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她看起來就是個受氣包
我們坐在草坪上,陳諾倚在安心身邊,我和文雅靠在一起,楚清坐在我們對面,卓維靠在旁邊的大石頭上,仰頭看著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什么風景不錯,茶葉很好,漸漸又扯回到二班,控訴起藍清越來越霸道的行為,她一人獨攬大權,完全不問同學的意見就自己決定了。這次五月歌會,她也沒問大家的意見,直接定了兩首歌。 “她現(xiàn)在就是個暴君,”文雅說,“比你在的時候還嚴重,以前還遮掩,現(xiàn)在根本不管了,當了組織部長后,氣焰更囂張了。上次竟然說,我們班完全不應該民主,因為我們的存在?!?/br> “她就是希特勒,”陳諾狠狠地罵道,“今年的金龍杯畫展,竟然對我封鎖消息,本來我完全可以參加的?!?/br> “你們那么討厭你們班長?”卓維饒有興致地問道。 “她算什么班長,”陳諾憤怒道,“就知道欺負我們,我們班的班費明細開支,她也沒公開過。別的班都是貼出來讓大家看,我們追問她,她就說沒有弄好。還有每周一期的黑板報,別的班都是選擇會畫畫會寫字的同學來做的,她偏不讓我畫,老是讓她的人來弄,每次都搞得非常難看,丟死人了?!?/br> “那你們怎么不換掉她?”卓維支起一只胳膊,接著問道。 “哪有那么容易,上次選舉的時候,本來是菲兒贏了,結果她不肯干,其他同學的票沒有她多,只好是她了?!标愔Z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我一眼。 “還有這種事?”卓維瞄了我一眼,又笑著說,“不過,她看起來就是個受氣包。” “別提啦,就因為她的選票比藍清多,藍清后來一直欺負她。”文雅原原本本把藍清和我的沖突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卓維和楚清聽得津津有味。 卓維聽完后,大笑道:“原來她是為了逃避藍清的魔爪,跑到我們班來了。這不是政治避難嗎?”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胡說,誰是為了逃難,要真是逃到你們班,那我真是天下第一倒霉蛋,才出狼群又掉虎窩?!?/br> “菲兒在你們班也被人欺負,卓維,你照顧她下。”安心換了個坐姿。 “當然,她現(xiàn)在是我小徒兒了,我不照顧她,照顧誰?”卓維笑著說。 “小徒兒?”她們疑惑地看著我。 “他說,他要教我數(shù)學?!蔽抑钢缸烤S,從牙縫里面擠出一句話。 “嗯,我還在后悔,她數(shù)學成績也太差了?!弊烤S搖了搖頭,“我壓力很大啊。” “這也沒辦法,我們班數(shù)學都不好,”楚清嘆了口氣,“本來是要換數(shù)學老師的,結果藍清代表全班簽了字,同意數(shù)學老師留任了。” “哦?”卓維有些驚異,“這事她都敢做?你們班長還真是相當別具一格??礃幼?,造成我今天壓力根源的還是她呀?!?/br> 曬到衣服大干,我們往集合點走,一路說說笑笑,上了最后一輛大巴。我們四個女生各自坐了兩排,卓維和楚清坐在我們后面聊足球世界杯,聊得不亦樂乎。 不一會兒,其他人都往車上跑了,各班長上車點名。藍清上來掃了我們幾個一眼,在本子上劃了幾道,接著凌嘉文也走上來了,王美心緊隨其后,恰好碰到藍清。 藍清說:“前面的車子還有位置,你到這里干什么?” “我來的時候就坐這個地方。”他指了指我的位置。 我一愣,忙站起身來讓他,陳諾低聲說,“這人是不是有強迫癥?” 車上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沒有兩排連座了,我們只好分開坐在其他人身旁。凌嘉文看到我們走開,忙說道:“你們接著坐呀,不用讓我?!?/br> 我輕輕擺手,陳諾不耐煩地說,“坐你的吧?!?/br> 凌嘉文頓了頓,“算了,我還是去前面的車?!闭f完當即準備下車,藍清在一旁立刻笑了。王美心卻拉住了他,“你不是和我說好了嗎?” 這句有點曖昧的話,立刻引起全車的注意,凌嘉文站住了,似乎在考慮該不該下車。 王美心走到卓維面前說道:“你怎么不去前面的車?我們班的車空座位很多?!?/br> 卓維看著她,歪著嘴笑道,“我坐這里也不違反規(guī)定吧?!?