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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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 霍華德每次拿不定主意就會找依蘭。 可憐的小依蘭本人只能裝出一副很困很困的樣子,把商談軍情推到晚上。 終于有一天,霍華德醍醐灌頂。 他把依蘭叫到了人群外面, 目光復(fù)雜地看著她:“小依蘭,你告訴我一句實話——你,是懷孕了吧?!” 依蘭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您在說什么啊?” “白天困倦,夜里精神,這明明就是懷孕的癥狀?!被羧A德皺起眉頭, “孩子的父親是誰?那天, 維納爾不會已經(jīng)得逞了吧?” 依蘭捂住了額頭:“您誤會了!維納爾沒碰過我!我沒有懷孕!” 霍華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嘴上沒再說什么, 卻在經(jīng)過一些小村鎮(zhèn)的時候,特意給她搜羅了不少孕婦專用的物品和食物。 依蘭:“……” 她不知道該怎么向魔神解釋, 但是這天夜晚她蹦回營地時,卻發(fā)現(xiàn)魔神大人對那些孕婦的物品很有興趣。 “不錯。你孱弱的身體確實需要精心保護?!彼淇斓匕炎o膝、裹腹、長披巾一件一件穿戴整齊。 依蘭小毛線用尾巴捂住了眼睛。 噢,天哪!這樣打扮起來,真的好像一個孕婦啊! 就在這樣一個雞飛狗跳的夜晚,重騎兵轟隆隆的鐵蹄聲漸漸逼近了這支疲憊的逃亡部隊。 唐澤飛鳥的人,近了! 龍晶燈的光芒照亮了地平線。 兩條腿的疲倦行軍和龍精虎猛的騎兵其實根本不具有半點可比性,能夠成功逃亡這么多天,已經(jīng)可以稱得上了神跡了——事實上,的確也是因為魔神的插手,才拖延到了今日。 霍華德曾經(jīng)精準(zhǔn)推理過一次,如果由他來制定全部撤退策略的話,早在兩天半之前就已經(jīng)被追上了。 此刻,一千五百人的部隊藏身在一座長長的矮山下方的凍柏樹林里。 霍華德示意全軍靜伏。 如果騎兵成功被事先布置的痕跡引向西邊的話,霍華德就可以趁機翻過這座長矮山。只要過了這座山,進入坦利絲王國的地界,唐澤飛鳥的重騎兵就不可能再這么大張旗鼓地四處追查。 但是很顯然,對方也清楚這一點。 無論痕跡做得再怎么逼真,只要想想霍華德的目標(biāo),唐澤飛鳥就會選擇清查這片小樹林。 這是神也沒有辦法逆轉(zhuǎn)的事情。 轟隆蹄聲越來越近。 從這里看過去,已經(jīng)可以看清騎兵的一道道身影了。 他們身穿重甲,手握重矛,戰(zhàn)馬上還裝載了騎行盾。對上這支裝備精良的重騎兵,霍華德手下這些疲倦的步兵會像秋風(fēng)掃落葉一樣被清理得干干凈凈。 日夜兼程地行軍,糧食和飲水都只夠維持生存,早已沒有什么戰(zhàn)斗力了。 “上山!” 沒有辦法了。 離開小樹林會徹底暴露行蹤,但是停在這里也是坐以待斃。 爬上山,至少能讓騎兵無法發(fā)起沖鋒。 已到窮途末路。 霍華德走到打扮成了孕婦的魔神身邊,冰湖瞳眸里泛起一陣溫柔慈愛。 “依蘭,你能做的已經(jīng)全部做到了,做得很好!接下來的事情,就讓我們自己面對吧,待會兒打起來時,你搶一匹馬自己逃走,翻過這座山他們就不會再追。我會帶著人,拼盡全力護送你離開。” 依蘭小毛線窩在魔神的胸口,只露出兩只小眼睛。 看著老父親一樣的霍華德,她的眼睛再一次不爭氣地濕潤了。 明明……都已經(jīng)逃到了這里,最終還是失敗了嗎? 那之前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義呢? 釋放那只火龍卷透支了信徒們的精神魔法力量,短短幾天無法回復(fù)過來。依蘭現(xiàn)在至多就是召喚一陣冰雹,但那無濟于事。 唐澤飛鳥帶來的重騎兵鋪滿了山前的荒野,數(shù)量足有上萬! 霍華德說得沒有錯,她能做的都已經(jīng)做完了。 人事已盡。 “啪嗒。”一粒小淚珠滾出了她的眼睛,落到魔神的衣服上。 她知道霍華德不會丟下士兵們逃走,雖然所有士兵現(xiàn)在心里都是同一個念頭——幫長官搶一匹馬,然后用生命拖住北冰國的人,護送長官離開。 但她知道霍華德不會這樣做。 死也不會。 霍華德的眼眶也微微濕潤了,他抬起手來,輕輕放在魔神的頭頂。 “小依蘭,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會在天上看著你?!?/br> 依蘭小毛線憋住了哭腔。 ‘嗚嗚嗚嗚……’ 魔神終于動了一下,他閃身向后,非常嫌棄地盯著霍華德那只手。 “你對我有什么企圖嗎。”他冷冰冰地說,“又送東西,又來這套。還沒到死的時候,哭什么喪。” 霍華德:“……” 依蘭小毛線:“……” 明明是多么悲情溫馨的畫面,他一開口,全毀了! 霍華德無奈地笑了起來:“是啊,還沒到死的時候!士兵們聽令!全體——上山!” 大家拖著疲倦的身軀,穿過小樹林,開始攀爬那座坡度不大的小矮山。 部隊暴露了蹤影,原本穩(wěn)步逼近的北冰國重騎兵立刻發(fā)起了沖鋒。 登上半山腰時,重騎已經(jīng)沖進了剛才棲身的小凍柏林。 馬上就會被追到。 就在這時,依蘭小毛線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上山的人數(shù)不夠! 她把眼睛探了出來,往下一看。 果然,有近一半的士兵非常默契地選擇了不聽軍令,沒有上山,而是埋伏在樹林里面準(zhǔn)備偷襲重騎兵,用自己的生命為長官換來一點逃亡時間。 依蘭憋出了尖銳的嗚嚶聲。 魔神偏頭看她。 “你不用說,我知道,”她的小奶音里裹了nongnong的鼻音,“我都十七歲了,還動不動就哭,很丟人,可是我好難過!嗚嗚嗚我都已經(jīng)記住他們的臉了嗚嗚……” 他難得地沒有嘲諷她。 唇角扯平,他毫無感情地說:“知道了。” 他轉(zhuǎn)身,悄悄退出上山的隊伍,奔下山。 “給我風(fēng)。”他說。 “嗯!”依蘭死死憋住了眼淚,“風(fēng)!” 雖然無法釋放大規(guī)模殺傷性魔法,但是助他箭步如飛還是輕而易舉的。 他在下山,有風(fēng)相助就像一只夜色中的鳥兒,輕飄飄就停到了樹梢。 “殺一個是一個。”他說。 依蘭的小心臟整顆縮了起來。 她知道他不全是為了她。這些日子,他也把士兵們的臉看熟了。 他本來就是一個很重情義的人,要不然怎么會被七王的魂意封印了幾千年呢?那不過是凡人的魂魄而已,令人稱道的也只是那股不屈意志。那些意志能夠封印魔神,只有一個理由——他在意。 所以……正因為忘卻了過往,他才不受那些意志影響,成功從封印中逃脫出來嗎? 依蘭的小心臟一揪一揪地疼痛。 “喂……”她細聲細氣地在他耳朵旁邊說,“我真的很喜歡你。” 他的身體很明顯地僵住。 過了一會兒,他輕笑出聲:“哪里學(xué)來亂七八糟的。以為這樣能讓我爆發(fā)超能力嗎?天真。” 依蘭把小眼睛轉(zhuǎn)到了另一邊,整個球都熱乎乎的。 “不過雙倍總是有的。”他假裝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 依蘭的小心臟‘噗通噗通’地亂跳起來,全身的絨毛好像都變成了探測器,一觸到他,不自覺地抽一下、收縮一下。 他動了。 第一名重騎兵撲進了樹林。 雖然凍柏樹不是很密,但騎兵還是不得不減速。 他的身影像一只藏在樹梢的鳥,一掠而過,一劍斷喉。 “風(fēng)!” 身下卷起一陣風(fēng),他沒落地,輕飄飄就掠到了斜后方的樹杈間。 樹林里的戰(zhàn)斗開始了。 埋伏的士兵們從樹上撲下來,抱住騎兵,把他們拽下馬背,滾到滿地落葉里面近身rou搏。 魔神穿梭在樹林里,無情地收割敵人的生命。 更多的騎兵繞過樹林,包抄向矮山上的爬行隊伍。 “結(jié)果都一樣,”魔神把短劍捅進一個北冰騎兵的盔甲,聲音平靜,“他們都會死?!?/br> 依蘭小毛線也擲出了風(fēng)刃,準(zhǔn)確地扔進了另一個敵人的眼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