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老師定睛一看,只見紙張上四分之三側(cè)男青年的半邊顴骨被一只羊駝占據(jù),欣喜之余又賞了她十張速寫作業(yè),旁邊看熱鬧的一并連坐。 但這不是裴航時隔多年依然對她印象深刻的最終原因。 烏蘭巴爾思述倫蜷縮著蹲在火車下鋪上, 他人高馬大,與狹窄的臥鋪尺寸不合,蜷腿縮肩的姿態(tài)仿佛一只將要運功的歐陽鋒。 曾經(jīng)裴航暢享過未來與愛人一起周游世界,最好能帶上一個聽話的、默契的、可愛的寵物同伴。 前一個條件現(xiàn)在完美滿足,后一個……雖然與事實有些出入。 有很大出入??傊谎噪y盡。 雖然裴航并不太能搞清楚為什么他跟穆凌私奔, 這個姓烏蘭巴爾思的也要跟上來。 但是事實就是如此蛋疼, 他因為找不到一個能在他們離開之后妥善安置家里那堆動物的靠譜的人,不得不忍痛全部打包送去了寵物店寄養(yǎng)。 其它倒還好說,就是金剛鸚鵡極其難辦,比起另一只只會叫爸爸的智障, 這家伙聰明至極, 不光知道裴航mama的電話號碼, 還會裝成被拐賣的樣子,裴航送它去寵物店人家以為這是偷來的鸚鵡,差點當場就聯(lián)系上他媽,暴露他們的私奔決定。 裴航問怎么辦? 穆凌出主意:“為什么不去問問送我們第一只鸚鵡的燕王爺?” 他說這話的語氣,三分冷淡三分涼薄三分漫不經(jīng)心, 很像“為什么不去問問神奇的海螺先生”的嘲諷版。 而神奇的燕王爺烏蘭巴爾思述倫真的替他解決了鸚鵡的安置問題,條件是要和他們一起去旅游。 裴航眉頭一皺,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簡單:“我們是去私奔,你加入我們是想干嘛?” 烏蘭巴爾思述倫說:“你可以把我當成陪你們一起浪跡天涯的同伴?!?/br> 裴航說:“可以,但沒必要。” 他屬意的隨行同伴是金毛牧羊犬一類,不太想接受可以直立行走的大型哺乳動物。 烏蘭巴爾思述倫說:“它們能做到的事哪件我做不到?” 裴航說:“狗子能陪我玩游戲,給我解悶兒?!?/br> 他們火車三天兩夜,在十一月底的天氣里從包郵區(qū)直奔高原。 他趴在小桌上看外面的風景漸漸從高樓林立轉(zhuǎn)為了空曠的原野,忽然想起當年高考前夕,一群人在晚自習上討論考完了最想去那里玩。 喊得最響的那個說“我要去西藏看大草原”。 裴航立馬杠他:“西藏有大草原嗎?” 文科高考考察科目為歷史政治地理,大部分人選擇歷史加政治,稱作史政生,小部分人選擇歷史加地理,稱作史地生。 還有一些想不開的選擇政治加地理,被稱作智障生。 裴航不是zz生,他地理成績一塌糊涂,初二還搞不清他內(nèi)斗省的省會,直到大學才知道地圖上沒有東北省。 但西藏還真的有草原,穆凌說的,他的原話是“曾經(jīng)騎車路過”。 烏蘭巴爾思述倫卑微地補充:“他隨便路過的那個草原是納木錯?!?/br> 裴航一臉“我讀書少你不要驢我”,說:“納木錯不是個湖?” 烏蘭巴爾思述倫說:“納木錯是青藏高原第二大湖,旁邊都是平原?!?/br> 裴航說:“青藏高原又在哪里?” 烏蘭巴爾思述倫給他講解了一晚上華夏地理,總算讓裴航知道他的蒙古老家不是挨著青藏高原。 坐上了火車去拉薩,一路上充電艱難,充電寶第二天就吐出一口慘絕人寰的黑煙,宣告報廢。 現(xiàn)在誰也不敢開耗電率高的軟件,只有穆凌的手機時不時發(fā)出消消樂“unbelievable”的驚嘆。 他玩得入神就不管裴航,裴航無聊得要死,烏蘭巴爾思述倫說:“我們來玩游戲啊?!?/br> 他想玩的是“誰是臥底”。 穆凌沒玩過,不予置評,繼續(xù)與他的消消樂斗智斗勇。 裴航不想玩,就搬出了他中學時期那位女同學的事跡。 當年他們玩這個游戲,這位女同學作為一個游戲黑洞,玩出了臥底的最高境界——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臥底。 當時一位主持人,一位白板,一位臥底,統(tǒng)共五六個人。 臥底是蝙蝠俠,其他人是蜘蛛俠。 這位女同學拿的是蝙蝠俠。 她第一個發(fā)言,自信而肯定地曰:“會吐絲的。” 最后謎底揭露,所有人都瘋了,說:“行吧,你家蝙蝠俠是會吐絲的?!?/br> 烏蘭巴爾思述倫說:“雖然但是,一個二貨也不至于讓你討厭這個游戲直到現(xiàn)在吧?” 裴航說:“如果你跟這個二貨玩了一年的誰是臥底,你也會患上ptsd的。” 烏蘭巴爾思述倫只得作罷。 那邊穆凌最后一步?jīng)]能通關(guān),體力也用完了,含恨退出游戲,丟開手機轉(zhuǎn)而抱住裴航的腰。 