/br> “前面的車子太空了,都散著坐,那班車有什么意義?”王美心又對我說道,“桂菲,你也去吧?!?/br> 我猶豫了下,這輛車現(xiàn)在的氣氛太詭異了,藍清臉色和豬肝差不多,凌嘉文的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王美心的態(tài)度很明顯是要攆我走,以便凌嘉文沒有心理負擔地坐在他原來的座位。算了,我站了起來,不摻和的好。 文雅叫住我,“你真的要去?” 我點點頭,笑著說,“下車后見,這車子人多,我去那邊找個寬松點的地方?!?/br> 我從他們三個人身邊擠過去,王美心唇角上揚,徑自坐在那個座位上,藍清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抱著手里的點名簿,凌嘉文則面無表情。 卓維站了起來,跟著我一起下車,往三班的班車走去。 這輛車果然很空,上面就沒幾個人,我揀了個偏僻靠窗的座位坐下,卓維坐在我身邊,搖頭嘆道:“你果然是個受氣包?!?/br> “我今天很累,想清凈地休息會,難道不行嗎?”我瞥了他一眼,靠在座位上。今天發(fā)生了很多事情,身心疲憊,我覺得全身每個關節(jié)都一寸寸地融化了,眼皮無比沉重,意識開始模糊,我睡著了。 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我坐在學校那棵最大的老槐樹下,它開滿了雪白的花朵,風一吹那些花就全掉了,我拼命地撿,想要擋住它們掉落,它們卻掉得越來越多,把我埋了起來。我大聲呼救,他們都聽不見,反而丟更多的東西在我身上。我覺得快要窒息了,這時,卓維出現(xiàn)了,他用力扒開厚厚的花堆,把我拉出來。 醒來時,發(fā)現(xiàn)我的頭靠在卓維肩膀上,忙坐起來,車上的同學差不多都睡著了,卓維也不例外,他靠在椅背上,臉朝向我,睡得很沉,他的面容很安靜,隱隱透著說不出的憂傷。 我想起他那句話,若她是楊貴妃,他愿意為她做昏君唐明皇。應是為此憂傷吧,我暗自思忖,是什么樣的愛,可以如此瘋狂?忽然有些羨慕王美心。她只需要招招手,便有無數(shù)男生為她前赴后繼,女子果然是生得漂亮便可以擁有無數(shù)的愛。 我看了看自己,灰頭土臉的,又摸摸那兩個麻花辮,想了想把辮子拆開,用手指隨便劃拉兩下,對著玻璃看了看倒影,頭發(fā)好像燙了一樣,蓬松地落在肩膀上,無端添了幾分嫵媚。我推開車窗,風吹了進來,一下子吹得頭發(fā)覆滿了臉,待我把它們撥亂反正后,才看見卓維睜開了眼,靠在椅子上看著我。 “醒了?”我小聲問道。 他點點頭,眼神溫柔得讓我覺得不自在,他只是靜靜看著我,一言不發(fā)。我有些尷尬,轉向車窗外,四月的暖風不停吹著我的頭發(fā),吹亂了我的思緒。 好不容易熬到了學校門口,我如釋重負,趕緊下車回家,讓這刺激的一天趕緊過去吧。你變了嗎? 第二天是周日,爸媽不在家,我在家埋頭苦睡,家里的電話卻一直不停地響,我只好爬起來接電話,心里不停詛咒大清早打電話的人。 “是我?!彪娫捘穷^的聲音響起時,我立刻就清醒了,竟然是凌嘉文! “有什么事情嗎?”隔著電話也不能讓我減少緊張。 “我為昨天座位的事情向你道歉?!彼嵵氐卣f。 “沒事,和你沒關系,是我自己主動的?!蔽绎w快地說道,“再說我本來也想坐前面的車,還能先到家。” “對不起?!彼聊艘粫f完最后一句,掛掉電話。 電話掛了,我卻睡不著了,他是什么意思呢?我站在窗邊看著外面。 陽光落了進來,看看時間才七點鐘,索性攤開那份調查報告開始寫。我整整花了兩個半小時才寫完,整整一千字,我很滿意,對于需要文字來解決的東西,我總能輕松搞定,可是面對需要符號的,我就好像沒了智商。 寫完報告我有點餓了,打開冰箱想找點墊肚子的,這時電話又響了。 我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卓維歡快的聲音,“小徒兒,起床了嗎?” “早就起來了?!蔽矣行┢婀?,大周末的怎么一個個都打電話來了。 “那快點出來,記得把你昨天的筆記一起帶出來。” “為什么?”這家伙想抄我的筆記? “這是師父的命令,你不想補數(shù)學了?”又拿數(shù)學威脅我。 “卓維,你真的可以教我數(shù)學嗎?