉燕，轉(zhuǎn)了轉(zhuǎn)杯子，沒多說話。

    “我報志愿的時候，也想過學醫(yī)，”林維楨瞅了何清一眼， “就是覺得，哎，一輩子都學不過何清了，算了吧?！?/br>
    何清笑著搖搖頭，幫林維楨把可樂滿上，給了他一個“趕快讓肥宅快樂水堵住你的嘴”的表情。

    林維楨朝何清一舉杯，滿足地喝了一口。

    魚火鍋還在滋滋冒著熱氣，楊薇扒拉完最后一口米飯，接著道：“不過自從我媽知道我有考法語高起班的念頭，真是快把林老師當自己親兒子了！其實我也挺喜歡法語的，總比物理有意思，啊，愁啊，我才剛高一，怎么就這么愁??！”

    林維楨看著她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笑道：“其實有的選，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br>
    楊薇沉浸在自己的青春愁苦里，并沒有覺得情況有多好。想到糟心的物理卷子，覺得整個人更不好了。

    林維楨道：“大部分人是為了生活選了一個最合適的專業(yè)，而不是最喜歡的。喜歡是個奢侈的東西，為了喜歡，是要放棄很多的。如果能堅持一份喜歡，做到極致，大概是最好的事情。”

    楊薇揉揉自己的粉色卷毛兒：“那大佬們，你們都很喜歡自己學的東西嘍。”

    何清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放下筷子，聽林維楨說起話來。

    林維楨一轉(zhuǎn)頭，恰好看見何清干凈的眼神。

    “喜歡，”他認真道，“當然喜歡了?！?/br>
    ##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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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清下意識覺得這話有哪里不對，但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聽楊薇接道：“我爸媽一個工程師，一個化學老師，總覺得學理比文科高一等，還感嘆為什么我不隨了他們的腦子?！?/br>
    林維楨問：“那學校呢？”

    楊薇一歪頭，想了想：“學校倒還好，可能是我們語文老師太有人格魅力了，滿腹經(jīng)綸一身才氣，一點都沒有過去文人的酸腐味，就因為他，不少搖擺不定的同學都想學文?！?/br>
    林維楨晃了晃杯子里最后一塊冰，笑道：“挺好，我們讀高中的時候偏見更多。學生、家長、甚至不少老師，普遍覺得選理科更好。大學選專業(yè)和未來找工作只是一個方面，很多人潛意識會覺得，理科學不好的人才去學文?！?/br>
    楊薇瞪大了眼睛：“那妥了，我要是在你們學校，就是理科學不好，最笨的一批。”

    一直沒吭聲的何清突然道：“我從沒這么覺得。”

    楊薇做了個夸張的崇拜表情：“真的嗎，兩百八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