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安妮瞪大了眼睛, “所以死神原來真的還不存在，怪不得亡靈法師的咒語都是向死亡本身禱告?！?/br>
    生命女神：“祂是冥界之主，祂是萬物死刑的執(zhí)行者，也是所有生命的盡頭。祂是唯一能夠殺死神的存在, 無論神明還是人類, 唯有死亡無可避免。”

    里維斯皺起眉頭：“但無論您給她的神格有多么特殊的能力, 在安妮沒有成為神之前，都毫無用處?！?/br>
    “去世界之樹?！鄙窈喍痰靥崾荆澳抢锸鞘澜缰T，我能撬開一點大門, 只要一個瞬間，我能讓你得到那顆神格。”

    安妮苦惱地抓了抓腦袋：“問題是命運神絕對不會讓我去那里的吧……”

    這回連生命女神都沉默下來，祂開口：“我會阻止祂的真身降臨, 祂只能通過容器神降。神降需要生命力極其旺盛的容器，每次神降都會極大地消耗容器的生命力，或許你們可以考慮破壞祂的容器。”

    里維斯猛地握緊了拳頭。

    安妮沉默許久：“這就是祂選擇對金獅國下手的原因嗎……他們不信仰神明，所以沒有被庇佑，即使整個王室覆滅也不會引發(fā)其他神明的關(guān)注。更何況菲爾特和里維斯同樣擁有過分旺盛的生命力?！?/br>
    里維斯悲傷地垂下眼：“因為已經(jīng)用了我的王者之運和吉斯做了交易，所以只能選擇菲爾特……”

    魔王克里曼斯抓了抓腦袋：“魔族也是生命力旺盛的種族吧？”

    生命女神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我并不清楚祂的選擇標(biāo)準(zhǔn)，但命運神曾經(jīng)是個人類。原初神絕對公正，絕對繼承神的意志，但曾經(jīng)身為人類的命運神，在接受了神賦予的神性的同時，也保存著一部分人性?！?/br>
    “祂會膽怯，會逃避責(zé)任，會有偏好……我會糾正祂的偏失?！?/br>
    安妮沉默地看著祂，看著這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她用力眨了眨眼：“我也是個人類。我也沒有生來崇高的職責(zé)，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您會覺得我能承擔(dān)死神的職責(zé)……我只是被命運推著往前走而已，我有想保護的人，我愿意為此而戰(zhàn)?！?/br>
    “知道了世界的本質(zhì)和神明的秘密，對我而言也沒有什么區(qū)別，我要做的事還是一樣的?！?/br>
    “如果我真的到達(dá)了世界之樹，得到了死神的神格，我該怎么做？如果殺死命運神的話，這個世界依然會毀滅的吧？”

    生命女神：“用死神之鐮將他釘在生命之樹上，之后尋找一位新的命運取代祂的神格?！?/br>
    安妮沉默下來，她微微點頭，露出笑臉：“我明白了，雖然不知道會不會半路被命運神抓住，但我會去的?！?/br>
    生命女神沉默了一會兒，祂用毫無波瀾的語氣說：“擁有神的權(quán)柄，也要承擔(dān)神的職責(zé)，未來的死神閣下，你應(yīng)該會比他們更好地理解這點?！?/br>
    安妮看向魔王克里曼斯，示意他自己的問題已經(jīng)問完了，他可以開口了。

    魔王微微點頭，撲通一聲半跪在深淵之前，他虔誠地低下頭：“尊敬的生命女神，我在探尋魔族的未來。魔族天生無法克制自己的欲望，我們究竟該做些什么，才能夠改善這一缺陷？”

    生命女神：“世界需要黑與白、光與暗、善與惡同時存在，魔族的欲望、海妖的好奇心、精靈的正直，這都是諸神的賜予，你們都擁有自己的職責(zé)?！?/br>
    “難道這是注定的嗎？”克里曼斯的眼中一片悲愴，“慈愛的神明啊，擁有這樣的特質(zhì)，我們很容易就會成為霍亂的開端，成為戰(zhàn)亂的導(dǎo)火索，這樣的種族，遲早會被滅亡的！既然我能夠抑制自己的欲望進行思考，我的同胞們、他們一定也可以的！”

