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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又忍不住琢磨起男孩,尤許覺得男孩這副沉浸在自我世界里,好像想象力很豐富,表達方式又很獨特的模樣,有些像所謂的自閉癥,可他畢竟以前從未真的接觸過自閉癥的人,也不能直接斷定,他也更不會當著男孩的面去百度,即便他知道男孩可能根本不會注意他在想什么。 再后來,尤許又頭一次有些惱怒自己好像太悶,不會找話題,他想要是花熠在,一定能天南海北地瞎撩起來。 可尤許又悄悄慶幸,幸好花熠那小子不在。 面前的男孩就好像天賜珍寶,雖然只是第一次見,尤許卻已經(jīng)近乎固執(zhí)地,想把他圈成自己的所有物。 尤許是被耳邊尖銳而持久的車喇叭聲喚回神的。 汽車不停歇的鳴笛聲總能輕易讓人煩躁,尤許眉頭攏了攏,可他還沒來及轉(zhuǎn)頭去看是哪輛車這么煩人,就突然見面前的男孩直直蹲了下去。 他臉上沒了之前的平淡,相反,他整個人都發(fā)著抖,整張臉 漲得通紅,張嘴大力呼吸著,甚至瞳孔都有些渙散,兩只手還無意識地交疊在一起,骨節(jié)攏起,指甲用力在白皙手背上留下一道道劃痕。 尤許一瞬的慌神之后,就像本能一般,也跟著蹲了下去,把傘撐在地上,抬手輕輕捂住了男孩的兩邊耳朵。 很顯然,男孩在這種時候基本感知不到這樣的觸碰,他只覺得那過于刺耳的聲音小了很多,整個人慢慢放松下來,不再顫抖了,也不再用指甲劃自己的手背了。 直到那輛煩人的車開走,喇叭聲徹底消散,尤許才放開了手。 可男孩還蹲在地上沒起來,尤許索性就陪他蹲著。 “很討厭車喇叭聲?”尤許輕聲問。 男孩隔了兩秒,才抬起頭,目光慢慢聚焦到尤許臉上,抿了抿唇,點頭。 可沒等尤許說話,男孩竟開口,又丟出兩個字:“喜歡?!?/br> 尤許一愣,“喜歡什么?” 男孩伸手指了指尤許的手,又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尤許沒忍住笑了。 只是感知得慢了半拍而已,誰說人感知不到了? 尤許闔了闔眼,還是沒忍住趁熱打鐵,問出一句,“你能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嗎?” 又頓了兩秒,男孩點了點頭,報出一個名字,“云舒?!?/br> 尤許一下就想到了那句詩:去留無意,漫隨天外看云卷云舒。 是個分外閑適而豁達的名字,從某種角度講,倒是很符合眼前男孩的特性。 不過這些尤許都沒講出來,他只是認真說,“很好聽?!?/br> 云舒又不說話,也不給出什么回應了。 想了想,也不顧及眼前人能不能記住,尤許還是自顧自說道,“我叫尤許,尤其的尤,許諾的許?!?/br> 說完,他就仔細看著云舒。 不過毫不意外,云舒依然沒說話,也沒有任何回應。 尤許并沒泄氣,他想最不濟,自己以后每天都來這里守株待兔就是了。 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把人哄著站起來。 畢竟兩個成年人一直蹲在馬路邊,還是有些奇怪。 “云舒,”尤許開口叫他,“我們先站起來,好不好?” 云舒抬頭看他,像是仔細考慮了一下,之后搖頭,“不。” 尤許耐心問,“為什么不想站起來?” “是蘑菇,”云舒嘗試解釋,“下雨了,蘑菇會發(fā)芽?!?/br> 尤許也只能努力理解,“你的意思是,你是小蘑菇?” 云舒點了點頭。 尤許有些沒轍了。 他長了三十二歲,連小朋友都沒怎么哄過,現(xiàn)在更不知道要怎么哄一個認為自己是蘑菇的大朋友。 云舒還蹲在地上一動不動,尤許眼睛無意識瞥到自己手里的蛋糕盒,突然來了辦法,雖說很幼稚,可還是想試試看。 他把蛋糕盒遞到云舒面前,蛋糕盒是半透明的,能看見里邊躺著的檸檬蛋糕。 “云舒,蘑菇也是要吃東西的,”尤許慢聲說,“你先站起來,站起來了,這個檸檬蛋糕就給你吃,好不好?” 云舒把注意力從地上爬過的小蚯蚓分到尤許臉上,又分到眼前的蛋糕盒上,像是認真反應了一下尤許話里的意思,又或者是在做決定,半晌,他才點了點頭,撐著膝蓋站了起來,“好?!?/br> 尤許松口氣,自己也起身,引著人又進了那家蛋糕店,又買了塊同樣的檸檬蛋糕,和云舒一起坐在了最角落的空位。 尤許原本想把新買的那塊給云舒,可小朋友很固執(zhí),只肯要盒子里的那塊。 尤許哭笑不得,還是順著他,替他拆開了盒子,又從中拿出小叉子遞給他。 云舒接過叉子,就很沉默地一口接一口吃起來,臉上依然沒表情,也看不出他是否覺得好吃,就像是個么得感情的吃蛋糕機器。 尤許盯著人看了一會兒,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轉(zhuǎn)而又開始擔心。 一塊小蛋糕就能被哄走的小朋友,實在太讓人不放心。 尤許斂去腦海里各種念頭,也叉了口蛋糕吃。 檸檬味兒的,酸酸甜甜。 尤許卻想,這是他三十二年來,過得最好的一個生日。 吃完蛋糕,出了蛋糕店,外邊雨已經(jīng)停了。 云舒轉(zhuǎn)身往右走,尤許跟上去,問他,“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