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云雨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30
周少川果然有點動心了,向榮說的那兩樣點心,他從前都聽林媽提起過,回憶著老mama當年介紹時各種口沫橫飛的說辭,他感覺,似乎倒也可以一試。 就這么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話著,向榮已扒出了六七個山竹,自己吃了兩個,跟著順手從桌上拿了兩根牙簽擺在果rou旁:“你先補點水吧,我去洗個手,之后咱們就可以出發(fā)了?!?/br> 周少川正覺得有點渴,這扒好的水果就來得分外及時了,只是沒想到向榮并沒顧著吃獨食,居然還給自己留了不少,用牙簽扎著山竹當然不至于弄得汁水淋漓——足見該人還是那么細心體貼,不去學酒店管理之類的,確實是屈才了! 隨手吐出一枚果核,周少川又順勢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 黑褐色的果殼都被扔在了方才的塑料袋里,桌上完全沒有濺上一星半點的果汁,臨走前給他留的那個空瓶子顯然也沒有用,看來此人終究不大習慣不去衛(wèi)生間方便,該算是有點小潔癖了吧,周少川想,還記得剛剛推開門那會,這悶足了一下午的房間竟然沒有一絲異味,連那種有時會若隱若現(xiàn)的人味都沒有,可見向榮昨晚或今晨應該是洗過澡的,都已經(jīng)殘了一條腿了,還非要過得那么講究不可么? 周少川據(jù)此分析著,覺得接下來和向榮在一起生活的這段日子里,多半是不太可能出現(xiàn)什么讓他接受不了的、來自于衛(wèi)生習慣方面的問題了。 吃完那幾顆山竹,向榮也從洗手間里蹦跶了出來,周少川冷眼瞧著他又去穿那雙來時就蹬著的淺口黑色網(wǎng)球鞋,忍了兩秒,終于忍不住出聲提醒他:“大晚上的也沒人看你,換拖鞋吧,老蹭著支具不覺得難受么?” 支具和鞋口時常會別著股子勁,偶爾碰一下是挺不舒服的,但絕對比不上穿拖鞋出門更令向榮難以接受,無論如何,拖鞋哪怕是夾腳拖也不可以出現(xiàn)在大庭廣眾之下,這可是向小爺人生最后的底線了。 倔強的青年于是恍若未聞,麻利地蹬上鞋,轉(zhuǎn)過臉,擺出一副“我收拾好了,你走不走吧”的架勢,瞪視著兀自坐在椅子上的人。 愛聽不聽!周少川本來也不屬于苦勸派,好話說過一遍就算,絕不肯再重復第二回,走上去扶起死要面子的殘疾人,雙雙一起下樓去了。 及至到了停車場,向榮赫然發(fā)現(xiàn)阿斯頓馬丁不見了,周少川把他帶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前,昏暗的路燈下,若不仔細看,也看不大出那車前臉鑲嵌著的三叉戟標致,而該車停在一眾奧迪、雷克薩斯旁邊,雖說是奔馳,但也終究不那么顯眼了。 這是打算改走低調(diào)平實路線了么? 可惜該出的風頭早都已經(jīng)出過了,向榮還記得周少川早上曾吐槽阿斯頓馬丁不好,卻決計想不到連一天時間都沒忍到,他就真的把它換掉了,所以,周大少的那一串“行字訣”里頭,從今而后,怕是還要再添上一個——言出必行了。 正感慨著,就見周少川拉開了車門,跟著又聽他語氣平淡地介紹說:“這車的減震能好點,坐起來感覺不會那么顛,等會記得把腳放在那個氣墊上。” 氣墊?向榮隨即定睛一看,原來副駕駛座位前還放著一張鼓鼓囊囊的塑料氣墊,這無疑是特意為自己準備的,向榮不由愣了愣,腦子里迅速劃過了一個小念頭——周少川之所以換車,該不會是為了怕顛著自己的傷吧? 不知道這回是不是他想多了,反正睡了一下午的腦子委實有點轉(zhuǎn)不動了,沒來得及再去找補那些個“不可能”,心口就隨之突突地跳了兩跳,只覺得這么下去的話,欠的人情債就如同是高利貸,簡直大有越滾越多的趨勢了,直到屁股挨著副駕駛的椅子,向榮方才回過點神來,當即誠懇地說了聲:“真周到,謝謝。” “不客氣,”周少川坐定系好了安全帶,邊發(fā)動車子,邊隨意地說,“想報答就趕快養(yǎng)好傷,多早晚你能跑能跳了,我也就徹底解放了,咱們兩不相欠,你不用總想著要還我什么?!?/br> 向榮默默地消化了一下這段話,特別是那一句“兩不相欠”,然后,剛剛暗涌起的一線感激之情,就隨著這四個字被不斷地強化,而徹底飄散去了烏有之鄉(xiāng),當然細究起來也無可厚非,周少川早就已經(jīng)說得明明白白,他是obligedto……連haveto都還算不上,前者被動,后者主動,所謂的一詞之差,其意當然也就謬以千里了。 人家不過是在盡義務而已,并不存在關(guān)心照顧一個負傷“朋友”的意思。 