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邢慕錚并沒有離開,而是在院中練劍。分明他廝殺了一天一夜,但仍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一招一式鋒芒畢露,像是要將人碎尸萬段。錢嬌娘并沒有睡,她站在窗邊,自窗隙中看邢慕錚練劍。 他是在惱我。錢嬌娘心想。整件事兒他惱她的地方可太多了,她隱瞞了自己在乾山被擄之事,后又被人擄走,在大庭廣眾下叫他顏面盡失,如今又有恩情在,他甚至不好開口休棄她,否則他求來的圣旨就成了笑話。 錢嬌娘一轉(zhuǎn)念,突而發(fā)覺自己因禍得福。這樣一來,她可不就如愿擺脫了?她還在這兒瞎替邢慕錚煩惱個什么勁兒。 錢嬌娘想開了,轉(zhuǎn)身去睡覺。 甄昊處理完瑣事,跑過來尋邢慕錚,邢慕錚讓人在側(cè)廳擺飯,讓阿大和李清泉一同過來吃。三杯黃酒下肚,甄昊批評邢慕錚,“哥哥此番太過冒險,僅帶幾人就追去,那些個土匪都是不要命的,若非弟弟及時,哥哥豈不兇險?” 邢慕錚喝光杯中烈酒,“我算算你快到了?!?/br> 甄昊道:“哥哥怎地未卜先知,早發(fā)了信給我叫我準備?” 邢慕錚淡淡道:“本就是我故意讓他們劫走那兩箱黃金?!?/br> “哥哥與霧嶺寨有仇?”甄昊不免問。雖說土匪強盜人人得而誅之,然而他這義兄并非是個管閑事的,他如今是個地方領(lǐng)主,當不會無緣無故強出頭才是。 邢慕錚搖頭,遂又點頭。他沒有,嬌娘有。嬌娘有,便是他有。邢慕錚得知錢嬌娘上山采藥無故在山中迷失幾日,又聽她一說乾山就知有山匪,便知道她失蹤那幾日定是與其脫不了干系。一個貌美女子在土匪窩里幾日,便是嬌娘機智過人,也難免**于人。今日那匪首癲狂作態(tài),又稱嬌娘是他婆娘,邢慕錚更是以為嬌娘慘遭摧花。但他不在意嬌娘是否清白,他只憤怒嬌娘受了委屈,他要替她報仇。 甄昊不明白邢慕錚這搖頭又點頭的意思,只是他不說,他也不能問。這是長年的習慣養(yǎng)成的。邢慕錚想說的話他會說,不想說的任憑人再問他也不會說。 李清泉猶豫問:“侯爺,那夫人……怎么辦?” 邢慕錚抬頭,厲眼看向李清泉,“什么怎么辦?” 李清泉被這一眼嚇了一跳,他吞了吞口水,又不得不說:“夫人被匪賊擄了去,又當眾被人……她是否還能勝任……侯夫人……”李清泉的聲音越來越低,因為邢慕錚的眼神越來越鋒利。李清泉只覺自己似是被千刀萬剮了。 其他二人似也被邢慕錚的臉色嚇著了,他們大氣也不敢出。已經(jīng)很多年沒看見邢慕錚這樣的兇狠外放了??烧珀灰膊幻靼祝@要傳揚出去,那便是邢慕錚的污點。若是有人戳脊梁骨嘲笑于義兄,又怎么能忍? 邢慕錚掃視三人,繼而緩緩道:“清泉,你對我忠心耿耿,但這是我最后一回容忍你對嬌娘不敬。嬌娘是我的妻子,是定西侯府的主母,你維護她要像維護我一樣。明白么?” 雖是問句,但邢慕錚的語氣沒有給李清泉回旋的余地。李清泉震驚之余又被阿大在桌下踢了腳,他緊抿著嘴點頭。甄昊吞了吞口水,他萬萬沒想到義兄對他那原配妻子竟已到了如此情深意重的地步。就連這樣的事兒他也能忍。甄昊心想,若是他那小妻子遭此境遇,他自是可憐她,興許會將她降為妾好好安置她,但除此之外,他做不了更多。先時甄昊笑話義兄不開竅,可如今怎地開竅開得有些走火入魔? 邢慕錚轉(zhuǎn)而與甄昊道:“你回去好好與你那些兄弟說,誰要是敢將昨日看見之事泄露出去,我第一個拿你是問?!?/br> 甄昊不敢不從,“弟弟知道了?!?/br> 吃喝罷了,邢慕錚讓人去休息,阿大猶豫上前,低聲問道:“爺,您可是與夫人說通了?” 邢慕錚看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阿大自知大帥從來做得多說得少,不免多嘴兩句,“爺,事關(guān)女子清白,便是夫人這等灑脫之人恐怕也難以釋懷,您可別又憋著,得叫她知道您的意思?!?