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棠殿南閣，香爐細(xì)煙裊裊，清冽梅香充盈室內(nèi)，令人清心靜氣，悠然自得。

    意芙端坐案前，提筆揮毫，書：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shí)。

    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

    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碧云在一旁磨墨，素蕊則站在另一邊看著，無所事事，不時(shí)忍不住偷偷打哈欠。

    “小姐喜讀《詩經(jīng)》，奴婢是知道的，怎的總不寫別的詩，卻唯獨(dú)對這一首情有獨(dú)鐘呢？”

    意芙淺笑：“這是姨娘教我念的第一首詩?！?/br>
    這碧云自然清楚，每次她忍不住問，主子都是這個(gè)答案。

    她實(shí)在不懂。

    又一次瞟到素蕊竭力掩飾著張大嘴巴，卻仍強(qiáng)打起精神，意芙忍俊不禁道：“素蕊去歇著罷?！?/br>
    素蕊忙搖頭，用力撐大雙眼，道：“主子，奴婢不累！”

    碧云掩唇笑道：“小姐體恤你，你便乖乖聽話罷！”

    素蕊努嘴啐她：“小蹄子，瞧你得意的！主子如今可是最得圣寵的才人，你還一口一個(gè)‘小姐’呢！”

    碧云道：“小姐就是小姐，即便當(dāng)了才人，也是奴婢自小服侍的主子，叫小姐有何不妥？”

    “你還嘴硬！成日里便是主子慣著你，讓你這小蹄子無法無天，還笑我呢！”

    “誰讓你偷偷打瞌睡……”

    意芙被吵得頭疼，“你們倆安生些罷，我的筆都快被你們吵得炸毛了?！?/br>
    素蕊精明伶俐，可碧云雖憨厚老實(shí)，卻不是個(gè)示弱的，兩人一天中總得找?guī)状尾?，像是無聊找樂，你來我往，樂此不疲。

    與碧云拌了幾句嘴，素蕊倒是困意消散了，只是著實(shí)乏味無聊得緊，便提議道：“才人，恰好今日初叁，您的月例也該領(lǐng)了，奴婢這就去趟內(nèi)務(wù)府罷？”

    以往至內(nèi)務(wù)府領(lǐng)月例都是素蕊去，她為人八面玲瓏，長袖善舞，這些事情托付給她，她倒也事事利落妥當(dāng)。

    然而，今日意芙卻出言相攔：“不必了，讓碧云去，你來給我磨墨。”

    素蕊錯(cuò)愕：“主子，一向不都是我去么？我與內(nèi)務(wù)府也熟悉些，若碧云去，恐一時(shí)理不清頭緒……”

    意芙道：“無妨，一回生，二回熟，她會有分寸的。碧云，去罷。”

    “哎?！?/br>
    碧云走后，素蕊依然面色忐忑，不知自己是否是哪里惹惱了主子。

    意芙見她如此，便心善提點(diǎn)她：“你袖中口袋里藏著什么？”

    聞言，素蕊當(dāng)即臉色大變，尷尬，慚愧……

    意芙伸手，手心朝上，素蕊只在心中勉強(qiáng)掙扎兩下，便老實(shí)交出東西——是一張字條。

    她從前參不透為何馮氏派她來，后來才發(fā)現(xiàn)，素蕊識字，這在下人中已屬罕見；而更難得的是，她還會寫，雖然會的不多，可遞消息是夠用了。

    意芙粗略掃一眼，即將字條撕毀；素蕊噤若寒蟬，絲毫不敢反駁。

    “旁的事便罷了，這幾日皇上夜半臨幸之事，掖庭局都未有記檔，外人更無所察覺?；噬峡谥I，此為秘辛，不得外傳。你若將消息遞至林府便是違抗圣旨，掉腦袋的重罪，你可仔細(xì)掂量了？”

    意芙言語淡淡，素蕊卻駭?shù)猛纫卉?，跪倒在地，口中惶恐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才人饒恕奴婢這回，奴婢再也不敢了！”

    意芙道：“你做事伶俐，忠于職守，是好事。只是，皇宮到底不是林府。從前你所作所為，我不曾計(jì)較，但從今往后，便不能容你肆意妄為。你若不信我，到時(shí)便是整個(gè)林府一起玩兒完，老爺、夫人都救不了你?！?/br>
    素蕊聲淚俱下，迭聲求主子寬恕。

    “起來罷，今后好自為之。你主子我尚且自身難保，若你非要作死，我必然是無能為力的。”

    素蕊不由疑惑道：“可是，皇上天天都來……您不是圣眷正隆么？”

    意芙嘴角笑意諷刺，慨然一嘆：“圣眷正隆……你瞧瞧，這合宮上下，除了御前近侍與你我主仆叁人，還有第四個(gè)人知道我圣眷正隆么？”

    素蕊默然。

    “起來罷，替我磨墨?！?/br>
    “是?！?/br>
    少頃，碧云回來了，捧著幾匹絹帛，還有一袋子銀錢。

    后宮妃嬪太多，開銷巨大，她一個(gè)才人每月能領(lǐng)到的東西極有限，只能省著用。

    不過，今日好像比往常多領(lǐng)了些東西回來。

    “《曲江集》？《淮海集》前十卷？這些可都是孤本，你從哪兒得來的？”

    “奴婢回來時(shí)遇見同福公公，非說奴婢掉了東西了，把這些交給奴婢，所以奴婢想，可能是……”

    是皇帝給她的。

    同福是御前大太監(jiān)王集的徒弟，也是御前的人。

    意芙想起昨夜事后，她疲困欲睡，皇帝將她抱在懷中，把玩揉捏著她的胸乳，溫聲在她耳畔問她平日最愛讀誰的詩、誰的詞。

    她當(dāng)時(shí)被折騰得體力透支，無暇多想，心中還疑惑他怎突然沒前沒后地問起這個(gè)，好像隨口說了兩個(gè)，便是《曲江集》與《淮海集》。

    意芙望著這幾冊珍貴文集，頗為困惑：這算賞賜？還是……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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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文驍昱：投其所好，我媳婦兒肯定特感動！我超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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