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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1恍如隔世

    直到這一刻,鐘情才發(fā)現(xiàn),這人外表看起來像個安靜漂亮的美少年,實則內(nèi)心始終燃著一團烈烈火焰。

    很快,業(yè)內(nèi)萬眾矚目的麗芙卡招標會在平城的一家商業(yè)酒店的會議廳正式拉開帷幕。鐘情作為卓晨這一次的業(yè)務(wù)代表,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在公司、家里排演了無數(shù)次,可輪到她上臺時,依舊緊張得幾乎無法呼吸。

    站在大屏幕前,她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話筒,一邊cao作著鼠標,打開幻燈片,準備開始講演。從這個角度望下去,會議廳里坐著的大多是熟面孔,星瀾這次派來的是石星和大老劉,卓晨陪她一起前來的則是黎邵晨,就連陸河,也在她沒有留意的時候,無聲地坐在最靠門的角落里,那雙黢黑的眸子靜靜地、坦然地看著她。

    鐘情望著這些熟悉的面孔,腦海里閃過入行三年來經(jīng)歷的種種,呼吸漸漸平復(fù)下來,首先朝著下面麗芙卡的兩位代表微微躬身,而后用流利的意大利語說道:“女士,先生們,下午好。有鑒于這一次貴方在酒店的招待十分周到,還為我們精心準備了晚餐,為了大家的好胃口,我會在接下來的過程中盡量節(jié)省時間,不耽誤稍后大家享用美食?!?/br>
    會場上傳來大家友善的笑聲。鐘情望著麗芙卡兩位代表唇角綻出的微笑,心里多少有了點底氣,便按照事先的約定,開始用英語進行產(chǎn)品展示。

    參與競標的一共五家,而卓晨排在第三,排在中間有利也有弊,好的地方在于有人開頭、有人結(jié)尾,最為穩(wěn)妥;不好的地方就在于,前面的新鮮勁兒過了,最后一個總還能讓人有點期待,而夾在中間的,如果表現(xiàn)不夠突出,最容易被人遺忘。然而鐘情因為準備充分,運用熟練的英文和輕松的口吻,將這一次卓晨的種種優(yōu)勢充分展示,不僅贏得了麗芙卡兩位工作代表的頻頻點頭,也將會場的氣氛接二連三引向高潮。

    從臺上走下來回到黎邵晨的身邊,他臉上始終帶著自信的淺笑,卻在鐘情坐下來的一瞬間,緊緊握住她的手,輕聲說了句:“表現(xiàn)得太好了,我真為你驕傲?!?/br>
    盡管知道這個人嘴巴一向嘴巴甜,鐘情還是忍不住彎起唇。來自心上人的夸獎,總是格外撩撥心弦。

    接下來星瀾的表現(xiàn)可以用差強人意來形容。石星站在臺上,雖然妝容精致,外語也很流利,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濟,十分憔悴,并在許多地方都出現(xiàn)了細小的口誤,但這些尚且都還在接受范圍內(nèi)。最令黎邵晨和鐘情大跌眼鏡的,是當石星打開價目表那一欄時,上面顯示的廠家名稱竟然正是阮國棟妻舅家的那個絲綢廠。兩個人面面相覷,最后還是黎邵晨反應(yīng)老道,在下面輕輕拍了拍鐘情的手背,示意她先不要慌。

    最后到了報價環(huán)節(jié),讓人意外的是,星瀾給出的報價竟然比卓晨足足高出20%,不用他人做出反應(yīng),單看石星本人說話時的反應(yīng),就知道她自己也底氣不足。再看劉靖宇,整個人坐在那,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臉漲得通紅,攥著紙巾頻頻擦汗。

    最后一家即將上臺前,黎邵晨突然握住了鐘情的手,鐘情先是不解地朝他看去,眼睛余光卻瞥到不遠處朝著講臺走去的那道身影,竟然是此前悶聲不語的陸河!