/br> 邢慕錚半晌沒吱聲,阿大還以為他不回應了,卻聽得邢慕錚啞聲道:“這事兒是我錯了?!?/br> 說罷,邢慕錚轉(zhuǎn)身進了錢嬌娘的屋子。 第二百四十五章 邢慕錚回房時錢嬌娘已經(jīng)睡下了,邢慕錚安靜地褪了衣裳上床,將背對著他的錢嬌娘輕輕抱住。懷中的嬌軀有些僵硬,邢慕錚才知她并未睡著。他收緊手臂,將她緊緊抱住。 錢嬌娘原以為邢慕錚今夜不會來她的屋子睡了,不想他仍是過來,還將她摟得喘不過氣來。錢嬌娘真的不知道這男人心里頭在想什么了,她爽性不想,假裝睡著。 可邢慕錚抱了她許久,灼熱的體溫幾乎燙傷了她的后背。錢嬌娘實在無法再裝睡,她轉(zhuǎn)過身,邢慕錚稍稍松開他的臂膀,待她調(diào)整好了睡姿,他將她重新攬入懷中,再次讓嬌軟的身子緊緊貼著他。就好似……她是失而復得的寶貝。 不管二人心思如何,身子已然熟悉了貼近,兩人的氣息交纏一處,莫名地叫人安心。錢嬌娘原想說些什么,這會兒又不想說了。她的耳貼在他的胸膛上,又聽見了那強烈的心跳。 他或許……對她是有那么一點情義的。錢嬌娘滑過一絲這樣的念頭,但轉(zhuǎn)瞬既逝。她不敢深想。 那他現(xiàn)在這樣抱她,是否是不知如何與她開口要休妻?還是要將她送走自生自滅? “嬌娘。”邢慕錚在黑暗中低低開口。 錢嬌娘輕輕應了一聲。 “我……”邢慕錚欲言又止,沙啞道,“對不住。” “啊?!卞X嬌娘聽到此處,竟有一種意料之中的平靜。她覺得他早該說這話,不該那樣抱她。她覺得他也不必愧疚,他來救她了,她感謝他。 “讓你又受苦了,對不住。”邢慕錚低頭吻她的額發(fā)。 他帶她來,是為了替她報仇。她定然在乾山上受了委屈,他不想叫她憋在心里化成膿,只有將傷口挑破了擠走了,傷才能真正愈合。只是沒想到,那方雄竟然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奪人!他一直懊悔自己弄巧克成拙,讓她又擔驚受怕,甚至于讓她受了那樣侮辱。 邢慕錚覺得自己沒臉見錢嬌娘。 錢嬌娘卻瞪圓了雙眼,心潮起伏。他說對不住,是因讓她又受了苦?不是因為她丟了侯府的顏面要趕她走? 錢嬌娘自被方雄擄走,就沒指望過別人來救她。越抱希望,就越是失望。她一直只想著自己如何逃出生天,遇上甄昊,邢慕錚趕來救她,那是意外之喜??墒切夏藉P卻為此自責,還跟她說對不住。 從來沒有人將她的苦楚放在心上。別人總有更重要的人要護,亦或是她必須得護著人,可是竟有一日,有人將她看在眼里,知道她受苦了。 錢嬌娘無所適從,她渾身上下密密麻麻地不適,就好似叫一個乞丐去坐龍椅一樣。她緊巴巴道:“侯爺,你這是怎么了?你沒什么對不住我的地方,你來救我了,我感激你都來不及!” “我是你丈夫,救你是天經(jīng)地義,你再感激我,我這張臉都不知道放哪兒了?!苯柚谝?,邢慕錚才能將這些話說出來。 錢嬌娘頭皮都發(fā)麻了。這與她昨夜坐在方雄船上的發(fā)麻不一樣。昨夜是懼的,今夜是驚的。 “再有,昨夜之事我已下了封口令,沒人知道你被山匪擄走,你放心?!?/br> 他這是要讓人都當瞎子當聾子么,難道他自己就不在乎?錢嬌娘不相信,天底下的男人都可三妻四妾,卻不允許婦人有一絲一毫的瑕疵。連露個手臂都算作失貞,她昨夜被方雄輕薄,碰上些老學究怕是要浸豬籠!“侯爺,你昨兒也聽見了,我也不瞞你,那方雄是我在乾山就認識的,我上山去采藥,他將我擄了去,要我做壓寨夫人,我在寨子里被關(guān)了幾日,還與他拜了堂……” “對不住。”邢慕錚又緊緊地抱住她。 “???”錢嬌娘快不認識眼前這男人了,他憑什么又道歉? 邢慕錚啞聲道:“你受難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對不住。你莫放在心上,咱們以后好好過日子。” 