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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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原憋了好半晌,憋出一句:“是我不好,你回去擦點藥,別生氣了。” 寶寧心中郁郁的。他要是不說話還好,這么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倒讓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寶寧問:“你哪里不好?” 裴原一臉茫然地看著她。過一會兒,惱羞成怒:“差不多就得了,蹬鼻子上臉了還?!?/br> 這人真是惡劣。寶寧本是個好脾氣的人,慣會自我安慰,但到了裴原面前才知道,自己那點功力在他面前都是不作數的。 他就是有那種能力,不管是說話,還是不說話,不管眼神還是語氣,都能將你氣個半死。 寶寧低聲道:“我不和你計較。”她說完,彎了腰去抱甜甜,想要走。 裴原自覺理虧,嗯啊兩聲,忽又道:“狗留下吧,我給你看著?!?/br> 寶寧說:“不用了?!?/br> 裴原道:“讓你留下便留下,廢話那么多?!?/br> “……”寶寧看著裴原的眼,氣的心口疼,撫了撫胸口,讓自己平靜下來。 雖然他不記得了,但經過昨晚,裴原變得還是挺多的。 若是以往,他絕不會這么多話,多半半掀著眼皮看她,擺擺手說個“滾”字,或者一個字都不會說,只抬抬下巴,示意她們出去。 寶寧開始懷念從前了,他還不如不說話,永遠閉著那張金口就好。 不知哪樣才是他的真性情。 甜甜在寶寧的懷里拱來拱去,非要下去,寶寧手腕被它踹的疼,一松手,它便撲下去,落在裴原懷里。 裴原嫌棄地將它推遠。 “這狗叫什么?” 寶寧答:“甜甜?!?/br> “什么破名字?!迸嵩殴值靥鹛鹛鸬囊粭l后腿,“這不是公狗嗎?” 甜甜害羞地并上腿,趴下去。 寶寧不想和他吵,順著他的話說:“那你說叫什么?” 裴原撥了撥它的耳朵:“一身黃毛,小土狗,就叫阿黃吧。” 好似你起的名字就多好聽似的。寶寧腹誹,但面上又不能拂了他的意,點點頭:“好。” 裴原不再說話。寶寧拍拍裙擺,低頭道:“那我去做飯了?!?/br> 她還是情緒不高的樣子。裴原瞟她一眼,“嗯”了聲,心里滋味怪異。 眼看寶寧要踏出門了,裴原想了想,又開口道:“那什么,你自己先擦點藥,待會拿著藥酒到我這來,我給你揉一揉,好得快。” 寶寧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沒往心里去。 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裴原望著,有些悵然若失,說不清的滋味兒。 他第一次放下面子去哄人的。雖然他的確是做錯了。 阿黃晃著屁股又蹭過來,巴巴地要去咬他的手,裴原按著它腦門兒推遠,不耐煩道:“你能不能像個爺們兒一點,整日在那里黏黏膩膩的,像什么樣子!” 阿黃不知道他說什么,歪著腦袋看。 裴原手指著炕尾處,斂著眉喝它:“坐好去,別煩我!” …… 他是真的煩了這只狗,說也說不聽,打也打不得,長得一副圓滾滾的樣子,巴掌長,裴原估計他兩只手指頭一捏就能將它掐死。 但他又不敢真的動粗。要不然寶寧肯定會惱火。 裴原現在是想和她好好相處的,他不想惹她生氣。 雖然她生氣起來也不嚇人,頂多就不愛說話了,垂著腦袋,像只吃草的兔子。 過了兩刻鐘,寶寧過來送飯。丸子湯和蔥油花卷,熱騰騰的散著香。 裴原在一旁吃飯,她伸手指逗弄小狗,眼里亮亮的,好像忘了那時候的不愉快。 裴原一直暗中打量著她的神色,見狀,放心許多。 在他的印象中,寶寧一直都是很溫和的性子,就算不高興,也從來不會維持超過一天。 裴原把花卷掰下一半,按進丸子湯里,沾軟了吃。 “四皇子,你慢慢吃,不夠了喚我?!睂殞幈еⅫS站起身,沖裴原笑了笑,“我先走了?!?/br> 這聲四皇子聽得裴原心里怪怪的,雖然她以前一直也這么叫的,但現在聽起來就是不舒服,很疏離的感覺。 裴原想和她緩和關系,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下一起吃點吧?!?/br> 寶寧說:“我吃過了?!?/br> 裴原道:“那就再吃一點?!?/br> 寶寧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蹙蹙眉:“四皇子,你的酒還沒醒嗎?” “……”算了,他就不該多那句嘴。 裴原指著門外,“出去?!?