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臣不敢。”邢慕錚又跪下。 泰康帝重重一哼,“你不敢,我看你是很敢!朕該說的都說了,你自個兒看著辦,莫叫朕失了耐心!”說罷泰康帝不說跪安,反而自己沖出御書房去了。毛祺在外慌忙叫著陛下,聲音漸消。 邢慕錚緩緩站起來,拍拍膝上的灰,摸摸脖上。這事兒自是得多磨幾回,他也并無多失望之色。 邢慕錚出了御書房,不讓太監(jiān)相送,自己往南門走。才過夾道,迎面走來兩人。其中一人著麒麟裝,清瘦干練,是邢慕錚原先的軍師黃恭,如今在諫院為言路,還有一人著白虎服,面白肥胖,笑瞇瞇如彌勒,卻是戶部左侍郎任沿。 二人自也看見了邢慕錚的大紅飛魚,黃恭看清了人,眼中異光一閃而逝,但旋即恢復(fù)一片平靜。 “定西侯爺!”任沿雙眼發(fā)光,笑容越發(fā)地大,上前撲通就是一跪。 黃恭也跪于任沿身旁,恭敬叫一聲邢侯。 邢慕錚叫起,任沿一爬起來就熱情極了,“侯爺您可來永安了,下官這是天天數(shù)著日子盼著您來呀!” 比起任沿的熱絡(luò),見到一手提拔了他的舊主子的黃恭只客套兩句,便說有事兒先告退了。邢慕錚由了他去。任沿還不走,在邢慕錚旁撫著下巴嘖嘖稱奇,“下官聽聞侯爺是黃大人的大貴人,怎地見了侯爺,黃大人還是那副臉孔,下官還以為能得侯爺?shù)母?,瞧黃大人笑一笑呢!”任沿一面說一面偷瞄邢慕錚。這黃恭自上任后跟點了炮的炮仗似的四處亂炸,任沿被他“指正”過,暗里恨得牙癢癢。若是他少了定西侯的支撐,就屁都不是了。 邢慕錚道:“他就是這性子。任大人若有公務(wù),便去罷?!?/br> 任沿忙笑道:“是是,下官這就不擾侯爺了。”也不知方才挑撥之言,邢侯聽進(jìn)去了么? *** 邢慕錚仍然策馬回了官舍,王府巷路邊就已停了許多車馬,都是來送拜帖請?zhí)墓芗遗?,他們見了邢慕錚,馬上黑鴉鴉地跪了一片,邢慕錚隨意抬了抬手,將馬和馬鞭都交由同行的李清泉,大踏步跨進(jìn)了院門。等他走后,來的人又都爬起來,繼續(xù)往看門小廝兜里塞自家主人的帖子。 邢慕錚才進(jìn)垂花門,就見王勇手里拿著一張長紙條,一邊對著紙條吹氣,一邊往東廂房走。邢慕錚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王勇一轉(zhuǎn)頭,笑道:“爺,您回來了——這是夫人叫我抄的下人們的名字,這不才抄完,正要給夫人送去?!?/br> “她要這些做甚?” “屬下也不知道。” 邢慕錚走到王勇身邊,兩指一夾將紙從他手上搶了去,“行了,我替你送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邢慕錚走到東廂房,外間一個丫頭也沒有,邢慕錚自己打了簾子進(jìn)去,暖閣里坐了一屋子女眷,錢嬌娘,紅絹和煙蘿雨蘿在繡花兒,清雅領(lǐng)著冬生裁剪,山楂在打絡(luò)子,一群人倒也忙得很。 她們見邢慕錚負(fù)手大步進(jìn)來,除了錢嬌娘皆起身作禮,齊叫侯爺。