錢嬌娘頓了一頓,她猛地推開他坐了起來,“邢慕錚,你是不是傻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說我跟別人拜了堂,我不清白了!”錢嬌娘不知自己怎么了,她尖銳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子里猶為刺耳。 室內(nèi)一時寂靜無聲,只有錢嬌娘恨恨的喘息聲,可她能聽到邢慕錚那壓抑的低沉的呼吸。 半晌,邢慕錚緩緩坐起了身,在黑暗中尋到錢嬌娘因火氣而異常明亮的眸。他啞聲道:“……你很清白,沒人比你更忠貞?!彼谧チ怂氖?,就像熾熱的烙鐵般扣住了她,“這件事,不會再有別人知曉,你放寬心,過去便讓它過去?!?/br> 錢嬌娘知道自己故意說得含糊不清就是要引邢慕錚誤會,她想觸怒他,可是他說了什么?叫她放寬心?過去便讓它過去?他意思是他要忍下來,還叫她當侯府夫人么!錢嬌娘想抽手,但那鐵掌跟鉗子一般,叫她怎么也抽不出。 “你放開我!”錢嬌娘掙扎,她頭回不知自己因何生氣,但她的確氣極了。 邢慕錚卻以為她因揭了往事傷疤而痛苦,阿大說便是她這樣堅強灑脫的女子也難以釋懷,見她這樣失了分寸他更是難受,他怕抓傷了她,連忙放開了手,但又將她抱在懷里,想勸慰她竟又不知從何下嘴,一時詞窮,只能摟緊她了,哄三歲娃兒似的一會兒“噓”一會兒“乖”。 他越哄錢嬌娘竟就越氣,她掙脫不開他鐵似的胳膊,竟一時氣惱咬上他的小臂。邢慕錚箍著她又怕傷著她,原是滿頭大汗,胳膊上傳來些許刺痛,他知道錢嬌娘咬他了。他動也不動,反而眉頭舒展開了。咬他就好,咬他就能發(fā)氣,不憋在心里就很好了。 邢慕錚當下恨不得她一口氣咬重些,把心中的郁氣都散了去??上уX嬌娘很快松開了他。邢慕錚暗道可惜,他連血都沒流。 錢嬌娘緩緩起身,蜷著腿于黑暗中發(fā)問:“邢慕錚,你真不在意我沒了清白?” “不在意。”邢慕錚一如既往地干脆利落。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還不夠……”邢慕錚脫口而出,他頓一頓,“遠不夠?!?/br> 邢慕錚不會甜言蜜語,這兩句看來是哄錢嬌娘的,但就如他方才的“噓”“乖”一樣,是打心里的話,他如今極想對錢嬌娘好,想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可總是覺得不夠,又不知怎么能夠。況且他還弄巧成拙,這就叫他更難受了。 “你……”黑夜里看不清錢嬌娘的臉色,只聽得她壓低的聲音,只是一個“你”字后沒了下文,邢慕錚等了好一會兒,錢嬌娘卻摩挲著緩緩躺下。 邢慕錚猶豫,隨著她躺下,長臂習慣地搭在她的腰間,將她摟向他。 半晌,邢慕錚以為錢嬌娘睡著了的時候,卻聽得她低低淺淺道:“我只與方雄拜了堂,在屋子里我拿東西砸了他逃了出去。我……沒有……” 邢慕錚聽明白了,他心頭的巨石落下。 幸好,幸好,嬌娘少受了傷。 *** 這夜過去,第二日起床后,二人都不再提這事。 只是邢慕錚并未立即啟動程回玉州,不僅為坐鎮(zhèn)處置江梓官府與土匪勾結(jié)一事,同時也因收到邢平淳的書信,原來小兒終于三顧茅廬請出了先生,正興高采烈地往回趕。 邢慕錚與錢嬌娘在江梓等了兩日,邢平淳在王勇等人的護送下與父母匯合。快有一月不見兒子,錢嬌娘當娘的心是難以言語的,她打量既高了又瘦了的邢平淳,見他神采奕奕,真是又心疼又高興。 曹先生與請回來的閭先生原在馬車中對奕,下車時邢慕錚與錢嬌娘親自來迎,施以敬重大禮。邢慕錚雖是武將,但從來很是尊師重道,錢嬌娘更覺得有學問的人了不起。曹先生原就是被邢慕錚請來的,早知這侯府夫婦對他尊重,這閭先生一路尚有心氣不平,只道自己怎就放棄閑云野鶴的日子,下山來教小兒本事。因此下車來還有些板著臉,只是那一點兒郁氣也在邢家夫婦的拜會下煙消云散了。 