    生命女神略微沉默，隨后祂開口：“這還不是個完整的世界，諸神的權(quán)柄支撐著一切。當(dāng)世界完整，自身孕育出完整的法則，特質(zhì)將穩(wěn)定為特質(zhì)，而不是絕對?！?/br>
    克里曼斯還是有些困惑，安妮卻聽懂了：“祂的意思應(yīng)該是，魔族難以控制欲望只是特質(zhì)，而因為諸神強加在這個未完整世界的權(quán)柄，這份特質(zhì)被強化成了幾乎絕對的存在。等到世界完整的時候，特質(zhì)就只是特質(zhì)，那時候說不定就會有溫柔的魔族，善良的魔族啦。”

    克里曼斯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他低下頭：“我會等待這一天的。”

    柔和的光芒漸漸散去，三人在深淵邊沉默下來，安妮扭頭看向里維斯，她伸手拉住他：“別擔(dān)心，里維斯，我們不會把菲爾特當(dāng)做籌碼。”

    里維斯微微搖頭，伸手反握住她：“我也在擔(dān)心你，安妮，在沒有神格之前，神明殺死凡人簡直易如反掌。之前祂沒想到你能憑借冥界之門稍加阻擋，這次，祂不會再給我們喘息的機會了?！?/br>
    魔王克里曼斯皺起某頭，隨后下定決心般說：“我跟你們一起去?！?/br>
    安妮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前腳離開，后腳魔族就能興高采烈地把你的宮殿拆了，說不定拆完你的再跑去金獅國拆格林的。你還是留在這里好好鎮(zhèn)壓魔族吧！”

    克里曼斯張了張嘴，最后還是苦惱地抓了抓頭：“雖然想說不會的，但我想了想他們確實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br>
    “走吧，回去吧?！卑材莨首鬏p松地伸了個懶腰，她扭頭看向克里曼斯，“對了，拜托你一件事。不要告訴媞絲命運神可能在翡翠城等我，她會擔(dān)心的。”

    克里曼斯無言地看著她。

    安妮笑起來：“你應(yīng)該明白的，面對神明，即使再多人去也沒有用的，我只能靠自己，就別讓她擔(dān)心了?！?/br>
    “安妮?！崩锞S斯皺起眉頭。

    “那如果是你，你會告訴格林、告訴尤莉卡嗎？”安妮歪頭看向里維斯。

    里維斯沉默下來。

    三人沉默地往魔王的宮殿走去，臨近門口，安妮好奇地東張西望了一眼：“咦，居然沒有魔族沖出來要挑戰(zhàn)了嗎？我還以為走到什么門口之前一定會被攔一下，是你們魔族的特別習(xí)慣呢。”

    克里曼斯哈哈笑起來：“我現(xiàn)在心情不太痛快，如果有人來找茬，我可不會手下留情?！?/br>
    “真巧，我現(xiàn)在心情也很不痛快?！眿q絲拿著煙管，腳步匆匆走到了宮殿門口，臉上是rou眼可見的焦躁。

    “怎么了？”克里曼斯問了一句。

    媞絲身后跟著不敢說話的六角，低著頭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

    媞絲嘆了口氣：“六角抓了個魔族，說是近日魔族兇殺案的殺手?！?/br>
    “那不是好事嗎？”克里曼斯眉頭一皺，“難道是魔族內(nèi)有名望的家伙？那也沒關(guān)系，交給我來處理，他在哪里?！?/br>
    媞絲指了指宮殿內(nèi)部：“別沖動，克里，那不過是個小嘍啰。問題是，剛剛把他抓來沒多久，小巷里又死人了，和之前的手段一模一樣?！?/br>
    克里曼斯：“……”