以前文雅她們也教過我,但是我完全沒有數(shù)學細胞。” “那是他們教學水平的問題,我是誰呀,能和他們一樣么?”他自信滿滿地說,“別啰唆了,我在學校等你,記得帶上筆記?!彼麙炝穗娫?。 我猶豫了下,還是拿著筆記和數(shù)學書以及一堆課外資料,往學校走去。 雖然是周末,學校里面的人可真不少。有人在打籃球,有人在踢足球,幾乎每個班里都坐著幾個住校生在埋頭苦讀。他們都是來自農村的同學,學習優(yōu)異,性格內向,與城里的學生不同,他們很少參加學校組織的課外活動,卻常年排在成績榜上的前幾名。無論何時,他們都在認真學習。據(jù)說,有的同學在晚上熄燈后,去路燈下繼續(xù)苦讀,有的則在被窩里打著手電筒看書。他們的意志很是讓人敬佩,我們遠遠沒有他們那樣努力。在我們還在要父母早上叫起床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能獨立安頓自己的生活了。 教室里面只有卓維一個人,他坐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搓紙球往垃圾桶里丟,見我來了笑嘻嘻地把手一伸,“筆記拿來?!?/br> “你不是說自己抄資料嗎?為什么要我的筆記?”我想起他昨天諷刺的話就有氣。 “嘿嘿,還是抄你的好,書上的資料太少了?!彼笾樥f。 “你不是說教我數(shù)學嗎?”我坐到座位上,打開書包,掏出那堆數(shù)學資料。 “一會兒,等我寫完。”他繼續(xù)伸手問我要資料,“我這可是為你做出的巨大犧牲,你還不把你的筆記給我?” “什么犧牲?”我覺得莫名其妙。 “我一向都不寫作業(yè)的,你不知道嗎?”他一臉正色道。 “那和我有啥關系?”我有點緊張。 “當然和你有關系,我要做好學生了。”他不待我反應過來,直接奪過我手中的筆記仔細翻閱。 我猶自在納悶,他要做好學生和我有啥關系? 半個小時后,他把筆記還給我,對我說道,“好了,上課了。” 我有些傻眼,“你不抄筆記嗎?” “不用,我看完了就知道了?!彼噶酥割^腦,“都在這里了?!?/br> 我接過筆記,還是不敢相信,他笑嘻嘻地坐了下來對我說道:“你不信?你可以隨便問我。” “茶葉的最佳采摘時間是什么?”我隨口問道。 “早上9點,大概太陽出來前,最好是用竹制器皿盛放,如果是布袋容易造成茶葉梗部發(fā)酵變紅?!彼敛华q豫地給出了答案。 我徹底愣住了,他接著說道,“我小時候讀書很厲害的,每學期都是我們學校第一,而且我從來不寫作業(yè)?!?/br> “你們老師不管嗎?” “當然管,我們老師恨死我了。他老是讓我找家長,每次開家長會我都要被點名批評?!?/br> “不會吧,那是為什么?你又不是學習不好?” “她說我是個壞榜樣,帶壞了其他同學。因為我不寫作業(yè),但是每次都考第一,可其他同學寫作業(yè)的,卻成績不好。證明她教學有問題,所以她恨透我了。我每次都為寫作業(yè)的事情被我媽打得到處跑,后來我就和老師談判,她說如果我能每學期都考第一,她就可以讓我不寫作業(yè)?!?/br> “后來呢?”我聽得津津有味。 “我只好努力每次都考第一,我到小學畢業(yè)的時候,一直都是第一。”他笑嘻嘻地說。 “那你現(xiàn)在為什么不努力呢?”我覺得好奇怪,他有如此天賦,學習應該非常輕松。 “覺得沒什么意思,考第一又怎么樣?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真的差距很大嗎?只是擅長的東西不一樣。我以前只是討厭寫那些無聊的作業(yè),所以才要考第一?,F(xiàn)在老師又不肯接受我這個條件,我為什么還要努力?”他的邏輯讓我目瞪口呆,竟然會有這樣的人。 他看著我,解釋道:“你不知道那些作業(yè)有多無聊,沒事把什么字抄個幾十遍,或者某篇課文抄幾遍,我完全都認識了,我抄它干什么?又不是練書法?!?/br> “可是你不想考大學嗎?”我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他就像是外星來客。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彼畹?,“社會上的人追名逐利,我們的成績就是我們的名利,那些名牌大學、重點大學都是名利場。