回云州的路上,曹先生與邢慕錚說起一事。他桃李滿天下,上至永安,下至地方,許多當今的達官貴戚都受過他的教導,如今許多人想請他教導族中子弟,得知他在侯府授課,竟都愿意遠來玉州求學。曹先生為國學大儒,很愿意傳道授業(yè),只是自己是定西侯請來玉州的,他自要先問過他。 第二百四十七章 邢慕錚很是理解,還提出在玉州為曹先生建立書院。曹先生自是欣然應允。 回了玉州不久,便是錢嬌娘的生辰。這日早晨邢平淳過來磕頭的時候,錢嬌娘才記起這事兒來。她記得婆婆的生日,記得邢平淳的,清雅的,再加上周姥姥的,甚至邢慕錚的,惟獨總是忘了自己的。去年清雅與邢平淳給她過了個小小的生辰,過了幾日,就聽見邢慕錚大張旗鼓地為馮語嫣過生辰。 愛子記得清楚,還來給她磕頭,這叫錢嬌娘很高興。她摩挲邢平淳的臉蛋,才能知他今兒已經(jīng)向先生們告了假,要專門陪伴她。 待得錢嬌娘出了門,丁張與煙蘿紅絹領(lǐng)著府里的奴仆來給錢嬌娘磕頭,錢嬌娘都賞了下去。這是清雅教她的。錢嬌娘正想著清雅,外頭就說是相府來人了,清雅派人送了一車的壽禮來,竟還送了個人來。這人是個四十出頭的嬤嬤,姓齊,便是風塵仆仆,卻自上而下打扮得一絲不茍,很是干凈,慈眉善目的,叫人很是親切。清雅在信中說齊嬤嬤是她很信得過的一位管家嬤嬤,一直在杭府里cao持的。清雅聽說侯府如今越發(fā)多人了,她怕錢嬌娘一時沒有個章程,便送了齊嬤嬤過來。齊嬤嬤原來有個丈夫,前幾年得病死了,有個做鏢師的兒子,半年不著家,因此齊嬤嬤大可留在玉州。 錢嬌娘心想真沒白疼了清雅,總知道她這里缺什么。 磕頭熱鬧了一場,丁張說邢慕錚讓請了戲班子過來下午搭臺子唱戲,夜里大伙兒吃個熱鬧飯。他并非請外客,錢嬌娘也沒什么講究,上午照舊跟著煙蘿習字讀書,只是令她意外的是壽禮竟源源不斷地送來,有洪家的,馬家,甄家的,謝家的……甚至連二皇子妃都知道她的生辰送了十二把泥金真絲綃麋竹扇來。這字兒是學不成了,錢嬌娘忙著讓人清點好了送進庫房里。丁張與她道:“夫人,侯爺說了,您生辰時收的禮都是您自個兒的,不必入公中?!?/br> 錢嬌娘笑道:“我就一個人一個腦袋一雙手,能用得了這么多東西?再說這些人情債總是要還的,總不能從我這入了不從我這兒出,這可不像話?!?/br> 齊嬤嬤來時已經(jīng)知道自己過來是為了幫襯主母的義姐的,若是有緣份,她便在侯府住下了。她聽說出這位侯夫人出身農(nóng)戶,只不想她有這樣的見識。小門小戶的女子總是想著存些私銀傍身,亦或貼補娘家,便是大戶千金也有想著只進不出是最好的,這位侯夫人倒反很是大氣。 山楂最是愛新鮮,她趁機問侯爺送了什么禮物,錢嬌娘笑笑沒說話。 這會兒邢慕錚已經(jīng)出門去了,與往時一樣。 丁張猶豫道:“二奶奶婆家來了人在外邊磕頭,說是二奶奶惦記著今兒是夫人您的生辰,想過來為您慶生……” 錢嬌娘面色不變,“不過是件小事,不敢勞二姐的大駕。” 丁張得了示下,出去復命去了。邢平淳早就從錢嬌娘的回信中得知有一個二姨,他趴在錢嬌娘腿上滿是新鮮好奇,“娘,這個二奶奶就是我的二姨媽么,你怎么不讓二姨媽過來?” 錢嬌娘撫著邢平淳腦袋,凝視他片刻,微笑道:“今兒我不想提她,明日再與你說,好么?” 邢平淳聞言愣了愣,點了頭。 下午戲班子來了,錢嬌娘與府里人看了三出戲,有文戲也有打戲。邢平淳樂不可支,周姥姥也都高興得很。戲散了,錢嬌娘覺著自己磕瓜子吃點心都吃飽了,管家與她說能上席了。 錢嬌娘摸摸肚子,覺著這個生辰過得很不錯。吃得飽穿得暖,還有這么多人在身邊為她慶祝?!昂顮敾貋砹嗣矗俊?/br> “回來了。”回答她的是正好走進來的邢慕錚,他穿了一身簇新的煙羅如意云紋衫,錢嬌娘記得他出門的時候穿的是半舊素青袍,這會兒回來連衣裳也換了,還換上這樣一套出門的好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