邢慕錚還未換朝服,那顯眼的色兒叫滿室女眷皆眼前一亮。若單論皮囊,全燮朝大抵找不出幾個侯爺這樣好相貌的。 邢慕錚難得看見這一屋子的婦人,略有些不適應(yīng),不過想想這當(dāng)是侯夫人屋里派頭,也就釋然。 “你們先出去?!彼麃頃r還是不必這么多人圍著嬌娘。 清雅看錢嬌娘一眼,錢嬌娘點了點頭,清雅便帶著一群人出去了。雨蘿往外走時故意不小心蹭了邢慕錚一下,奈何邢慕錚瞬間就往旁邊避了一避。 待人走后,邢慕錚并不急著說話,打量了暖閣一番,看那八寶閣上還插著一枝新鮮的花枝,問道:“這里可還住得慣?” 錢嬌娘坐在炕上,手下飛針,“還成?!?/br> “夜里暖和么?” “暖和。” 忽而眼前多了一張紙,錢嬌娘停頓抬眼,看一遍知道里頭全是些人名。她近來在馬車上著實無聊,跟著清雅先生學(xué)字進(jìn)步神速,大概都能將上面的人名認(rèn)得全了。這看來就是她向王勇索要的名單,只是不想被邢慕錚拿了進(jìn)來。 邢慕錚問:“你要這名單作甚?有甚事你只管囑咐丫頭們叫王勇阿大去辦,不必每個人都記得清楚。” 錢嬌娘伸手接了名單,含糊道:“我只不過看看?!彼燮饋矸胚M(jìn)袖里,抬頭邢慕錚還站在面前,近處看邢慕錚這朝服更打眼了,得知他是應(yīng)召入的宮,錢嬌娘主動問:“侯爺打?qū)m里回來的么?” “嗯?!毙夏藉P自發(fā)脫鞋上了炕,盤膝而坐,與錢嬌娘只隔了一個黃花梨小案。 錢嬌娘瞟他一眼,他近來是越發(fā)地隨便沒規(guī)矩,好似真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她只能當(dāng)沒瞧見,再問道:“那侯爺說了么?” 邢慕錚支手撐臉在膝蓋上,偏頭看她,明知故問,“說什么?” 錢嬌娘一針戳在繡品上,“自是侯爺抗旨的事兒,皇帝老爺知道了么?” “沒說,他也不知道,不過尋常拜見罷。”邢慕錚不傻,若是直言與錢嬌娘,她指不定多高興。他可不想她在這事兒上高興。 錢嬌娘果然失望,她瞅了邢慕錚兩眼,又低頭拿起針刺繡。 邢慕錚也不說話,就看著她繡。錢嬌娘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不理他只顧繡。 過了好一會兒,邢慕錚瞇了眼,“你繡什么?”她近來不都是在繡一件衣裙的么,怎么這會兒在繡一件小物?并且好似還繡了個“王”字? 錢嬌娘聞言一頓,側(cè)了側(cè)身,“不過隨便繡些什物?!?/br> “你沒事兒就去外頭走走,成天繡東西做甚,繡多了又揉眼睛?!?/br> 話中不乏關(guān)心之意,錢嬌娘道:“侯爺素來少言,如今倒很像老媽子了?!?/br> 邢慕錚氣笑了,“是了,你今兒還不曾氣我,大概是牙癢癢了,可是要我替你磨一磨?” 錢嬌娘驀地他記起三番兩次拿舌頭磨她的牙,臉?biāo)⒌丶t了。邢慕錚這廝在有人的時候還能人模狗樣,沒別人的時候說話越發(fā)地渾。她就不該叫人走。錢嬌娘懊惱扔了針線,下炕走到紅泥小爐邊,那上頭架著一個精致的小銅壺,下頭用些火星子煨著。錢嬌娘自發(fā)倒了一杯溫水喝進(jìn)肚里,用夾子夾了一塊新炭進(jìn)去。