說白了,我們念書的目的很功利,并不是為了掌握知識,只是為了追逐名利。” 我咽了一口口水,“我是俗人,我要追逐這個名利?!?/br> “我現(xiàn)在也要當個俗人,”他拿起我桌子上的數(shù)學書,正色說道,“我如果不能站這個名利場的頂峰,就沒有資格說清高的話,說了也沒任何意義,別人還以為我是眼紅。” 一瞬間,他的神色凝重沉穩(wěn),與平日里不著調的樣子大相徑庭,變得很成熟。他翻開了課本的第一頁問我,“要不要我從頭講起?” 他給我講了幾道習題,我半懂不懂,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他耐下性子給我做了各種比喻,講了幾遍后,他問我,“你上學期的課本帶來了嗎?” “沒有。”我搖搖頭,他使勁拍了下桌子,仰頭看著天花板,嚇了我一跳。 “你們那個天殺的數(shù)學老師,因為你上學期的數(shù)學基礎沒學好,所以即使你聽懂了現(xiàn)在學的內容,也只是一部分而已,數(shù)學就是一個鏈條,缺了前面的基礎,后面就很難接上?!彼钌钗丝跉?,“算了,我反正也要重新學,下次我們從上學期的數(shù)學開始講。” 正說著,幾個住校生走了進來,看我們在這里露出一絲怪笑,走回自己的座位做自己的事情。我看看時間已快到十一點,示意卓維先撤退。他也同意,和我一起走出教室。 我們走到cao場上,我又習慣地看了一眼那棵大槐樹,它已滿是翠綠葉子,靜靜等待著枝頭掛滿花朵的日子。 卓維推著自行車陪著我一起走,一路和我說他小時候干過的壞事。用椅子腿壓同學的鋼筆帽,拿磨刀石磨爸爸的手表,把皮球切成兩半,因為想知道為啥球能彈起來。家里所有能拆的東西他都沒放過,每次拆完重新裝回去后,總是多幾個零件,東西也壞了,他就不說,等著爸爸發(fā)現(xiàn)后給送到修理部去。修完后沒多少時間,他又拆了,以致他爸爸很納悶,為什么家里的東西老是壞呢? 他說得眉飛色舞,我笑得前仰后合,真是出人意料的淘氣。他看著我說,“這樣多好。” “什么?”我不明白。 “笑得這么開心,記得我剛見到你的時候,你連笑都不敢大聲,活脫脫一個封建社會里面的小女子?!彼χf。 我愣了愣,我都沒曾發(fā)覺自己變了,我問他,“你變了嗎?” “我也變了?!彼c頭跨上了自行車,“上來,我送你回家?!?/br> 我搖搖頭,我從來沒坐過男生的車。他拍了拍后座,“放心,不會讓你摔倒的?!?/br> “我上初中的時候,和我們班的一個女生放學一起走路,她的個子高,留著短發(fā),有點像男孩子,我習慣挎著她的胳膊走路,結果被我爸的朋友看見了,他和我爸媽說我早戀,害得我解釋了好久。”我淡淡地說,“舌頭根子壓死人,我最怕了?!?/br> “有些人真的很無聊,不明情況就愛瞎猜,還不負責地亂傳,好多人都被流言蜚語攪得不安生,其實對付流言最好的辦法是不要理睬,你越介意他們越起勁?!彼仳T著自行車,盡量和我保持一致。 “那是你臉皮厚,”我竊笑道,“當然不在乎了?!?/br> “嗯,我知道你臉皮薄,想當初啊,我差點成了罪人?!彼麌K嘖嘆道,“不得已,只好犧牲自己的名節(jié)來成全你?!?/br> “你還有名節(jié)?”我笑得肚子疼,“天哪,你可是緋聞榜上響當當?shù)娜宋铩!?/br> “都說了是某些人的臆測而已,看我和某個女生說一句話,他們立刻能聯(lián)想到我們談戀愛了,想象力豐富得很?!彼耆辉谝?。 “那唐明皇呢?”我脫口而出。 “什么?”他停住了車子直直地盯著我,像只受傷的小動物,我后悔得很想給自己一嘴巴。 他不說話,我只好也跟著沉默,絞盡腦汁也沒想到一句打破僵局的話。 “哼,你也知道了?!痹S久之后,他從自行車上下來,繼續(xù)推著車走,“就是我喜歡她,她不喜歡我,很無聊的一個故事。”他故意說得很平靜。 我不知道說什么好,看見拐彎的地方有奶茶賣,趕緊對他說:“我請你喝奶茶?!?/br> 兩杯熱乎乎的奶茶下了肚,總算不那么尷尬了,卓維又恢復了平日里的樣子,奚落道:“等你這杯奶茶真不容易。這算是拜師茶嗎?” 我一心想彌補自己的過錯,忙點頭說道,“師傅大人在上,小徒兒有禮了。” 他樂得哈哈大笑,手一揮說道:“放心,跟著為師后面混,保證你前途無量?!?/br> 四月的街頭,銀杏樹長滿了綠葉,無數(shù)的小扇子向我們招手,陽光迷離而溫暖,我們仰頭看著藍天,覺得心頭暖暖的。