    鐘情本想說什么,黎邵晨卻先在她耳邊低聲說:“別怕,靜觀其變?!?/br>
    這一天,陸河又一次穿著白衣。他的頭發(fā)留的有點長,容貌看起來是有些介于兩性之間的俊美,銀灰色的英式風衣則令他看上去多了幾分硬朗的氣質(zhì),里面的黑色雞心領(lǐng)毛衣則襯得他膚白如玉,氣質(zhì)凌然。他放下手里的東西,朝著臺下微微鞠躬,引起會場里一片竊竊私語。鐘情知道,大概許多人都在猜測,這個眼生的年輕人究竟是從哪里憑空冒出來的,又憑什么能夠躋身于其他四家業(yè)內(nèi)翹楚,成為這次招標會的第五個與會選手。

    鐘情靜靜地看著他站在臺上,整個人如同一棵挺拔的竹,郁郁蔥蔥,君子風范。站直身體的時候,他眸色寧靜,朝著下面的人淡淡望了一眼。直到這一刻,鐘情才發(fā)現(xiàn),這人外表看起來像個安靜漂亮的美少年,實則內(nèi)心始終燃著一團烈烈火焰。似如今這般的光景,他不知在心里偷偷等待了多少年。

    想明白這一點,鐘情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內(nèi)心,在一瞬間沉寂下去,再也激不起半點水花。黎邵晨說得沒錯,不是旁人隱藏的太深,而是她從前太天真,連人家是驢是馬都沒分辨出來。

    機會總是更青睞有準備的人。陸河的出現(xiàn)仿佛就是為了印證這句格言,他的演講不像鐘情那樣詼諧生動,更不會像石星那樣自信全無,他安靜、從容、躊躇滿志,當他最后掀開價目表那一頁的時候,鐘情整個人在一瞬間繃直了身體,他的報價竟然是全行業(yè)最低,足足比市價低了10%!

    饒是像黎邵晨這樣穩(wěn)重的人,此時也忍不住低聲咒了句:“他這樣是要逼死多少人!”

    鐘情做這一行已經(jīng)超過三年光景,知道黎邵晨這句話說得并不夸張,在這樣跨國交易的正式場合,陸河拿出質(zhì)量絲毫不遜其他家的樣品,卻把價格生生拉下10%,一旦這次交易成功,不知多少業(yè)內(nèi)同行要被逼得走投無路!

    鐘情憂心忡忡,卻并不甘心,小聲說道:“麗芙卡向來注重品質(zhì),不一定會被他牽著鼻子走?!?/br>
    黎邵晨同樣壓低聲音,有些發(fā)狠地答:“那不是1%,是10%,這些外國佬現(xiàn)在一點兒都不傻,個個巴不得從咱們身上扒下一層皮來!”

    最終果如黎邵晨所說,二十分鐘后,來自麗芙卡的兩位代表宣布了第一輪招標的結(jié)果,并由陪同翻譯代為轉(zhuǎn)告:“稍后請各位同仁一同到宴會廳共進晚餐。后天下午三點,請卓晨的兩位代表、白路的銷售代表,蒞臨楓國酒店3樓的小會議廳,麗芙卡會在當天公布這次遴選的最終結(jié)果?!?/br>
    會場的人潮散去,黎邵晨的臉色顯出少有的凝重,鐘情則輕聲安慰:“我們也入選了,只要好好準備,結(jié)果怎么樣還不一定呢?!?/br>
    黎邵晨極少聽到她這樣溫言軟語的規(guī)勸,不禁心頭一熱,攥著她的手說:“我沒事,其實即便沒入選也沒關(guān)系。我只是擔心,接下來業(yè)內(nèi)的價格可能會被他攪和的一團亂。他這一句話潑出去容易,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愁得沒法過年了?!?/br>
    鐘情聽得心酸,一面又笑:“想不到三少這么有正義感?!?/br>
    黎邵晨知道她故意打趣,不禁也笑:“嘿,也沒準我是閑cao心!就像你說的,事情會怎么樣,不到最后誰知道呢!”

