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云雨 完結+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9
周少川之所以會有這種錯誤認知,完全是基于老工人林媽當年的引導和灌輸,老太太離家經年,對于故鄉(xiāng)那點子貧瘠的特產簡直快要想瘋了,日有所思、絮絮叨叨,不由自主地就把個平凡無奇的鹵煮給神化了,宣揚得好似是個北京人都愛吃它,卻又從沒細說過這道吃食具體是用什么做的。 以至于今時今日,坐在蒼蠅館里等待嘗鮮的周少川依然還被蒙在鼓里。 向榮并不解內情,只覺得周大少的問題有點匪夷所思:“誰告訴你的?北京人多了去了,口條又不都長一個樣?!?/br> 這頭正說著,那碗鹵煮已被端了上來,向榮幾乎立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下水sao氣,就是那種被喜歡它的人奉之為“極品”的味道,他不由伸出手,略微堵住了一點鼻息。 余光卻瞥見周少川用筷子挑起了一根大腸,接著,聽到他有些納悶地在問:“這不就是豆腐么,干嘛要做成這種形狀,是為了口感更醇厚嗎?” 向榮:“………!” 合著周大少竟然把那一彎卷筒狀的小腸當成了豆腐! 這得是多天真、多沒見過世面啊!向榮難掩震驚地看了他一眼,總算弄明白了周少川為什么敢來挑戰(zhàn)這么重口的東西了,也虧得這蒼蠅館足夠小,日常接待的大多是住在附近的居民,所以用不著在墻上掛出那種專門介紹鹵煮為何物的小貼士,自然,也就不至于破壞面前這個“棒槌吃貨”的一番雅興。 既然不清楚,那當然還是別捅破了得好,說不準他能接受呢?向榮憋著一肚子壞笑,盡量輕描淡寫地說:“國人一向最會做豆腐,做成什么樣都不稀奇,你先嘗嘗看吧?!?/br> 周少川不疑有他,有點期待又有點好奇地夾了一筷頭,嘗過一口,他臉上露出了些許一言難盡的表情:“味道有點怪,不過這豆腐做得倒是相當有嚼頭?!?/br> 向榮真怕他再點評下去,自己會憋不住當場笑出聲來,扭頭看見旁邊擱著一碟子蒜,他往周少川面前推了推:“就著這個,更有原汁原味的感覺?!?/br> “生蒜么?”周少川微微蹙起了眉,瞟著那幾瓣半新不老的紫皮蒜,眼神中透出一抹不加掩飾的嫌棄,“我不吃蒜,生的就更不吃了?!?/br> 好嘛,您不吃蒜,但卻能津津有味地品咂豬大腸! 向榮再次克制了一下想笑場的沖動,心說這都網絡時代了,怎么還會有這么復古加實誠的傻孩子?嘗試一個從沒吃過的新菜色之前,竟然連先上網查一下都不會? 可傻孩子吃著他口中的“豆腐”,臉上卻漸漸透出了一股近乎于孩子般的神氣。向榮是第一次和周少川吃飯,也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把鹵煮吃出一種條理分明的優(yōu)雅感,周少川一看就是接受過良好教育的那種人,吃東西沒有一點聲音,且每一口都像是細嚼慢咽地在品。 除此之外,他眼里多出來的幾許放松和滿足,一望而知,純出于自然。向榮看在眼里,只覺得此時此刻的周少川迥異于平時冷淡漠然的那個人,終于有了幾分真實可親感。 甚至,還有了那么一點點可愛。 第11章點頭之交 周少川說話算話,當天飯罷回到家,就把欠向榮的兩千塊錢分毫不差全都還上了。 而事過之后,向榮也有了一點驚奇的新發(fā)現(xiàn)——周大少再在學校里碰見他,竟然會在保持面無表情的同時,沖他微微頷下首了。 至此,因為去了趟派出所撈人,又陪著吃了頓鹵煮,向榮總算和周少川結成了名副其實的點頭之交。 不過這份“殊榮”,大抵也僅限于向榮才能擁有,因為在人際交往的層面上,周少川的“cao蛋”程度可謂一以貫之、一如既往。 如今建院同級的男生聊天時偶爾提到他,用的大多還是那種“想給他點顏色看看”的口吻。但一來他不住宿,基本失去了起沖突的必要條件;二來大學畢竟不同于初高中,年輕人血氣雖方剛,但在理智層面上,已有了更多的自控和思考。J大在985院校里,又算相當拿得出手,絕大多數(shù)靠自己考進來的,都不是沖動不計后果的主兒,是以,大伙最多也只是在口頭上叫囂一下而已。 最終真肯付諸行動的,卻是和建院八桿子打不著的人文學院男生,至于原因嘛,則是應了那個既古老又經典的借口,“沖冠一怒為紅顏”。 當然事情的起因,完全在于周少川太閑,他每天就像個千里獨行俠,仗著一柄無形的“孤傲”之劍,在校園里頭獨來獨往,本專業(yè)的課不好好上,卻特別喜歡跑到人文學院聽中國歷史。 一來二去,難免引起該系學生的注意,歷史系女生不少,質量相對也比較好,連系花的綜合質素都比理工科的要顯得“脫俗”——不光是標準的白富美,而且容貌還酷似法國女星蘇菲瑪索。 系花早就注意到了周少川,對于帥哥跨學院聽課的理由十分好奇,美人的想象力本就有些豐富,再加上被周圍的人一鼓噪,不由開始浮想聯(lián)翩,認為周少川多半是沖著她而來的。 系花在心中竊喜,怎奈等了許久仍不見周少川有行動,在一眾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女友攛掇下,她終于決定主動上場,先行撩撥一下。 這日下了課,系花跟著周少川來到學校附近的一間咖啡館,趁其人發(fā)呆的功夫,她款步走到他身畔,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周少川可能真的白在法國混了那么多年,芯子里依然是個十足正統(tǒng)的中國男人——對女生不存在半點憐惜之情,要不是咖啡沒喝完,他早就起身走人了,坐著聽完系花不著邊際的邀請他去參加不久后的生日趴,周少川當即冷著臉,一口回絕了。 系花鮮少遭遇挫折,也不信自己在男生面前不能所向披靡,只當這是大帥哥固有的矜持,當下也不氣餒,繼續(xù)以法國文化為切入點,試圖再次展開話題。 這頭說得正興起,不想服務生卻十分沒眼色的跑來詢問她是否有什么需要。 系花大約是川劇變臉的正宗傳人,轉過頭,面上笑容已全消,她不耐煩地大聲呵斥:“沒看見這說事呢嘛,要東西不會叫你?。恳稽c眼色都沒有,老板怎么培訓的啊!” 周少川此時還差最后一口咖啡,聽著這幾句話,眼神愈發(fā)冷了下來。他雖然日常習慣擺臭臉,卻從不和任何服務人員發(fā)脾氣、擺架子,不僅如此,要論態(tài)度,甚至可說是客客氣氣,這是從小耳濡目染教化使然。如今看著頤指氣使的系花,他不禁從鼻子里發(fā)出了一聲冷哼。 系花打發(fā)掉討人嫌的服務生,扭臉又換上清新自然的笑容:“我一直想學第二語言,對法語特別感興趣,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可不可以教我學法文呢?” 周少川終于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直接站起身:“不可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