    六角把頭低得更下：“是、是他自己說是他干的！我就把他抓回來了，誰知道他是胡說??！”

    “他喝了那么多酒說的話你也敢信！”媞絲頭疼地揉了揉腦袋，看向同樣無言以對的克里曼斯，“剛剛你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一群家伙來鬧過一次了，被我迷暈拖回去了?！?/br>
    安妮好奇地問：“他們是不滿抓錯了兇手？”

    “沒有，他們只是趁機鬧一鬧?！眿q絲翻了個白眼，“還有人光明正大地污蔑自己的仇家，說看見了他殺人。拖他們的福，現(xiàn)在所有的魔族都在胡說八道，半點線索也查不出來了。”

    聽起來就覺得相當(dāng)麻煩。

    安妮嘆了口氣：“好吧，在我們離開之前，先幫魔王把這件事處理完吧?！?/br>
    克里曼斯詢問地看她一眼：“這樣好嗎？你看起來還有事情要做?！?/br>
    “不著急?！卑材輸]起袖子，擺出一副兇狠的嘴臉，“先讓我看看是哪些混蛋敢讓媞絲頭疼！我要把他們通通掛到宮殿門口風(fēng)干示眾！”

    媞絲忍不住掩唇笑了起來。

    里維斯也認(rèn)真考慮著這件事：“每次都沒有目擊者嗎？受害者有什么特點嗎？”

    媞絲微微點頭：“沒有人看見，被殺的倒也都不是什么厲害人物，是從背后一擊斃命的?！?/br>
    安妮摸著下巴考慮：“那就是每次都是趁沒人的時候下手的……嘿嘿，不然我們放個鉤子引他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安妮：啊再見啦麻麻今晚我就要遠(yuǎn)航——

    媞絲：叫jiejie。

    第71章 兇手

    沒過多久, 魔王頒發(fā)了宵禁法，日落之后不允許任何一個魔族游蕩在大街上。

    頒布法令的方式也十分簡單粗暴，六角站在魔王的宮殿之前, 扯著嗓子把以上內(nèi)容吼了一遍, 隨后害怕岔氣般清了清嗓子：“咳！沒聽見的, 聽見了也當(dāng)沒聽見的，到時候都給我當(dāng)心點！我會仔仔細(xì)細(xì)再告訴你一遍, 讓后揪下你只有擺設(shè)作用的耳朵！”

    “我的耳朵早就被人咬掉了！”一個早就在打架中失去了耳朵的魔族絲毫不給面子的大聲嚷嚷。

    六角沉默地站在宮殿門口冷靜了三秒，最后還是氣急敗壞的追了出去。

    魔族們立刻嘻嘻哈哈地起哄, 看戲一般看六角去追那個沒耳朵的家伙。

    一開始魔族們根本沒把這回事放在心上，但很快他們就意識到, 克里曼斯是認(rèn)真的。

    太陽下山之后，魔王克里曼斯親自來到了街上，把那些沒把宵禁法當(dāng)回事，依然在外游蕩的魔族們一拳一個揍回了家里——當(dāng)然, 他也不可能記得所有魔族的家在哪, 也就是隨手一扔, 是不是對方的家也無所謂，反正現(xiàn)在這群魔族是不敢出來了。

    擁有小山般身軀的魔王就在外面巡邏，大多數(shù)魔族只能湊合著在別人家住一晚上。

    夜幕終于降臨，一向喧嘩嘈雜的魔土居然難得有了一刻寧靜, 皎潔的銀月下，就連魔族奇形怪狀的建筑都顯得有幾分天真可愛。

    街道上忽然響起了“吱呀”一聲，有個魔族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探頭探腦往外看了幾眼，確認(rèn)克里曼斯此刻并沒有在街道上站著，這才得意洋洋地走了出來。

    有了他帶頭，幾個時刻觀察著外面的魔族也按捺不住地打開了房門，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這群魔族也知道，他們現(xiàn)在是偷摸出來的，如果吵醒了克里曼斯……那這次可就不是被砸回家里這么簡單了。