    兩個人坐在會場里彼此攥著手,從遠處看去分外顯眼。不知何時,一把聲音有些生冷地插進來:“鐘情,這次招標會白路勢在必得,你如果有時間,不如我們好好談?wù)??!?/br>
    鐘情抬起頭,就見陸河不知何時走到近前,望著她的眼睛里閃耀著灼灼的光,一只手背在身后,下頦微收,頗有點古代電視劇里君臨天下的氣勢。

    黎邵晨先一步站起來,拉著鐘情的手,將她巧妙地擋在身后:“我想沒這個必要。聽說尊夫人已經(jīng)有孕在身,鐘情也跟你正式分手,這個節(jié)骨眼上,也沒什么好說的了?!?/br>
    陸河眉心驀然蹙緊,盯著黎邵晨看了好一會兒,那雙分外明亮的眼突然含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想不到黎先生對鐘情這么看重,鐘情,這件事,你上次可沒告訴我?!?/br>
    鐘情聽得一頭霧水,從黎邵晨身后探出頭來,就見陸河從身后抽出手,手里拿著兩份攤開來的絲綢樣品,頗為玩味地看著黎邵晨笑道:“黎少,之前離那么遠,你可能沒看清,不如你現(xiàn)在好好看一看,這個樣品,做得有沒有很眼熟?”

    黎邵晨沒有伸手去接,只是垂眸盯著那兩塊絲綢制品看了一會兒,而后便抬起眼,臉上顯不出一絲情緒:“你是什么意思?”

    鐘情卻忍不住伸出手去拿,貼在板子上的布料摸起來又輕又柔,光澤柔潤,在燈光的照耀下,如同明珠一般讓人挪不開眼。

    鐘情把布料拎在指尖捏了又捏,最后又把板子翻過去,待看清楚上面寫的工廠名,整個人都愣在當場,抬起頭便質(zhì)問陸河:“這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你怎么可能跟我們的樣品出自同一家工廠!”她覺得一股冷意從脊背躥上脖頸,整個人忍不住地渾身發(fā)抖:“這不可能……你究竟做了什么?”

    陸河幾步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拎了一個女士手提包走過來,拉住鐘情的手,把手提包的背帶套在她的手腕上,語氣溫柔得如同情人間的呢喃低語:“你這個傻姑娘,上次去我那,把背包都落下了,事后也沒見你跟我拿?!闭f著,他抬起頭,笑著看了黎邵晨一眼:“畢竟是女孩子家,很多話不用明說,鐘情的用意我明白,所以就把她背包里的u盤拿出來研究了下。真沒想到卻幫了我大忙?!?/br>
    會議室的空調(diào)開得很暖,頭頂燈光又白又亮,鐘情卻覺得整個人如墜冰窟,手腕上的背包帶如同鐐銬,將她整個人捆縛住動彈不得。她百口莫辯,卻不得不張嘴為自己辯駁:“你胡說!我沒有去過你那,我們,我們是在學校外的小面館見的面,我的背包不知道在什么時候不見了,而且u盤里——”

    “得啦!”陸河的語調(diào)又溫柔又懷著幾分不耐煩,他一把攥住鐘情的手,朝著黎邵晨示威般地笑了笑:“黎少,真多謝你這段時間對我們鐘情的照顧,把她放在你那那么久,我這心里也怪不落忍的。現(xiàn)在所有事情塵埃落定,我也該把她接回我自己的公司。噢對了,樣品的事,不好意思啊,我們公司的那位同事業(yè)務(wù)能力太強,不僅拿下跟你們質(zhì)量一模一樣的樣品,而且價格還壓低了許多,讓你為難了,請多擔待啊!”

    鐘情被他拉著走了兩步,猛地回過神來,一把將自己的手腕從他手掌里甩了出來,也不顧包里的東西撒了一地,轉(zhuǎn)回身去拽黎邵晨的手:“黎邵晨,我沒有,我真沒有做過對不起卓晨的事,你信我!不信你可以去查!”

    陸河耐心地跟著她走回來,將她的手輕輕拂落,又重重抓在自己手里:“鐘情,戲太多,就過了。黎少是個聰明人,真相如何,他心里有本帳。”

    鐘情此時終于體會到了何為百口莫辯,她幾乎不敢認真去看黎邵晨臉上的神情,只是不甘心地輕聲喊著他的名字:“黎邵晨,黎邵晨,你信我,我真的沒有做過,我不可能會做這種事情……”

    然而黎邵晨,自始至終保持著微微低著頭的姿勢,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仿佛無知無覺,任由她被陸河拉著走出會議廳。

    走到外面大廳,過堂風一吹,鐘情徹底冷靜下來??粗懞雍鴾\笑的側(cè)臉,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抬手掙開他束縛的同時,還把他一個大男人狠狠推了個趔趄。

    “陸河,你已經(jīng)拿回了你想要的一切,為什么還要陰魂不散地纏著我、陷害我!這幾個月來我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鐘情站在原地,一手反復(fù)擰著自己另一手的手腕,那里之前被他一路拖拽,弄得生疼。最重要的是,她現(xiàn)在徹徹底底厭惡透了這個人,手腕那兒疼還不是關(guān)鍵,她還嫌臟!