邢慕錚的視線就沒離開過她飄紅的嬌顏,這會兒在她背后咧牙笑了,像個做了壞事得逞了的孩童。 紅絹在外頭求見,說是阿大把帖子都帶來了,請邢慕錚與錢嬌娘過目。 邢慕錚讓紅絹把東西拿進(jìn)來,紅絹便提溜著一個小布袋進(jìn)來了,“侯爺,阿大說帖子都收下了,送禮的一個沒收,都叫人拿回去了?!?/br> 邢慕錚點了點頭,擺手叫她退下,自己拿起小布袋往小案上一倒,嘩啦啦的不一會兒成了小山。帝都里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邢慕錚這燮朝惟一一個異姓封地領(lǐng)主、超品侯爵,自是眾權(quán)貴巴結(jié)的對象,這立馬帖子就送來了。 錢嬌娘看那數(shù)量不免咋舌,看來玉州果然還是荒蠻之地,大半年的也沒見這么多帖子,若是那地兒每日都跟在永安似的一堆帖子,邢慕錚那瘋病瞞得了才怪了。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邢慕錚就算爵位再大,如今也已不當(dāng)官了,又遠(yuǎn)在玉州離永安十萬八千里,所謂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他們與他套近乎能有什么用?錢嬌娘想著就問出了口,邢慕錚一面拆請?zhí)幻娴溃骸斑@近乎自不是你今天交好明兒就要人幫忙,人情總是做長遠(yuǎn)準(zhǔn)備,打好了根基,說不準(zhǔn)有朝一日就有用了?!?/br> 錢嬌娘想明白了,這倒與交友相似,不過交友是以真心換真心,這是以物易物罷。 邢慕錚一張張看,又一張張扔,“雖然我居高位,但咱們也得應(yīng)酬應(yīng)酬,丑兒過個幾年就大了,他一人出來闖蕩,咱們也得替他鋪鋪路,再者萬一咱們再生個幾個女兒,怕是親家也得從這里頭找?!?/br> 這前頭說的還挺正經(jīng),怎么到了后頭就歪斜了。誰跟他是咱們,還生女兒,他怎么就這么不要臉呢?錢嬌娘真想上去撕撕他的臉,看到底有多厚,怕是刀槍都入不了。她才下去的紅潮又上了臉,她瞪眼啐了一口,“這青天白日,到還說上夢話了?!?/br> 邢慕錚偏頭睨她半晌,瞧得錢嬌娘渾身不自在,邢慕錚輕笑一聲,又轉(zhuǎn)回頭去。他選了半天,揀出一張素凈的帖子來遞給錢嬌娘,“長敬伯府邀請咱們明兒去看馬球賽,這天兒冷,應(yīng)是沒有女子賽,不過論好看,還是男兒打得好看些,你與我一同去?”燮朝很沉迷于馬球之嬉,這也是邢慕錚惟一一個允許在軍中玩樂的游戲,他還會重下彩頭,因為打馬球能提高將士們的騎術(shù),他的一批精英騎兵就是從打馬球的人里頭選出來的。不過他還從未見過永安貴族打的馬球。 第一百二十八章 錢嬌娘心動了。聽清雅和邢慕錚說過馬球,她早就想見識見識了,但她不想與邢慕錚一同去。 邢慕錚說完也覺自己問錯話了,他補(bǔ)充一句道:“帶丑兒么?你若是去就把丑兒帶上,你不去我懶得帶他?!?/br> “……罷了,我懶得聽他吵。我?guī)チT?!