/br> 寶寧就真的抱著阿黃走了。一路低聲笑語的,一會兒撓撓脖子,一會兒摸摸尾巴。 和只狗那么親近,有必要嗎?反倒對著他客客氣氣的了。 裴原墩了墩筷子,甩掉心中那絲莫名其妙的情緒,繼續(xù)吃飯。 …… 日子就那么平平淡淡地過下去,一晃春天便來了。 阿黃長大了許多,裴原腿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快要愈合。 兩人相處仍舊保持著原來的樣子,寶寧覺得挺好。裴原大部分時候在屋里待著,極少數的情況下才會去曬曬太陽,也基本不出門,就坐在窗邊的凳子上。許是陽光見的太少,弄得心情也陰郁,脾氣好一陣壞一陣,像只酸臉猴子。 好的時候和你親切溫和地說幾句話,但沒幾句就不高興了,冷著臉不一定說你點什么。 寶寧也習慣了,讓著他。 她試探問過裴原腿上的傷的問題,但他一直對此極為避諱,不肯說。寶寧想過給他按摩,但是裴原還是不愿意,逼急了就甩臉子。 春分的這日,寶寧在廚房里忙活著做春餅。 她心里想著,待會給裴原吃點好的,讓他喝點酒,哄高興了,再問問他腿的事。 不能這么一拖再拖下去,他還那么年輕,總要站起來的。 裴原在屋里拿著玉米粒玩兒,食指一彈一扣,玉米粒兒就像是箭一樣飛出去,釘在門上,陷進去大半顆。 寶寧養(yǎng)的那些雞也長得挺大了,散放在院子里,見狀三五成群地去啄門。 裴原看得煩,又彈幾顆出去,把那些雞轟散。 功力不如從前了。裴原眼里閃過一絲陰霾。 午后的小院子寧靜異常,雞鴨偶爾發(fā)出些聲音,和寶寧在西廂切菜的刷刷聲。 少府監(jiān)的馬車來時,阿黃早就聽見聲音,從睡夢中驚醒,叫著奔出去。裴原也聽見,向外瞧。 從車上下來一個大太監(jiān),嫌惡地用浮塵將它揮開,又打量了下小院子,眼中訝異。 有人在外頭喊:“黃大監(jiān)到!還不速速出來見客?” 第12章 太監(jiān) 寶寧聽著聲音就放下了手里的活,站在窗前茫然瞧著外頭。 不大的院子里站了浩浩蕩蕩十幾個人,均是帶刀侍衛(wèi),中間簇擁著一個油頭粉面的老太監(jiān)。 老太監(jiān)四五十歲的樣子,穿一身深紫色的袍子,臉上搽脂抹粉,隔老遠就聞見一股香風。 寶寧認識他的袍子,上頭繡著少府監(jiān)特有的花紋,看那老太監(jiān)的行頭氣派,官品應該不低。 這就奇怪了……少府監(jiān)那幫人最是勢利眼,當初她回門的時候都沒一個人來置辦,現在這不過年不過節(jié)的,怎么一下子來這么多人。 寶寧的心提起來。準沒好事兒。她不敢貿然出去。 “人呢,人都死哪兒去了!”一個絡腮胡子的侍衛(wèi)扯著嗓子吼,“再不出來,老子一把火把房子都給你燒了!” 阿黃察覺到來者不善,弓著脊背攔在他前面,喉里發(fā)出低低的示威吼聲。 “哪來的野狗?!秉S大監(jiān)斜睨著眼看它,冷冷道:“敢在本官面前吠,來人,給我拖出去打死!” 話落,旁邊人立刻應道:“是!”而后便拔了刀,要往前刺。 阿黃轉了身子往回跑,寶寧心也嚇的一跳,趕緊站出去,厲聲道:“知道這是哪里嗎,如此放肆,做什么來的!” “喲,終于出來人了?!?/br> 黃大監(jiān)轉頭看她,笑瞇瞇的,眼珠轉動著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奴才給四皇子妃請安了?!?/br> 他嘴上說著請安,卻一點動作都沒有,抱著柄浮塵歪著身子站著,目光放肆張狂。 寶寧蹙眉問:“你是何人?” 黃大監(jiān)恍然大悟般:“啊,忘了自我介紹了?!?/br> “在下黃吉,現任少府監(jiān)副總管。”他拱了拱手笑道:“皇子妃娘娘,咱們是老相識了,您和四皇子的婚事可就是本監(jiān)cao辦的,不知您還滿意否?” 陰陽怪氣,不是好人。 寶寧警惕地看著他,往后退了一步:“黃總管,不知您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黃吉道:“本監(jiān)奉三皇子之名前來探望,送點東西,順便來看看四皇子的情況。若是不行了,我們少府監(jiān)就得早做準備了,打造棺槨,好收尸。” 寶寧的臉色瞬間變了,她又驚又氣,正想說些什么,忽聽見身后裴原的喚她,聲音穩(wěn)穩(wěn)。 “寶寧,回來。” 寶寧回頭看,裴原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肩上披了件黑色的外衣,正沖她招手。 他看起來不像是生氣的樣子。表情淡淡的,左手撐著拐,眼皮半掀著瞟了黃吉一眼,沒半點停留,又看向寶寧,“抱著你的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