    陸河把她那點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去,雙手就勢插大衣口袋,掩蓋住手背上的青筋勃起:“在這里拉拉扯扯不好看,鐘情,我們換個地方談。”

    鐘情再也不會上他的當了!上一次在學校外的小面館他也是這么說的,結(jié)果呢?他趁機順走了她的背包,今天又拿這件事來栽贓她!簡直齷齪透頂!

    鐘情越想越氣,她原本也不是個軟脾氣的姑娘,只是在與陸河的這段戀情上總是犯猶豫,如今親眼看到昔日的戀人倒打一耙,把自己污蔑成了盜竊公司機密的小偷,她一點都不委屈想哭,只恨自己為什么沒聽父親的話,早點跟他劃清界限一刀兩斷!

    這么想著,鐘情挺直了脊背,語氣冰寒地說:“陸河,我哪也不會跟你去,做了丟人事的不是我,無論你拿什么‘證據(jù)’出來,我還是那句話,我沒做過!沒做過的事,我就不怕跟人在大庭廣眾下辯駁!你如果心虛,還不如趁現(xiàn)在就滾!”

    兩個人從前在一起的時候,陸河脾氣溫和,為人處事也妥帖,幾乎沒有鬧過紅臉,每每鐘情鬧些小情緒,也是陸河溫言細語兩句,哄哄就過,何曾鬧到今天這般指著鼻子臭罵的地步!

    這番話一沖出口,不光鐘情自己覺得心涼,連陸河都震在原地,過了好半晌才說:“我知道你心里有氣,怨我……剛剛我說那些話,也是在氣頭上,我一看到你跟他靠那么近,心里就嫉妒得要命……鐘情,我……”

    “你真當我是三歲孩子,摔地上哭了隨便給塊糖就好了?!辩娗橐浑p眼睛瞪得通紅,偏偏里面一點眼淚都沒有,臉上的神情又是氣苦又是諷刺:“陸河,你真當我傻!你那天為什么偷走我的手提袋,今天又為什么拿著它來,你一開始就都計劃好了,哪里用得著別人刺激你!”

    陸河微微語塞,過了片刻才道:“我本來是想私下還給你,那天你的包落在面館沒拿,我后來路過的時候就看到那個店主喊我……事后,我沒告訴你,總想著以后能以這個為借口把你約出來?!彼哪樕雌饋碛悬c尷尬,更多的還是沮喪:“鐘情,在你心里,我已經(jīng)成了那么不堪的人了嗎?”

    這番解釋說的斷斷續(xù)續(xù),細聽下來,倒也在情理之中??社娗榇藭r如同站在火焰山的鐵扇公主,恨不得一扇子把他扇出十萬八千里,哪里還聽得進半點軟和話!

    她頻頻冷笑,聲音聽起來連自己都覺得寒冷徹骨:“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你當著黎邵晨的面說我盜竊公司機密,還馬上要入職你的白路公司,你覺得現(xiàn)在還有誰會信我?”

    陸河臉色微沉:“說到底,你還是在乎那個黎邵晨。”

    鐘情揚起下頦:“對。我確實在乎他?!?/br>
    陸河臉上浮起極淡的笑,他原本緊緊攢著眉頭,這樣一笑看起來看不出半分開心,幾乎有些駭人:“說什么不能原諒我的話,都是假的,根本原因是你喜歡上了別人。”

    鐘情被他這番顛倒黑白的理論攪和得腦仁疼,索性深吸一口氣把所有事情都擺清:“陸河,我跟你認識這么多年,哪怕現(xiàn)在只是普通朋友,你也得講點理。先跟別人好上的不是我,把人一腳從星瀾踹出去的也不是我,我稀里糊涂的先是沒了男朋友,又沒了好工作,我憑著自己的能力找了份新工作、結(jié)識新的男朋友,有什么不可以?”