卞X嬌娘勉為其難道,只是說完又好似有些欲蓋彌彰的嫌疑,有些不自在地走向小爐旁,拿了小銅壺高高地吊了一杯水。 邢慕錚忍住笑意,他下炕穿鞋,面上還一本正經(jīng),“那行,明兒辰時出發(fā),洪哥今夜叫我吃酒,凈是些粗魯人,便不叫你去了?!?/br> 錢嬌娘也不知聽見沒聽見,只顧拿杯喝水。誰知添了一塊生炭進(jìn)去火猛水燙,錢嬌娘不防,舌兒被熱水結(jié)實燙了一下。她悶哼一聲,水灑在地下。邢慕錚一個箭步到了她面前,“燙著了?” 錢嬌娘低著頭捂著嘴擺手,邢慕錚情急挑起她的下巴,只見她眼淚汪汪,秀眉緊緊皺著,看上去可憐得很。“我看看。”邢慕錚一面說一面稍稍使了些力,迫使錢嬌娘張了嘴,那比平時紅上幾分的舌兒軟軟藏在牙后,邢慕錚顧不上其他,捧了她的臉彎腰低頭仔細(xì)看,錢嬌娘被迫仰頭張嘴,僵硬得動也不敢動,只是舌尖上還殘留熱水的燒燙之感,她想動動緩解一下也不敢。忽地一陣清涼的微風(fēng)吹在她的舌上,錢嬌娘心兒輕顫,邢慕錚竟對著她的嘴兒輕輕吹氣。 這也太過了。錢嬌娘伸雙手推他,邢慕錚如山般紋絲不動,他已習(xí)慣了錢嬌娘的力道。他吹了一會兒,俊臉幾乎杵到了她的臉上,“沒打泡兒。” “多謝?!比嗽谖蓍芟拢X嬌娘艱難道謝,她使勁兒合下巴,誰知竟咬上了阻礙,邢慕錚的拇指竟比她更快地隔在她的貝齒間。錢嬌娘瞪眼,對上男人愈發(fā)幽暗的黑眸。那眸子里的危險錢嬌娘近來愈發(fā)見得多了,她加重了咬的力道,誰知那指不僅不撤退,竟還往她嘴里攪了一攪。 “幫你治治?!毙夏藉P低啞說完,錢嬌娘的眼前一黑,紅唇即刻被火熱壓下,她有些麻麻的舌兒,竟被擠入的大舌狠狠刷過。 邢慕錚緊摟著錢嬌娘替她“治”舌兒,堅硬火熱的身軀嚴(yán)絲密合地貼著她,錢嬌娘被他按著腦袋親得快沒氣兒了,邢慕錚才離開她的唇,在她耳邊低低說一句:“我白日從不作夢?!?/br> 說罷他松開她,囂張跋扈地離去。 *** 隔日一大早,邢平淳就來錢嬌娘的屋里,蹦著跳著叫錢嬌娘快些,彼時清雅正替錢嬌娘找一件夾棉的大袍,手忙腳亂地翻出來替她穿上了。邢平淳等不及要看馬球,拉扯著錢嬌娘往外走。清雅忙叫煙蘿冬生紅絹山楂都跟上,碎兒淋了雨,這兩日病倒了,清雅也覺著身子不太爽利,便與錢嬌娘告了假。錢嬌娘只叫她在屋里好生歇息,還讓人把大夫請來。 錢嬌娘被邢平淳拉出屋子,邢慕錚已在院子里了,他穿一件靛藍(lán)繡鶴長袍,那長袍顯然出自甄昊手筆,富貴華麗,錢嬌娘只道這幾日邢慕錚像只孔雀,突地開屏了。莫不是想惹得永安嬌嬌女都為他癡迷不成? 院中除了邢慕錚,還有洪素與馬東長二人。錢嬌娘到來之時,洪馬二人似都在與邢慕錚說些什么,只是她娘倆一來,兩人都不說話了。 邢慕錚的臉上看不出喜怒,招手讓娘倆上前,“前兒匆忙,還不曾叫妻兒與二位兄長相見,洪哥,馬哥,這位是我妻錢氏嬌娘,嬌娘,此二位是我征戰(zhàn)時的兩位哥哥,驍騎教尉洪素大哥,與驃騎大將軍馬東長大哥。” 錢嬌娘與洪馬二人對上視線,各自眼中有古怪,互相行了一禮,邢慕錚又叫邢平淳上前作禮,“小兒邢平淳,見過你洪世伯與馬世伯。” 邢平淳忙行禮,洪素與馬東長互視一眼,忙上前扶邢平淳。