那就擺正心態(tài)吧,向榮解嘲般的告誡自己,其后攬著周少川的肩,他一蹦一跳地步入了清真食堂里,打算用一份甜膩膩的點心,來堵塞住心底泛起的、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緒。 然而就在他打發(fā)周少川去買飯的空檔,不經(jīng)意地一抬眼間,他察覺到斜前方正有個瘦得像刀郎似的男生在偷偷打量他,只是四目一相交,那刀郎立刻眼神虛虛地飄蕩開去,接著,就跟同桌的小伙伴們展開了一陣竊竊私語。 向榮頓時聯(lián)想起了傍晚時分,看見的那幾條貼吧評論。 這么愛上網(wǎng)瀏覽八卦???好像側(cè)面說明了J大的作業(yè)還是太少了一點,向榮老實不客氣盯著那幾個人看,直把那一桌人看得都有些面色發(fā)訕,可他們在密談些什么呢?向榮不禁好笑地想,就那么想探究他和周少川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嗎? 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呢? 趁著等食的功夫,他理了一下思路,從而更加堅定地認為,他們之間應該連朋友都不算!在這一刻,向榮那習慣了大而化之的思維,終于完全占據(jù)了主導地位,而下午那會曾一閃而過的謹小慎微,卻已徹底逃逸出了大腦皮層。他想,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不過是幾句流言蜚語而已,即便周少川知道了,也找不到實際的散播人,難道還能順著網(wǎng)線爬過去和人互毆嗎?至于他自己,由頭到尾都是坦坦蕩蕩,和周少川相處絕不可能存在一星半點的曖昧,就算真有人愿意去意yin,那也只好由得他們?nèi)?,又何必為莫須有的傳言而介懷呢?/br> 萬事不縈心的人疏解了自己一通,便開始輕松地和周少川共進晚餐,期間兩個人還愉快地分享了一份驢打滾,周少川統(tǒng)共沒吃幾口,更十分矜持地評價餡料有點過甜,但對于上頭撒的豆面卻非常感興趣,嘗過幾筷子之后,就只致力于用勺子來刮豆面吃了。 一頓晚飯吃得不多不少,恰到好處,回到房間里,已經(jīng)快八點了,向榮每到晚上都會覺得傷口格外得疼,搞得他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灌了半瓶水之后,他果斷地決定先去洗個澡。 周少川好像有點不大放心:“又沒怎么出門,也沒出幾滴汗,你何必老拖著個傷腿窮講究呢?” 這倒不是講不講究的問題,而是習慣,身上可以隨便沖一下,但頭發(fā)一天不洗那是決計過不去的,向榮搖搖晃晃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大喇喇地擺手說沒事:“我就站著不動,盡量洗快點不就結(jié)了?!?/br> 周少川沒再說什么了,扶著他,把換洗的衣服找出來,然后再將他送至衛(wèi)生間門口,這才交代說:“別鎖門,我不會進去的?!?/br> 這兩句話的意思多少有點矛盾了,再加上那言簡意賅的表達方式,難免傳遞出一種盡義務般別別扭扭的“關(guān)懷感”,向榮哂了哂,說聲好,繼續(xù)蹦跶著進衛(wèi)生間去了。 遠望樓的客房去年才剛裝修過,廁所實行干濕分離,淋浴間里也是一馬平川,向榮調(diào)好了水溫,以手扶墻,調(diào)整出一個足夠站得穩(wěn)當?shù)淖藙荨?/br> 溫水淋過斷骨處,體感還是相當舒服的,更兼有一點點按摩的作用,但向榮到底沒敢洗太久,擦干身子走出來,忽然發(fā)現(xiàn)淋浴間的門好像有點關(guān)不太嚴,漏了一灘水在外頭的地面上。 年輕人總是不知輕重的,以為自己渾身上下哪哪都足夠靈活,不過是壞了一小處骨頭而已,一手抓著面盆邊緣,他用那只壞了的腳輕輕踩著浴墊,試圖擦干凈地上滲出的水。 都說不作死就不會死,濕潤的大理石磚地可比他想象中要滑膩得多,說時遲那時快,右腿使力的過程中沒穩(wěn)住重心,向榮蹭地一下就向后栽倒了過去,幸而他反應還算快,右手一抓打開的浴房門,后背嘭地一聲重重磕在衛(wèi)生間的門上,好死不死的,還非常寸地把門鎖直接給磕上了。 周少川正在沙發(fā)上閑閑地翻著書,驀地里聽見一聲巨響,登時就覺得不妙,來不及細琢磨,他幾個箭步竄到了衛(wèi)生間門口,抬手就要去推門。 不想一推之下,門居然給鎖上了!敢情自己先前的囑咐全被當作了耳旁風!周少川邪火四溢地吼了一嗓子:“干嘛呢?是死是活,吱一聲!” 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