    陸河依舊緊緊皺著眉,黢黑的眼珠琉璃珠兒般緊緊盯著她,里面滿是怨懟:“我借著石路成的名義給你打了那么大一筆錢,就是為了讓你能在這段時間衣食無憂,即便當時沒有黎邵晨,你幾個月沒有工作,那筆錢也能讓你過得很好。”

    不提這個還好,一說這件事鐘情就覺得火燒眉毛:“不是石總本人簽字同意給的錢,我不能要。這件事你不要再提了,過兩天我就去找石星,把這筆錢給她轉(zhuǎn)回去?!?/br>
    “鐘情,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陸河幾步走上前,攥住她的肩膀,如同掐住一只鳥的兩翅:“白路公司九成的人都是我從星瀾挖來的,星瀾現(xiàn)在外表光鮮,內(nèi)里就是個空殼子!除了石星和劉靖宇,公司現(xiàn)在上上下下再沒別人!你這個節(jié)骨眼上把錢送回去,不是等著石星找你算賬?你在她手上吃的苦頭還不夠多嗎?”

    鐘情被他捏的肩頭生疼,看著他幾近猙獰的臉,不知怎么的就生出一種荒謬感來,幾乎是含笑的吐出那么一句話:“合著你做的孽,現(xiàn)在倒要我來幫你遮掩?”

    陸河看不得她用這樣的神情跟自己說話,那感覺太難受了,幾乎是用刀對著他心窩子扎,他一把松開對鐘情的鉗制,抹了把臉說:“反正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你先別找她。真要還錢,你把錢給我,事后我直接打到她的私人賬戶上。反正這筆錢不能從公賬上走?!?/br>
    鐘情聽他這樣說,不知怎么就覺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可此時腦子里被怒火充斥,跟陸河一拍兩散已經(jīng)成為今天兩人談話最重要的命題,也就顧不得想那么多了。

    她看著陸河扶著額頭站在那,臉色晦暗,隱隱的還有些挫敗,便說:“陸河,我就是想跟你把話說明白。咱們兩個已經(jīng)不可能了,你現(xiàn)在仇也報了,也有了自己的公司,李茶還懷了你的孩子,從今天起你就好好過日子,咱們各不干涉,不是很好嗎?”

    陸河眼皮兒一跳,臉色有些怪異地看了她一眼:“李茶有了我的孩子,這事是黎邵晨跟你說的?”

    鐘情緊皺著眉:“跟他沒關(guān)系,是我自己知道的?!?/br>
    陸河陡然反應(yīng)過來:“你見過李茶了?!?/br>
    話說到這一步,也沒什么好隱瞞的。鐘情點點頭承認:“是,我見過她了。”

    陸河的臉色說不上是憂是喜,他抬起眼睛看著鐘情,那雙漂亮的黑眼仁亮亮的,如同兩枚打磨晶潤的玉石子:“鐘情,如果我告訴你,李茶說的那些都是假的。我跟她……我跟她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只是跟她父親有生意上的往來,她父親也并不希望我跟她在一起,一切都是她自己單方面的意愿,你還愿意跟我在一起嗎?”

    他說了那么多的假設(shè),卻避不開一個事實。從石星再到李茶,鐘情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這個如珠如玉的俊美男子,從什么時候起變成了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

    她搖搖頭,語氣里有著不可回頭的決絕:“那也不可能?!?/br>
    陸河眼睛里最后的一絲光亮也湮滅了。他錯開與鐘情對視的目光,朝著她揮了揮手:“那我們就后天下午三點,談判桌上見分曉?!?/br>
    明明是一個心灰意冷的揮手,在鐘情心里卻仿佛如蒙大赦,她朝著他輕輕點頭算做告別,忙不迭地轉(zhuǎn)身往之前那間會議廳跑去。

    偌大的會議廳,唯獨前臺那盞燈還亮著,紅地毯上散落一團的手提袋也不見蹤影,還有那個從始至終未發(fā)一言的人……鐘情呆呆地站在門口,之前的吵鬧、爭執(zhí)、沉默、心酸,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一個夢,只有她自己的心緒起伏,是真真實實地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