他們都已得知圣旨一事,今日就是來勸邢慕錚莫帶錢嬌娘去看馬球的。只是二人不料這身份尷尬的村姑侯夫人,竟生出了一個與邢慕錚八分相似的小人來。瞧他那言行舉止,也竟都有幾分其父之風(fēng),二人不免大喜過望。馬東長立即扯下腰間圣賜的一枚平安扣,與邢平淳為見面禮。 邢平淳抬頭看了邢慕錚一眼,見他點了頭,才雙手恭敬收下。只是收下后他轉(zhuǎn)手交與錢嬌娘,“娘,您替我收著,這寶貝放我這我怕丟了。” 錢嬌娘輕笑,接過收于袖間。 馬東長心道不妙,邢侯這長子與其母感情深厚,怕是二人和離,恐與邢侯心生縫隙。 他這廂還替邢慕錚擔(dān)心著,那頭邢慕錚緩緩開口,“嬌娘,馬哥給你的見面禮,我已收著了,是一座一尺高的紅珊瑚,漂亮得很,待回來我就讓人擺你屋里去?!?/br> 馬東長一僵。這可是他昨兒夜里炫耀的寶貝,他何時說過要給這下堂在即的侯夫人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給過了么?”馬東長求饒瞅向邢慕錚,那可是有年份的紅珊瑚! “給了?!毙夏藉P斬釘截鐵道。 “我也有?馬爺真是太客氣了?!卞X嬌娘道。 馬東長干笑兩聲,“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心頭在滴血。他血一樣紅的珊瑚樹! 洪素見狀藏起他要給邢平淳的見面禮,說道:“馬東長,你這狗東西竟這般周道,比起來我倒失了大禮了,不成,弟妹,不如你現(xiàn)下就帶上侄兒去我府里去,寶貝隨你挑!” 原來如此。錢嬌娘知道他們的來意了,她似笑非笑,也不去看邢慕錚。 邢慕錚暗惱,兄長竟都是來拖他后腿的?!昂楦缬猩鯇氊悾粗樠鬯蛶讉€來便是,嬌娘與丑兒都領(lǐng)情。我們正要去看馬球,你們?nèi)羰堑每臻e,可與我們一同去,”邢慕錚頓一頓,又添一句,“若是有事兒,便趕緊忙去罷?!?/br> “唉,那長敬伯辦的馬球有甚好看,全是永安城里一堆白條條的弱雞,拿著跟他們胳膊一樣粗的桿子互啄,明兒我來辦一場,兄弟再帶弟妹來看!”馬東長道。 邢平淳一聽白條條的弱雞就忍不住偷笑,他捂著嘴扯錢嬌娘袖子,錢嬌娘低頭也嗤嗤笑。 洪素不知母子二人趣味,倒是被他們笑傻了。馬東長見這侄兒倒比邢慕錚還活潑些,不免心中更加歡喜。 邢慕錚道:“洪哥若辦了球賽,我自去捧揚(yáng),今日妻兒去不過圖個熱鬧。丑兒,你先與你娘去馬車?yán)锏戎?,我隨后就來?!?/br> 邢平淳忙止了笑,規(guī)規(guī)矩矩與洪馬二人別過,牽了錢嬌娘的手就要出去。 洪素忙道:“弟妹留步?!?/br> 錢嬌娘停步略一沉吟,對邢平淳揮了揮手,叫他自己先去外頭。洪素等邢平淳離去,上前一步與錢嬌娘道:“弟妹,我這人是個粗人,說話直,有些話說出來也不怕你怪罪。你現(xiàn)下雖還頂著侯夫人的名頭,但終究頂著圣旨身份尷尬,況且這里還是在天子腳下……” “洪哥。”邢慕錚沉沉打斷洪泰的話,洪泰一轉(zhuǎn)頭,只見邢慕錚滿臉陰郁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