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裊鎖了手機屏幕，少見的問道：“中午回不回來吃飯？”

    楚謹朝看了看手表，九點半，不算早，“不用等我?！?/br>
    在醫(yī)院檢查比較費時間，莫裊點點頭，看著他出了門，隨后打開手機，屏幕上是善高的學校論壇。

    楚謹朝月考成績排名在周末兩天持續(xù)發(fā)酵，帖子回復從最開始的質(zhì)疑和理性討論慢慢演變成嘲諷和人身攻擊，罵聲諷聲貶低聲已經(jīng)完全蓋過了理智的言論。

    莫裊看著上面那些踩拉的言論，眉頭皺了起來。他注冊了賬號聯(lián)系版主刪帖，版主的頭像一直亮著顯示在線，但他發(fā)去的消息前后過了幾個小時卻一直沒有回復，也不知道是無意還是刻意。

    他給夏協(xié)打了電話，直截了當?shù)膯栍袥]有校論壇版主的聯(lián)系方式，夏協(xié)回他：“你是為謹朝的帖子擔心？我周五的時候也聯(lián)系過那個版主，但是他最近被停學在家了，聽說不僅手機被繳了還被斷網(wǎng)了，根本聯(lián)系不上?！?/br>
    “版主叫什么名字？”莫裊頓了頓，“我直接找他?！?/br>
    夏協(xié)似乎也對這個問題有些頭疼，“版主是高二（十）班的張霄，只能問問十班的人看知不知道他家住哪兒。”

    第15章 失哭

    到了醫(yī)院，主治醫(yī)師照例拿著片子看了一會兒，看完后朝著對面的楚謹朝笑道：“謹朝，恢復的非常好，恭喜你?！彼哑又匦卵b進袋子里，隨后又低頭開始寫處方，“你的藥量從現(xiàn)在開始可以減半了，注意補充營養(yǎng)，膳食均衡?！?/br>
    楚謹朝接過處方和剛拍完的片子，主治醫(yī)師看他半天沒動，便問：“是還有其他的疑問嗎？”

    楚謹朝抿了抿唇，手里抓著的處方單被捏的起了皺，好半晌才說：“……我想問，我的智力會不會受影響？”

    主治醫(yī)師聞言立刻收了笑，“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問題？”

    “沒什么。”楚謹朝緊張的聲音都有些啞，“就是想知道?！?/br>
    主治醫(yī)師在他臉上打量了片刻，正色道：“作為你的主治醫(yī)師，我需要對你負責。既然你問了這個問題，我也必須負責任的告訴你?！?/br>
    “之前的車禍，的確有讓你智力受損的可能。”

    楚謹朝只覺心里一直繃著的一根弦突然就斷了，毫無征兆的，被人親口下達了診斷書。

    后面主治醫(yī)師還說了一些話，智力受損的可能性極低，特別是在楚謹朝這樣日漸好轉(zhuǎn)的情況下，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楚謹朝并沒有太集中注意力去聽，因為即便幾率很小，那也是有的。

    心理診所的蒙醫(yī)生早在辦公室里等他，楚謹朝先跟對方打了招呼，“你好?！?/br>
    蒙醫(yī)生挑了挑眉，“你也好?！彪S后老樣子的給他倒了杯熱牛奶，坐在他對面，“請?！?/br>
    楚謹朝仰頭就把一杯牛奶給干了，看的蒙醫(yī)生眼睛都直了，“你這是轉(zhuǎn)性了？”

    楚謹朝抽了張紙擦了擦嘴，“你倒給我不就是給我喝的?！?/br>
    蒙醫(yī)生不由得笑起來，“對，沒錯?！彼麅A身握住空了的牛奶杯，又問：“再來一杯？”

    楚謹朝搖了搖頭，“還是走流程吧。”

    蒙醫(yī)生上下打量他幾眼，失笑的搖了搖頭，“看來上學的環(huán)境的確讓你改變了不少?！?/br>
    楚謹朝：“什么意思？”

    “你以前來診所，從來不會主動跟我打招呼?！泵舍t(yī)生回憶著說：“而且每次說話，回答的都很簡短，要么答是要么答否，非常的冷淡?！?/br>
    楚謹朝自己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蒙醫(yī)生卻很輕易能看出來，“你感受不到自己的變化很正常，這是我的職業(yè)，和你多次接觸的我相對于別人觀察你的變化，要敏銳很多?！?/br>
    他還是站起身重新給楚謹朝添了杯牛奶，“恭喜你啊謹朝，你已經(jīng)逐漸找回自己身上該有的情緒和心態(tài)了。”

    楚謹朝聽得恍惚，“有嗎？”

    蒙醫(yī)生換了個說法，“你最近有沒有不受外界因素的干擾，自主去做一些事？”

    楚謹朝凝神想了想，“有?！?/br>
    “情緒上的變化有沒有變得更繁多？不再是單一的無動于衷?！泵舍t(yī)生給他舉例，“比如生氣、憤怒、失落、高興等等?！?/br>
    楚謹朝幾乎不用多想就點了頭，蒙醫(yī)生立刻從對面的沙發(fā)上站起來，朝他伸出手，由衷的說：“恭喜你，你已經(jīng)恢復成之前積極陽光的男高中生了?！?/br>
    楚謹朝半信半疑的握了手，在蒙醫(yī)生一番祝福暖心的話下離開診所后，心里卻還是沒有什么太大的實感。

    但情緒和心態(tài)這種東西十分抽象，并不能用某樣東西去替代或者讓它形象化。不過對楚謹朝來說的確是一件好事，或許能夠讓他暫時壓下剛剛從主治醫(yī)師那里得來的失落感。

    回家的時候，客廳里沒人。莫裊和他一樣喜歡獨處，臥室的門緊鎖著。他用微波爐熱了一下冰箱里阿姨備下的飯菜，簡單的吃好后，去浴室洗了個澡，回到房間。

    他的臥室和大多數(shù)男生的格局都差不多，灰白色的主調(diào)，簡潔明了。他拉過書桌前的椅子坐下，肩膀上搭著毛巾，剛洗的頭發(fā)發(fā)梢還滴著水，仿佛斷了線的珠串一樣遞到毛巾上。

    楚謹朝打開手機點進了學校論壇，飄紅的帖子首當其沖印入他視野里。他點進去，慢慢的去翻那些回復，每一條回復都逐字逐句的看完，直到把九千多條評論全部翻完，外邊的天已經(jīng)擦邊黑了，他的頭發(fā)也不再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