    很快他們就發(fā)現(xiàn)，這么冷冷清清的街道，酒館也不開門，連找人打架都怕吵醒魔王……

    沒什么意思。

    不少魔族搖搖晃晃在外面溜達(dá)一圈，感受了一下違背魔王命令的快樂，又晃晃悠悠地打算回屋了，有的魔族甚至單純把夜晚出門這件事，用來炫耀自己膽敢違背魔王的勇氣。

    在大多數(shù)魔族樂此不疲地悄聲在門口跨出去又跨回來的同時，有個似乎喝醉了酒的魔族晃晃悠悠腳步虛浮地走向了別處，他張望著嘀咕：“酒呢……哪里有酒……”

    眼看他步履搖晃著拐進一條小巷，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身后悄然跟上了一道人影。

    醉醺醺的魔族在地上的雜物里翻找著酒水，身后的黑影忽然一閃而過，亮銀色的寒光晃動，那個魔族的腦袋就骨碌碌地落了下來。

    身后全身籠在黑袍里的人影就要撤走，那個落在地上的腦袋忽然笑起來，在月光下發(fā)出了漏氣的滲人笑聲：“上鉤了！上鉤了！我釣到他了！啊哈哈哈！”

    正在門口玩跨進跨出游戲的魔族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的不少魔族都跟著一起笑了起來，他們異口同聲地重復(fù)著：“上鉤了！上鉤了！快來人??！”

    眾多魔族在月下學(xué)舌鳥一般笑起來，異口同聲說著一樣的話——那是安妮cao控的不死族。

    騎在骨鳥的上的安妮居高臨下地往下看著，她笑起來對著身后的里維斯說：“你看，我就說會上鉤的?！?/br>
    六角驚呼：“哦哦哦——好高?。】上醮笕藳]有上來?！?/br>
    媞絲笑起來，攏了攏被夜風(fēng)吹起的長發(fā)：“拜托，克里那個重量要是想飛起來，得找骨龍來才行。”

    黑袍人并不知道自己的頭頂有人把一切盡收眼底，他察覺到不對，根本沒打算探究，立刻抽身逃走，然而那個沒了頭的魔族一把撿起自己的腦袋，邁開腿追了上去：“別跑別跑！抓住他！”

    所有不死族都聽從安妮的號令，各方圍堵追了上去，而真正的魔族雖然覺得事情發(fā)展十分詭異，但被這么一喊，居然也一股腦追了上去。

    安妮都有些驚訝：“沒想到魔族居然都這么熱心腸……”

    黑袍人在眾多魔族的圍追堵截下，居然還沒有立刻被抓住，看樣子確實是身手不凡，只是形容多少有些狼狽。

    媞絲嗤笑一聲：“這哪是熱心腸，這是哪里有架打就往哪里去！他們才不管為什么要抓人呢，克里該出來了吧？”

    安妮瞇起眼打量著下面：“在出來了，我看見地面都在抖了。”

    果然，地面在熟悉的震顫之后，克里曼斯緩緩走出了宮殿，眾多魔族們正巧趕著黑袍人往他在的方向跑去。

    克里曼斯沉聲道：“閣下，我們是熱情好客的魔族，既然來了，也該讓我們請你好好品嘗魔族的美酒啊？”

    安妮帶著骨鳥身上的其他人也趕到，媞絲在一陣煙霧里飄然落下，她掩唇笑著：“對啊，在魔族殺個把人又不是什么大事，也用不著這么害怕的?！?/br>
    “雖然殺人不是什么大問題?！绷前讶^擰得咔咔作響，“但總是偷偷摸摸的就讓人有些不痛快了啊?！?/br>
    安妮一臉嚴(yán)肅地板起臉：“怎么辦，里維斯，我們該說點什么狠話才會看起來跟他們保持一致？”

    里維斯略一沉吟：“不要反抗?！?/br>
    安妮嘆了口氣：“還是我來吧！再敢跑就把你的腳接在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