裴航被冷落了大半天,現(xiàn)在被他抱著,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安慰奶嘴。 * 火車行駛的第二天夜里,海拔上了三千米。 裴航大半夜守在記錄盤前拍下這一高度,從s市出來時他一件衛(wèi)衣就是一條好漢,現(xiàn)在也不由得穿上了厚衣服。 穆凌被他包得圓滾滾的,夜里還跟他擠在同一張下鋪。地方太小了,他倆連動彈都很困難,一人一頭半躺著,連翻身都做不到。 這種情況下能睡著才是有鬼,裴航本來睡眠就淺,光是火車轟隆隆的聲音就吵得他睡不著。 窗外已經(jīng)很久看不見人類居住的建筑,大片大片的平原上散落著沼澤聚起的湖泊,間或有指路的燈盞在夜色里一閃而過。 裴航捱到后半夜,忍不住活動了一下手腳。后者也睡得不沉,他一動就清醒了,低啞著嗓音問他是不是不舒服。 大半夜的,還是這破環(huán)境,裴航不好說sao話,便攤開身體,張開雙臂,以行動表明態(tài)度。穆凌扶著他的腿從那一端爬過來,爬到他身上,縮到他懷里去。 裴航做壞事一樣拿風衣把他一裹,仿佛還怕別人看見似的。 連著幾個晚上睡不好,第三天裴航終于撐不住了,黑眼圈都明顯得遮不住,整個人一副虛耗透了的感覺。 早餐時烏蘭巴爾思述倫沒說話,但他的表情滿滿的都在吐槽:“你們真是太yin|亂了”。 裴航想要無視他,最終忍無可忍,說:“你想什么呢,這種地方我們怎么可能搞得起來?” 烏蘭巴爾思述倫問:“這種地方你們?yōu)槭裁磿悴黄饋???/br> 裴航:“你看,我倆都有一米八五,在臥鋪上翻身都很困難,更別提運動了?!?/br> 烏蘭巴爾思述倫不相信,他覺得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裴航還沒反駁,穆凌吃完早飯,擦干凈嘴角,冷冷地道:“一看你就沒有性|生活?!?/br> 烏蘭巴爾思述倫:“……………” 裴航:“……………” * 裴航吃完飯,困得四肢都使用得不熟悉了。 他行尸走rou般回去大白天補了一覺,這一覺無人干擾,休息了三個小時終于有點活過來。 離到達還有半天時間,穆凌的手機也終于被消消樂折磨到關(guān)機,他無所事事,只能跟烏蘭巴爾思述倫,加上其它幾節(jié)車里的年輕人湊了一桌玩狼人殺。 穆凌不太會玩,還需要別人同他從頭開始講規(guī)則。 這本沒什么,不巧在他這幾天舟車勞頓,整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看著陰沉沉的,把給他介紹游戲規(guī)則的妹子嚇得瑟瑟發(fā)抖,顛三倒四說了一堆。穆凌聽到最后還是沒弄得明白,也不好意思再麻煩別人,只得硬著頭皮玩。 第一夜沒死人,也沒人報身份,穆凌果斷把烏蘭巴爾思述倫投了。 烏蘭巴爾思述倫出局,質(zhì)問他說你憑什么投我? 穆凌說看你不順眼。 第二局烏蘭巴爾思述倫開局就把穆凌投了,理由同上。 其他人覺得這樣不行,毫無游戲體驗,一個戴眼鏡的小哥在新一局開始特意重新給他們理了一遍規(guī)則。 穆凌和烏蘭巴爾思述倫聽得恍然大悟,一齊把眼鏡小哥投了,理由是他的話太多,而反派死于話多。 裴航看得心癢癢,也加入進來。 但是他玩這種游戲運氣一向不太好,抽到了預言家,結(jié)果連續(xù)三個晚上一個狼人都沒抓出來。 烏蘭巴爾思述倫曰,廢物點心。 下一局兩個預言家對跳,一波cao作后最后刀得只剩下四個人,穆凌自稱守衛(wèi),烏蘭巴爾思述倫自稱預言家,兩人一同指認剩下那個是狼。裴航一個平民被他們前頭的表演碾壓得大腦空白,選擇了棄權(quán)。 然后他莫名其妙劃水躺贏了,因為最后一夜無人身亡,天亮之后守衛(wèi)與預言家干掉了狼人。 裴航以為是穆凌保護了烏蘭巴爾思述倫免于狼人的暗殺。 結(jié)果狼人交代殺預言家沒有用,加上裴航搖擺不定,他選擇殺的是守衛(wèi)。 穆凌說他懶得保護烏蘭巴爾思述倫,最后一夜保護了一下自己。 裴航:“……………” 然后他們又玩了幾把真心話大冒險。 烏蘭巴爾思述倫真心話對穆凌說:“我真的不玩sm?!?/br> 其他人看他們的表情都變了。 穆凌非常s地笑了一聲,褪下外套,拿圍巾把烏蘭巴爾思述倫抽了一頓。 大家心驚膽戰(zhàn)地繼續(xù)玩。 裴航真心話對穆凌說:“其實我當初面試的時候,真的是到你手下來做臥底。” 其他人瑟瑟發(fā)抖。 穆凌卻毫無反應,猶如卸了電池。 裴航:“???” 穆凌夜里同他一樣沒睡好,白天又沒補覺,現(xiàn)在整個人都憑一口仙氣吊著,聽了裴航的話,他連眼睛都沒眨動一下。 “哦,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